初夏阳光

　　这个学校别的不说，各种各样的节倒不少，艺术节这玩意程阳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就听见了，当时他还以为学期末搞，结果是这个学期搞。

　　在艺术节前两天舞台就搭起来了，看起来设备倒是不少。

　　为显团结，五班再次穿上他们的班服。后面都印上了每个人的大写的名字首字母，比如刘科逸就印了个LKY，林奕晨就印了个LYC，那叫什么？叫权威！！

　　但是就算有艺术节也得正常上课。这学期居然还有月考，上学期本来是没有的。听说月考要走班制考试，按排名来。程阳坐在座位上发呆，心里想着“嘶…那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试的时候踹纪英光椅子？”这可太妙了。

　　早上的时候有节目的需要提前踩点，谢姐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翘课了。

　　踩完点还得彩排，谢姐一群人本来也没来多早，等搞完这些都中午开饭了，既然不需要回去上课，况且程阳也没多饿，就顺便留下了看了下一个节目，是一个古典舞，挺好看的，台上还放了几个大瓷瓶，旁边是音响，舞台挺高的，可怜了那个角度的观众，估计视野会被遮掉一大半吧。

　　负责管理的老师还比较人性，那个古典舞节目彩排完就叫大家先去吃饭了，程阳秉持着两点之间走直线距离最短的信念往食堂走去，走的时候刚好路过舞台下，确实如猜想般视野被遮，台上从这里看过来也看不清吧。

　　由于刚彩排完，操场上的人并不多，顶多有些和他一样磨蹭的人还留在这。

　　“我们推下去万一要我们赔钱怎么办啊…”
　　“你屁话那么多？谁让那鳖孙球打得那么狠？咱推完就跑，谁知道呢。再说了他不会躲？就吓吓他。”
　　“我看过了，他们班名字都印后边了，肯定是他，来了来了，嘘…”

　　程阳越靠近舞台后背就越凉。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天还这么沉…应该是要下小雨。他听到风声中夹杂着细细碎碎的声音，但是听不清。也没有注意到音响中间的大瓷瓶后边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这瓶怎么怪重的。。”
　　“闭嘴吧你！”

　　等程阳到瓷瓶下面的时候那个大瓷瓶就这么朝着程阳的方向砸过来。
　　“……？靠靠靠靠！搞什么？！这玩意这么不牢固吗？？！！！”程阳内心拼命呐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想要赶紧跑开，但是大脑却毫不听劝，一遍遍地放映着程阳之前被家暴的画面，画面中的高大身影却和这个即将砸下的瓷瓶不断重合，他不是不想跑，只是脚步就跟焊死了一样，整个人在那里纹丝不动，但又不停颤抖，和之前一样，他想跑……

　　时间像被延长，各种感觉就被无限放大，程阳的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瓷瓶就那么砸在程阳身上，又将程阳砸向地面。很重…也很痛。程阳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感到手上有液体流下，不仅是手上，腿上也有。他这才反应过来瓷瓶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散落在他的身边，身上也有，刚才是被划伤了，流的是血……服装要求短裤，所以腿才会被划伤。暗红的液体在惨白的腿上流淌，很违和。

　　他被划得刺痛，手越是想着撑起来划痕就越多，小血珠从中渗出，再顺着往下流去。程阳吃痛抬手，在指尖汇聚的血滴在了地上，整个人又再次倒在地面上，后背被刚刚撇过来的碎瓷片嵌入一些皮肤而又因为程阳的不断起身的动作划出一道道的血痕，这种痛感很熟悉，程阳的脑子到现在还在放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很乱。

　　“嘶……”程阳甩了甩头，强忍着痛蜷起身，随后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眼前又是一黑，耳鸣声中传来别人的喊声，好像在叫他。

　　真的很痛…血还在顺着身体往下流。程阳的白色班服基本都被染红，他只能把半个身子都趴在舞台上。有…点困。

　　“医务室…”程阳想起来自己应该得去医务室，趴了几秒便重新站起身。“嘶…”程阳手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张开手看过去才发现是之前起身时抓的一块碎瓷片。

　　“程阳！”是纪英光的声音。程阳有点难受地抬起眼皮，纪英光的身影越来越近，再之后就是过来抱住他…蛮轻的。嘈杂中，他最先听见的就是纪英光的声音…

　　“程阳，程阳？没事，没事…我先带你去医务室。。”程阳在纪英光怀里皱眉，他都没哭，纪英光怎么跟要哭了一样。

　　“你他妈还跑是吗？你爸了个*的！你也别给老子跑。”声音逐渐清晰，程阳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是谢姐。。左脚踩在一个人*部。。两只手抓着一个。还有一个人哆哆嗦嗦站在旁边。

　　“痛吗？”纪英光试探着问程阳。

　　“不…”“算了我抱你过去。”“啊…？”
　　程阳是想说不痛的，但是纪英光看见他小腿那还在流淌着的血干脆直接打横抱起来了。

　　“等等。。！”程阳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动作便想自己走。

　　“你别动！”程阳的身上还有血滴落在操场上，纪英光只好加快脚步。

　　“你就不能换种姿势抱吗。。”程阳用嘴抗议。

　　“换种姿势碰到你屁股你骂我变态怎么办。”“但是这种姿势很奇怪啊。！”

　　两人到了医务室总算是停止争议抱姿的问题了。

　　程阳因为后背也有伤只能把上衣扒了。消毒凉凉的，痛倒不会有多痛。

　　纪英光虽然背对程阳，但脑袋还是偷偷摸摸转了过来。啧…伤口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只不过上学期看到的是快痊愈的。刚刚把程阳放下的时候手上全是血。现在已经洗干净了。

　　给腿消毒的时候程阳总忍不住想往里缩，痒痒的这玩意。。。

　　总感觉医务室气氛有点凝重。程阳问纪英光：“谢姐抓那三人干什么…？”可惜由于视野关系他并不知道那三人就是推瓷瓶的人。

　　纪英光说：“我不知道啊。我是想找你一起吃饭的。结果隔老远就看见你躺在一滩血里，吓得我视力都变成5.0了。跑过来找你的时候就看见谢姐追着那三人打，边打边骂。”

　　程阳本来想着消完毒包扎后就可以走了，顺便回去把身上的血擦了。但是纪英光出了趟医务室，回来后就跟他说等会上医院。

　　“不是…等等。我、、。”
　　“去医院的路上我的医生会先帮你检查身体，然后再简单治疗。”

　　程阳听懵了。什么医院？什么医生？“这么权威吗…？我没那么严重吧。我。我。不就划伤吗…？”

　　“听我的，这样更保险，你敢保证没有很细碎的瓷片扎进你身体里？”纪英光什么时候这么强势了。

　　“不用先请假吗。？”

　　“不用。”纪英光说完暮老师就来了，毕竟是自家学生，出这么大事不得过来了解情况？

　　“程阳，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暮老师还怪着急的。

　　“没事。。但是…”程阳有点无主，下意识看向纪英光示意他来接。

　　纪英光对上程阳的目光接过话道：“等会还要带程阳去医院检查，现在就可以走，先走吧。”

　　纪英光把手机揣回兜里，朝程阳递出一只手。
　　暮老师：我能管什么呢…

　　不得不说，纪英光把一切都安排得挺好，只不过程阳做检查时打了个电话脸色又变臭了，好像从程阳认识他到现在纪英光几乎就没生过气。
　　但是…为什么校长会来关心他？！这权威过头了吧？！

　　“所以…那个瓷瓶不是自己倒的啊。。”程阳听着老师缓缓在脑袋上打了两个问号。所以那三个人根本就找错人了？？。

　　那三个人本来要找他们班一个叫陈浩的，当时又在音响旁偷偷瞄的，就是这么离谱…但凡当时再看仔细点，或者程阳转个身什么的都不至于这么巧地找上他。

　　“CY和CH他都能看岔…他真的没近视吗？”程阳在回学校的路上吐槽道。

　　话说谢姐怎么抓的那三人。嗯……谢墨清其实排完舞后没有去吃饭，也留下来了，因为下一支古典舞里边有她朋友，谢墨清等着和人家一起吃呢，结果等人家下来聊天聊着人家突然就“wc”了一声，指着她身后说：“哇哇哇哇…那人怎么不跑啊！要被砸了！！”

　　什么玩意？她回头一看，程阳已经被砸得倒在地上，一起砸在地上的瓷瓶已经变成了碎瓷片，血从程阳身上流下。

　　“程阳？！”谢墨清来不及去关心程阳，因为有三个傻逼从台上跑了，看着纪英光跑过来的身影谢墨清直接拎起操场上的椅子就去追那三个人了。

　　“我*你爸的！”谢墨清一个蓄力椅子直接飞到了其中两个人的头上。

　　那两人踉跄了几步，揉脑袋那个顾不上跑了，骂到：“我C？你他马的谁啊？！”

　　“你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谢墨清已经追上了他们，直接一人一脚给他们做了绝育。另外一个人倒是挺有眼见力，直接喊：“爸爸爸爸我错了，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供出来！”

　　程阳对谢姐的战斗力举双手赞成……

　　等回到学校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九节课下课了。程阳果然没猜错，是下了小雨，不过已经停了，操场那边早就被打扫干净了，整个学校都充满了下雨后的泥泞味。

　　程阳虽然中午没吃肚子却一点不饿，因为纪英光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份，热乎的，挺合胃口。但绝对不可能是纪英光做的。应该是纪英光家保姆做的。

　　“饿吗？”纪英光突然问程阳。

　　“我才刚吃完几个小时？哪那么快饿。？”程阳双手摊开表示疑问。

　　“等会想吃点什么？”

　　程阳捏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想吃点甜的。”

　　“不吃饭？”

　　“不想吃。。”

　　“不吃饭可以，但得吃主食，到时候再给你做几个甜点。”

　　“几个是多少。”

　　“反正不会太多，太多的话影响伤口愈合。”

　　“好吧。”

　　别问程阳为什么受伤了都不回家。因为家里根本没有人。他不可能因为自己让妈妈请假在家照顾他。要真这样他是不准备有下一顿了。还不如在学校里有人照顾。

　　纪英光执意要抱着程阳回宿舍，但是被程阳无情拒绝了。他表示自己没有瘸。

　　“那我背你？”

　　“不要。”

　　“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当然是因为背着很尴尬。

　　“那你今晚甜点没了，糖也别想吃了。”

　　“？”程阳心说你怎么还搞强制这套。算了面子什么的先不管了。

　　然后纪英光就成功地背上了程阳。程阳把脸埋在纪英光肩上装死，坚持“掩耳盗铃”原则。

　　“程阳程阳我对不住你啊！～～呜呜呜呜呜……”回到宿舍程阳就看见陈浩对着他…嚎啕大哭？

　　“不是…你哭丧呢。？”

　　“呜呜呜呜呜……程阳，都怪那个畜生。。”
　　“哪个畜生？”
　　“就找你麻烦的三个人里面。呜呜。那个长得跟个河童一样的那个。呜呜呜呜。我上次和他打球，他说他女朋友在旁边看着让我让着点他，我说可以，但是他太菜了啊呜呜呜呜。我让不了一点。”
　　“…？”
　　“后来他就说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了，都怪我，我跟他说我觉得可能不单单是球技的原因，让他先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呜呜呜呜呜。”
　　“然后呢？”
　　“然后他就跟我说‘你等着’，呜呜呜。。”

　　程阳缓缓比了个问号出来。说：“憋笑挑战吗？有意思。”

　　晚自习程阳自然也不用去，不过……

　　“你为什么也留在这里？”程阳看着一样坐在自己床上的纪英光问。

　　“留下来照看你。”纪英光揉了把程阳的头发。

　　“嘶…行。”程阳本来想着再说几句，但是想起来人家是自己的金主。
　　自己的金主自己还能怎么办，惯着呗。

　　作业程阳因为受伤的原因也是不用写的，但程阳闲的慌，叫纪英光拿来了。而且因为艺术节的缘故，这周作业都不会太多。

　　“小兔子。我这题不会，你讲一讲。”

　　程阳拿过题看了眼，不是今晚作业，也不是这几天课程学的，反正他会，教一教也无所谓。

　　“你这样转着脖子会不会不舒服？”
　　“不…”
　　“你到我腿上坐着吧。”
　　“啊？”

　　程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坐到了纪英光腿上给他讲题。嗯……除了姿势有点奇怪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懂了吗？”

　　“没懂。”

　　“……行吧，我再讲一次。”程阳没想那么多，因为这题确实有点难，可能纪英光就是不会思维扩展呢？

　　“程阳…”纪英光突然在程阳的耳边叫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你记得上学期我不小心开你的门吗？”

　　“当然记得！你不会想说你看到哪了吧！完了我的贞洁…”程阳嘴里嘟嘟喃喃的说我的贞洁，让纪英光觉得有点好笑。

　　“不是。”纪英光笑了一下，随后嘴角又降了下去，像是要讲什么重要的事。。“是愈合的伤，在你背上…很显眼…”

　　“伤…？”程阳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

　　纪英光看程阳久久不说话，轻声道：“没事，不想说也行。”

　　“没，可以说。”程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当时几个月前我爸妈刚离婚，离婚前几周我爸妈吵架，知道为什么中午的时候我没跑吗？因为我想到我爸了，当时他就是那样在我面前，他拿了个碗，朝我砸过来，但是没砸到，碗砸在地上都碎了，很响。他看见没砸到我边骂着人边把我推到了地上，碎碗就划到我了，你别说，还挺痛的勒。”他笑着说，想让自己不被人认为可怜。

　　纪英光皱眉，眼神很暗，他轻轻揉了下程阳蓬松的头发，“为什么笑…你明明说了当时很痛。”

　　程阳懵了下，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喜欢气氛那么沉重。又重新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没事～这事都过去了不是吗。”

　　纪英光把头搭在程阳肩上，过了一会才闷闷地说：“好…”

　　“你在不开心什么啊？”程阳很无奈地推开纪英光的脑袋。

　　在不开心你以前为什么过得那么苦…“没。”

　　程阳并不知道自家鼠妈在口是心非。因为纪英光随后就看着他笑了一下。

　　晚上的一顿吃得很香，可能是因为有甜点吧，反正程阳心情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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