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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落回到座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察觉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便知道是张柏来了。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很快又放了下去,再次睁开双眼时,正好看到张柏落坐时的侧颜。
“好看!”蕲落的眼睛一直盯着张柏,没出息的在心里又诚恳地称赞了一遍张柏的颜值。
张柏自从落座后,就一直感觉后脑勺发烫,终于忍不住回头问蕲落:“好看吗?”
“嗯?”蕲落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瞬间觉得脸颊连着耳根一起烧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强压下自己的慌乱,直视着张柏的眼睛,清楚地回答了两个字:“好看。”
这下轮到张柏傻眼了,他还从来没有被女生这么贴脸夸过长相,一时间竟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这剧情走向怎么有点跑偏?这丫头怎么不知道羞呢!”张柏在心里嘀咕着,尴尬地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他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继续刷题。
徐杰对于张柏早上不等他这件事本来就有怨气,这会儿看见两个人眉来眼去,更升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差不多行了啊,总眉来眼去干什么!”徐杰说着话,一把抢过张柏手里的卷子,自己做了起来。
“不是……你又咋了?”张柏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他都想翻黄历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找他麻烦?
“薄情寡义!”徐杰小声嘟囔着将抢来的试卷摊开,拿起笔快速地扫了一眼题目,而后接着张柏写了一半的公式继续往下做。
“呵!薄情寡义?你他妈语文打几分!还跟我拽上成语了!”张柏再次被徐杰气笑,抬手就指上了徐杰的太阳穴,用力地点了两下。
徐杰刚要还嘴,就被老赵的呵斥声吓得紧急撤回了一个“妈”。
“安静!!马上就要考试了还不抓点儿紧!别等着分数出来了以后,被踢出这个班才知道丢人啊!这次摸底考试非常重要,为了防止有人耍小聪明,学校还专门采购了屏蔽器。”老赵说到屏蔽器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瞪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蕲落听着班上同学的哀嚎声和议论声,不免又开始走神儿。而老赵后面说的话,她已经完全没听了。
她想起了从前在雅桥中学的时候,让他们打小抄都懒得抄,每次考试老师都求着大家多往卷子上写几个字。每次考完试不是比谁分数低,就是押宝拿分数比大小。
总之,没有人会拿成绩当回事,学生也是,家长也是。而蕲落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把试卷填满的学生。倒也不是都会做,就是看着有题空着蕲落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即使不会的题目,她也要硬写上点什么,倒不一定和题目有关,哪怕画个小人也不能空着。
“蕲落,蕲落!”侯扬凑近叫了蕲落两声,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蕲落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侯扬。
“老赵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侯扬说话时一脸同情,让蕲落也跟着紧张起来。
从开学到现在,她被约谈的频率也太高了点。前几次小测的物理成绩都惨不忍睹,再加上父亲前几天出了这档子事,老赵不会是要劝退自己吧?
蕲落心里想着,忐忑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老赵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赵老师,您找我?”蕲落将门拉开一点,站在门外小声询问。
“蕲落啊,来,进来说。”老赵看到蕲落后,立刻换上了慈爱的微笑。
蕲落不太能适应老赵这副慈爱的样子,只感觉全身都跟着打了个冷颤。她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才继续开了口:“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最近两次对物理小测都不太理想啊,需不需要老师给你补一下前面的课程?我听说你初中是在雅桥对吗?”老赵说到雅桥时,很明显地皱起了眉。
“嗯,雅桥也有老师讲课,是我自己没听。”蕲落的嘴又一次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啊,是是是。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当然了,每个学校都有每个学校的教学特色。老师就是······”老赵想解释,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来。
“嗯,好的,谢谢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复习的,补课就不用了,我报了补习班,每天晚上都上课。”蕲落扯了个谎,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老赵是不会死心的。
“报了补习班啊,也好也好,那费用这一块儿,需不需要老师······”没等老赵说完,蕲落就立刻抢先开口回答道:“谢谢老师,不用了,我自己手里有钱。”
“哦,那就好。”老赵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紧接着又开口道:“蕲落,老师还是要再说一遍,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告诉老师。老师和学校一定会保护好每一位同学。”
“嗯,好的老师,我知道了。但我真的不需要帮助,我现在挺好的。”蕲落听得出老赵话里的真心,但她也确实最不想要别人的帮助。
“好吧,摸底考试调班的事情,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就好。不管去哪个班级,都是好的。”老赵还是不太放心蕲落,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心事太重,实在叫人心疼。
“嗯,好的,谢谢老师,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上课了。”蕲落从办公室退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哈,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只是补课。”蕲落笑着摇了摇头,抖了抖攥得发麻的指尖,便快步回到了教室。
上课铃已经打过一会儿了,蕲落站在后门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前门打了个报告。
这节课是数学课,蕲落本来对数学老师是没什么印象的,但江中的学生把他传得很神,据说他带的毕业班有60%的人能进重点大学,剩下的40%也都是一本大学随便挑的程度。所以今年听说他带班了,很多家长都是挤破脑袋,加钱也要去他的班。再加上他名字里本身也带了个“财”字,所以大家都叫他“财哥”。
财哥讲课非常投入,而且节奏快还爱点名,所以上他的课几乎没有人敢溜号。
蕲落站在门口,提了好几口气都没找到插话的机会,最后终于趁着财哥掰粉笔的空档,抬手敲响了前门。
“谁啊,怎么迟到了?”财哥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蕲落。
“赵老师找我去办公室,所以回来晚了。”蕲落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艰难地解释着,同时非常后悔走前门这个决定。
“啊,你就是蕲落啊!老赵跟我说了你的事,行了,你回去吧。这几次数学小测考得不错,那物理咋那么完蛋啊!”财哥看着蕲落的背影,表情着实惋惜。
蕲落什么都没说,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步错步步错,今天这事儿够她内向一个学期了。
“老赵找你干嘛?”蕲落刚坐下,张柏就偏过头询问。他担心有人看到了早上那一幕,去找老赵打了小报告。
“没什么。”蕲落不想再多事儿,这会儿只想安静地自闭一会儿。
张柏没问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蕲落,见到蕲落神情无异便也不再多问。
蕲落拿出画本,可她的脑子里实在是太乱了,握着笔想了半天都没能下第一笔。她轻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望向窗外发起了呆。
一节课过得很快,等蕲落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从早自习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干。自从转来江中到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课上这么放空过了,偶尔一次居然还有一点负罪感。
张柏这节课回头看了好几次,他发现蕲落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对着窗外发呆,心中纳闷却也无可奈何。终于等到了下课,可他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蕲落就起身离开了教室。
“我靠!老赵到底跟她说什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又跟丢了魂似的……”张柏看着蕲落的身影从后门消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张柏看着蕲落双手插兜走在前面,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和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跟着她走出了教学楼。
这会儿外面的人不多,张柏四下望了一圈,快走了两步追上了蕲落,和她并排走着。
“老赵跟你说什么了?”张柏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真的没说什么。”蕲落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张柏,顺手抢过张柏手里的打火机点了根烟。
“没说什么?那你一早上都跟丢了魂似的。”张柏等着蕲落抽了一口,便伸手将烟抢了过来掐在手里。
“啧,干嘛!”蕲落瞪了张柏一眼,又伸手要将烟抢回来,却被张柏一把拍开。
“抽一口得了,女孩子少抽一点!”张柏强忍住自己想抽一口的欲望,硬是将只抽了一口的烟按进了垃圾桶。
“你们好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这么爱管闲事吗?”蕲落翻了个白眼,想着自己是不是跟这个学校八字不合,怎么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舒服呢!
“这叫团结友爱,乐于助人!你个小白眼狼,对你好还龇牙!”张柏知道蕲落在别扭什么,因为这是自己也曾经历过的黑暗时期。
他能懂蕲落的敏感与不安,他听得见蕲落每一次拒绝后的期待,所以他才会一遍一遍地询问蕲落,要这样吗?想这样吗?
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事总是带着忧伤的底色,像是连雨季难得放晴,蕲落在雨里走了很久,早就习惯了阴冷潮湿的环境。张柏很清楚这种感觉,他知道蕲落此刻需要的不是一把伞,而是一个陪着她一起淋雨等彩虹的人。他在某一刻固执地认定,自己就是那个人,像是要完成某种使命。
张柏觉得在一万次的否定回答里,只要有一次犹豫不决,那就是积极的开始。他会无比坚定地抓住这双手,从阴雨到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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