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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决
“哎哟,这不是我们三姑娘吗?快请进快请进!”
卫逸春看着迷雾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汉白玉石门和门口满脸胡茬笑意盈盈的中年人。
“长老突发急事,还在外奔波,委屈二位贵客先住下了,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同老夫说。”
乌三娘心情颇好地在房间外走了一圈。
雩岺宗的风景还是和当年一样好,汇聚了整座灵山的能量,十分适宜修行。房间悬吊在半山腰上,底下是一潭池水,房外有矮松若干,推窗便能看到奇绝的山石美景。
卫逸春却一直有心事般,安置两人的行李时也一直心不在焉。
“怎么了?我就说不应该选这个屋子,你同我连轻功的时候,这种高度也是很少飞到的。”
“……”女孩却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的衣裳。
“哦……呃,刚刚随地……坐了一下。”乌三娘颇有些不自在。
尽管在自己的再三要求下,小家伙不再主动洗她的衣服,但有时候看不下去还是会顺手洗了。
“你与这里的女修最大的区别,也就是这改不了的毛病了。”
在小孩的强烈要求下,乌三娘只得乖乖拿着自己的衣裳跑到池边,埋头可劲儿搓了起来。
女孩看着池子边上蹲着的幽怨背影,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转而看向窗外。
这里,离郸京很近。
自小便居无定所,跟着那女人到处跑,饶是个路痴也能分辨些方向。
听驾车的马夫说,大汉的兵马已经吞噬了边境的三座城池,蕃国军队竟无一场胜仗,节节败退。
幽居五年,这世道又是变了一变,她却潜移默化地被这个青衣女人拉到了局外。
心中的不安稳始终侵扰着她的耳目,致使这房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
“银竹?”
乌三娘正埋头跟手中的衣服干仗,眼前倏然出现一白衣身影,清凉温婉的声音浸透双耳。
抬头,女人笑意盈盈看着对方。
“许久不见了。”
……
卫逸春十分好奇地看着眼前这脱尘俗世之人,觉得世上竟还有如此妙人,温柔似水,洁白无瑕。
“你……女儿?”
乌三娘倏然咳出一口茶水,埋头使劲咳了起来。
“咳咳咳,当作我妹妹……咳即可。”
“得罪得罪。”女人慌忙道。
卫逸春盯着对方发愣,有脸被一只手轻轻拍了拍。
“对方一届修士,你倒是迷上了……”
那只被说悄悄话的耳朵陡然升高了温度,烫的卫逸春半张脸都烧了起来。
“我才……”辩解的话未出,身边人笑着抬头冲对面的女人道。
“咳,这是悦鳞,算是我旧相识。”
“不必如此生分,既是你的妹妹,唤我阿悦便可。”女人看着银竹与女孩互相耳语,一副亲密之态,不由得有些尴尬。
“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明日的宗门宴会,还请一定要大驾光临。”
白衣飘悠着离开门口,卫逸春倏然又有些愣神,冷不防又被拍了拍脸。
“就这么喜欢?眼睛都瞪直了。”
这次力道大了些,拍得脸上直发烫
……
宴会十分盛大,加之宗门修士所办,其气质更是不俗。
乌三娘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对于台上舞花剑的女修兴致缺缺。
这都多少年的固定节目了,而且看这宴会的规模,雩岺宗这几年倒真是没落了。
那几百岁的老家伙真是不会管人,谄媚奉承的技巧倒是学了十成十。
女人抬眼,看到远处雅座上同人喝酒畅聊的年轻男子,眼中却没了初识的乐观明亮,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男人对面坐着的人,面相普通,气势却十分不凡。
乌三娘哑然心中一笑。
阵仗那么大么?她一个几百岁的老太太怕是受不起。
……
晚间,卫逸春又喝多了那桂花酿,这东西不碍事,只是后劲儿来得大,把小家伙罪得东倒西歪。
“你,别走。”卫逸春心里涨得要人命,拼命拉着女人的袖口。
“今日……有人要杀你。”
乌三娘微微睁大了眼,遂而坐在了塌边。
“你怎么觉察到的?”
“今日早晨,你去后山闲逛……我……”女孩嗫嚅半晌,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我一直跟着你,有人监视你……我……我看见了他,他想杀我,被我用叶子割伤了眼睛。”
乌三娘想起早晨女孩熟睡的模样,没想到对方警惕性竟这么高。
“有人盯上你了,宗主,那些宾客,他们都不正常。”女孩想起白日参加宴会时那些人的模样,一个个不对劲儿接连冒出,直到看到那年轻男人眼里的狡黠,心中的寒意遍布她的四肢。她竭力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般,全身止不住地打抖。
“快走吧,我们躲起来……去哪儿都行。”她忍不住带上了哭腔,那些人比任何鬼怪刺客都可怕百倍,他们暗而不发,可能下一刻就会冲破房门围攻这里。
女人并没有说话,躺到了榻上,随即,严严实实将她拢进了怀里。
那是她无数个被心痛折磨所渴望的怀抱啊。
“有时真是头疼,把你磨练得这么敏锐。”
“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恍惚间,女人的声音虚虚实实,唯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与安全包裹住了她。
是啊,那么狡猾的老妖怪,总有脱身的办法,
过分紧张后的困意袭来,她安心地闭上了眼。
……
清晨,女人应邀来到宗门议事堂下,爬上高耸的云阶,一共九十九级,抬眼便是门口悬挂的大大的匾额。
看到“抱檏守眞”这四个字,她心中满是说不清的复杂。
亲手写的字,建的屋子,事到如今,审判的却是自己。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民女乌三,参见皇上,见过李都督,见过宗主。”房子里挤了一堆人,全都站着不敢坐,只围着那中间长相普通的男子。
“你可知为何让你来。”
男子发话了。
“民女不知。”
女人一直跪着,平时恨不得遍地找倚靠的身子立得笔直。
赫赫威名的宗主如今倒是被挤到了角落,一直低着头不发话,颇有些滑稽样。
“大胆,竟敢装疯卖傻,乌三,你蒙骗诸多朝臣,平民百姓,为祸蕃国,甚至不惜做法毁坏我蕃国根基,以致国运衰微,民不聊生,你认是不认。”
李赟如今倒是一副太监模样,夹着嗓子吼这么多话,倒是难为他了。
女人心里嘀咕。
这么个嗓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虚的几百年没吃心脏了。
“民女什么罪,陛下无上威严,自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缓缓抬起了头,易容的面容一袭黑发,保留了本相的五官,眉目明晰,五官丰润,双眼虽大而无情,似笑非笑的面目如今却越发显得置身事外,冷漠疏离。
而那双眼,紧紧盯着木桌前坐着的男子的身后。
那里并非是龙,而是一只盘踞栖息,浑身杀气的巨蟒。
“大胆!今日各位既来了,我便让大家看看这妖精的真面目。”女人被人驾住,一把利刃直戳胸口,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那刀刚戳进去,只听哪里一声巨响,震得高耸的议事堂摇晃起来。
只见数十名蒙面人破窗而出,飞快地杀死赶来救驾的侍卫,直奔那桌后端坐之人的命门。
男子被侍卫护着从屏风后走暗道离开。
“什么人!胆敢公然行刺。”
李赟一手霎时扼住一人喉头,生出利爪的手抵在那人心口上。
“擎苍楼刺客,奉宗主…”
来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疾步赶来的宗主一刀斩下了头颅。
“此人目的不纯,还请大人不要信这淫词巧句。”
李赟眯着眼看对方,手上的利爪抵着男人的喉口,想起那逃跑的人,冷笑一声。
“等我把那妖精找回来,再来处理你。”
“宗主的心脏,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声音全然没了喊话时的尖细,转而是低沉嘶哑的嗓音,听得人后背发凉。
……
擎苍楼,失算了,忘了自己还有个城府极深的小徒弟。
女人被闪身进堂的人扛在肩上,听到话次后叹了口气。
卫逸春憋着眼泪,拿着飞叶挡过阶下前来拦路的人。
她从未这样,近乎见人就杀,任何人,穿侍卫服的,穿修士服的,她也不知到底杀没杀,只是无法停下地想要逃跑。
她失算了,即便被擎苍楼的刺客叫醒,她还是来晚了。
“别死…乌三娘,你别死。”她念叨着,故意颠簸身体,想让扛着的人不要睡。
……
出宗门并不十分容易,在第二次鬼打墙后,卫逸春便觉察到了不对。
她想起无意间看过的一本有关阵法的书,寻寻觅觅,看到了那个宗门口古树下摆设般的日晷。
需要特定的时辰和术法么…早知应当多学学这些的,是自己无能,连小小阵法都难以破解。
她思考半晌,决定放手一博。
……
“您大可放心,我们叶宗主的阵法,千百年来任何法术都无法破除,凡人进入,便形同…”
“哎哟哟哟,老夫的阵眼啊!何种金刚不坏之身,竟能扛着这入骨锥心咒强行砸了我这日晷!”
老头咋哇乱叫地哭,宗主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
卫逸春静静坐在洞内,看着石台上那个具僵硬的身体,脑中的一切杂乱无章。
唯有相信此人能活的信念战胜了一切。
可是,太痛了,她想。
被刺中胸口,大抵也是这么痛吧。她手脚冰冷,哆嗦着爬上石台,蜷进女人的怀里,背靠着冰冷的怀抱,企图靠这样减轻痛苦。
不死之身又如何呢。
想起夜里女人胸口变为金色的血,缓缓泛光,记忆里昏昏欲睡中听到的故事骤然在脑中炸开。
“妖女,四分五裂。”
她瞪大了眼,比宴会时更加寒凉的感受从心底袭来,伴随着耳边不知何时逐渐有力的心跳,惊得她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一只手倏然覆上她的发梢,她抖了抖,像受惊的小鹿般滚下了石台,忍不住地紧握着手中的佩剑,刀鞘慢慢渗透出寒芒。
女人刚醒,把女孩的一切举动看在眼里,她胸口很痛,可同时,心中的某个屹立不倒的支柱在这瞬间霎时被无数埋在心底的黑暗所吞没。
放手吧,这世道就是这样。
还不长记性么?上天给你第二次劫难,就是让你学会面对这险恶多变的人心。
“你,你好点了吗?”卫逸春发着抖,尽量放平自己的语气。
“好多了。”女人坐了起来,面容带笑,近乎看不到异常。
“起码……”她缓缓蹲在女孩面前,挑起对方的下巴,这一刻,她妖的一面,尽数显现了出来。
“有力气吃了你。”
“什么……”女孩抖得更厉害了,手中的剑却没出鞘。
“我是个妖怪,你都看见了,妖怪可是要吃人恢复的。”不似以往的冰冷语气反倒让卫逸春哆嗦地更厉害了些,甚至脑子都僵了,怎么也转不动。
“少女的肉,我最喜欢。”
“本来你小时,我就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吃,到时候再跟蔡元说你自己跑丢了,我找不到。”
“你却不走,倒是有趣。”
“如今这肉如此扎实,倒是能让我好一顿大补……”
女人倏然转过身,眼睛再一次直勾勾盯着女孩,如她小时候睡时般,在黑暗的洞中泛着荧光。
那是动物的眼睛,是盯着猎物的眼睛。
卫逸春心中幼时无数个夜晚睁眼时的经历与此刻重叠,加之几日紧绷的神经,她终于忍不住,没命地往外跑。
滚吧,滚远点。
女人覆着胸口,脱力般坐回原地,无限的心累让她十分想喝口酒,好好睡一觉。
……
卫逸春没命地跑,脑子却越来越清晰。
伪善?不,不可能,伪善的人她见多了……
她凭什么只因一个故事而质疑自己的判断!
女孩脚步一转,开始拼了命地往回跑。
多么拙劣的演技,自己却还是被骗了。
就在她即将跑回山洞时,一把剑倏然向她面目击来,她连忙拿剑格挡,冷不防被一人敲中颈部,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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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7(写多了,主要怕写不完)
李赟的人设我觉得还是蛮带感的,嗯,爱也要吃掉对方心脏融入骨血的疯批,主要疯批文貌似挺流行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