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周边

　　周树鸣以为林梦说的分手就是说说而已，冷脸在林梦家僵持了一天后，大年初二凌晨五点就拖着行李箱赶去机场。
　　上午十点到达山西武宿机场，刚出来就看到有人高举着写了他名字的牌子垫着脚张望，这表弟也太浮夸了，打电话就是，干嘛还举牌子，这牌子用完之后怎么处理呢，扔了，然后让所有人看着“周树鸣”三个字被埋在垃圾堆。
　　周和平也穿着始祖鸟的羽绒服，见到周树鸣，笑了：“果然是一家人。”周树鸣没想到和表弟撞衫，不好意思地笑了。
　　表弟开着卡迪拉克，车上摆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小照片，环绕了一串蜜蜡珠子和一串星月菩提珠子。一路上表弟谈笑风生，周树鸣只能笑着应和，胡扯些家长里短。
　　原来表弟只比他小一个月，现在经营着一个小广告公司，有固定客源，生意还不错。表弟妹是事业女性，打理着广告公司。他们有一儿一女，分别读小学六年级和三年级，女儿似乎有绘画天赋，在学画画……
　　健谈的表弟还没有说过瘾，就已经到达了晋中家里。正是午饭时间，一大家子人齐齐整整热热闹闹欢聚一堂，见到周树鸣，纷纷站起来欢迎拥抱寒暄，开着玩笑指责他许多年没回家了。
　　周晋原脸上没有特别高兴的神色，只带着儿子一个个认亲人。周树鸣只准备了表弟两个孩子的红包，看到屋里还有几个小孩，周晋原默默拿出几个红包帮儿子圆场。

　　益州，林梦很早就到店里打扫清洁，开台。本想着过年没什么人来，打开电脑准备煲剧。正看到《唐顿庄园》第三季的圣诞特别篇。
　　却见松软大面包般的一个人走进店来，双肩包上趴了两只毛毡熊猫挂件：“你好呀，梦。”
　　“你还真没回家过年啊？”林梦说。
　　格兰走进店，熟练地放下包，抖落一身雪气，一屁股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冰美式。”
　　“大过年的，会不会太冰了？”
　　“昨天拍了素材，还要剪，牛马不配过年，只配一杯冰美式。”
　　林梦笑：“都是牛马，不用比惨。”
　　格兰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店里真暖和。”
　　“外面是挺冷的，风也大。”
　　“中午一起吃饭吗？叫个外卖到店里来。“格兰问。
　　“叫个海底捞吧，我想吃火锅，但你又不能吃太辣。”
　　中午火锅来了，一边是牛油一边是番茄，也算是鸳鸯锅。
　　“我听说，在益州愿意为一个人点鸳鸯锅，那就是真爱了。”格兰笑，浓黑的眉毛得意地扬起来。
　　“能陪一个人吃特辣，才是真爱。”
　　格兰猛咽一口口水：“那，今晚吃特辣。”
　　“不至于吧。”林梦觉得这也太快了，虽然和老周才分手，但好歹需要一个过渡期。而且格兰也不知道他分手了啊，这么明目张胆撬墙角。
　　“林梦，我喜欢你。”格兰神色凝重起来。
　　“但是，你知道我有……”
　　“有守门员就不射门了吗？何况你不觉得我们俩个更合适？”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之前，林梦能感觉到格兰对他是有好感的，但是没想到是这种程度。不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格兰他是不是人在异地他乡孤独难耐想要找个人厮混呢。
　　“我可以等。”
　　林梦面露不悦：“等我分手？其实我已经和周树鸣讲分手了，就在昨天。但是我跟谁在一起更合适，你说了不算。”
　　“你分手了？”格兰惊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林梦苦笑。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让你更难受。”
　　格兰没有趁机追击，让林梦感到一丝意外，对他的抗拒也随之减轻了一些。
　　格兰又说：“这几天你放假吗？空的话陪你出去散散心。”
　　“不放假，但初二到初七下午收工会早一点，六点。”
　　“不是，两天前你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格兰忍不住问。
　　“小事，但是我不能接受。”林梦不愿深说。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站你这边。”格兰道。
　　林梦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格兰的表情很认真，就是这认真的片刻，让人感到温暖。他和kiwi有一些相似，阳光大男孩的外型，像金毛狗。周树鸣像什么狗呢，林梦想不出来，周树鸣从来就不像狗，也不像猫，他像大一点的动物，比如牛，比如马，总带着一身班味，一点不符合艺术家潇洒不羁的刻板印象。
　　林梦片刻走神，又把自己拉回来。
　　下午，格兰在店里剪视频，客人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室内热闹欢腾。格兰端着电脑从桌子搬到吧台前的独凳上，给其他客人让出位置。
　　林梦：“你不用搬过来，随便坐就是了。”
　　“片子剪不动，过来找你聊天。”
　　“是不是太吵？”
　　“氛围很好，影响不大，当白噪音。思路有点卡。”
　　“拍的什么呀？”
　　“就益州那几个常规景点，人人都拍过，怎么弄都觉得和普通游客做的差别不大，没有新意。”
　　“你想拍什么？”林梦问。
　　“拍怪咖这类小店，和小店里的人。我本来就是做探店的嘛，这次是接的官方单子，要求宣传景点，限制条件多，不得劲。”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林梦递上一杯柠檬水。
　　柑橘清香驱散格兰的烦躁，再看面前这个人，认真地做咖啡，提起手冲壶，指节分明，小臂蹦出优美线条，浅浅的灯光落在发丝上，朦胧温柔。格兰差点晃神。
　　“之前拍过怪咖，反响很好。我想再拍一期，主理人多出镜，怎么样？”格兰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林梦不喜欢把自己的脸放到网上，上次就几秒镜头也都不是正脸。
　　但这一次，林梦干脆地答应了。无他，上次出镜的反响很好，他也是吃过几年互联网饭的，知道流量密码的玄妙，有流量谁还要脸。
　　“拍吧”林梦说，“随便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放心，会拍很帅的。”格兰说着，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林梦只穿了围裙，背对着吧台做咖啡的身影。

　　次日下午，格兰带着器材来到怪咖，给林梦看了分镜草稿，排演一道走位，开机。
　　“一遍过！”格兰做出OK的手势。
　　“整这么专业。”林梦笑，现在有几个拍vlog还画分镜啊。
　　“为了你。”格兰半开玩笑，又说：“我还要去几个地方拍素材，明天剪，有空来看看吗？”
　　“你在哪里剪？”
　　“酒店。”
　　林梦沉默了，到底是看他剪片子，还是……
　　格兰突然耳朵通红，道：“我保证，绝不乱来。”
　　林梦这才说：“好吧。”但是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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