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狗卷的恋爱高专

　　川崎凌奈这天的任务是和有过一面之缘的七海建人前辈一起，她早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却被通知直接出发去新宿。

　　刚加上的前辈发来的文字都能看出他的靠谱，“新宿的任务需要半个小时，完成之后就能回来，下一次任务在明天下午。”

　　川崎凌奈赶紧回复明白。

　　这次任务地点是新宿一家电影院，据说两对失踪的情侣在一周后出现在电影院影厅的座椅上。清洁工作人员在进去清理卫生时发现了他们。

　　四个人都不是正常死亡，在“窗”的监测下，确认为一级咒灵。

　　抵达新宿，辅助监督载着她直达电影院。

　　七海建人已经到达现场，正在影院外等待。

　　西装革履的成年人看了看手表，淡定地自我介绍，“我是七海建人，这次任务由我带你，别的话不多说，我们有半个小时时间工作，现在就进去吧。”

　　“你好七海前辈，我是川崎凌奈。抱歉我来的有些晚，让前辈久等了。”尽管是在任务时间之前到达，川崎凌奈还是认真表达了歉意。

　　七海建人摇摇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直接对辅助监督道:“差不多可以下‘帐’了，麻烦你了。”

　　“没事的。”辅助监督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走到一旁去布好“帐”。

　　两位咒术师没有多余交谈，径直进入这家影院。

　　宽阔的影院大厅散发着甜滋滋的爆米花气味，印着热播电影海报的宣传立牌东倒西歪，整个大厅只有头顶的应急灯光投射着煞白的光线，等他们往里走了走，才闻到一股肉类腐烂的臭味。

　　川崎凌奈默默屏息，旁边的七海建人出声问道，“嗯，川崎同学，以前你出任务，怎么进行咒术构建?”

　　突然的出声让川崎凌奈惊了下，她回头看向七海建人，对他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要我运转咒力，术式构建自然而然就成功了。”

　　“这样啊。”七海建人点头，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带着她绕过前面的转角，进入发现四位死者的影厅。

　　这里已经被警方清理过了，很多痕迹已经消失，但是咒力残秽无法逃脱咒术师的眼睛，从天花板到前方巨大的投影屏，几乎都是晦暗的咒力残秽，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一紧。

　　空气中残留着血腥味，川崎凌奈在七海建人的示意下，沿着阶梯走到放映厅最后面，轻而易取撬开门锁，开门走了进去。

　　一系列动作看得七海建人眉头一皱，应该先去找钥匙的，为了不破坏周围环境来说。

　　但为了效率，这样做也没什么，何况他们是咒术师。

　　后面的空间很干净，没有任何咒力残秽存在，“看来是直接通过改变投影屏上播放的内容引起恐慌的。”七海建人总结。

　　川崎凌奈看着头顶的白炽灯，隐隐感知到一股压力，刚要开口提醒——

　　眨眼间，白炽灯啪得一声炸掉，惨白的光线变得血红，影厅的座椅被粘稠的黑色液体包裹，形成一个个漆黑的人影，头顶的天花板像回南天的天气一样往下滴着恶臭液体，整个影厅瞬间变得阴冷潮湿。

　　七海建人表情不变，似乎对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他侧头对川崎凌奈交代:“如果你等下进行咒术构建的话，记住，只需要浅层的就可以。”他的语气像是提醒又像警告。

　　川崎凌奈捏紧长刀，认真点头，“好的七海前辈。”

　　角落出现一级咒灵，它满身的泥泞仿佛要将周围的物体全部陷落在身体内一样，用冷漠阴冷的视线看着闯入它地盘的人类。

　　七海建人拿出咒具铊刀，慢慢朝咒灵走去:“好了，开始工作吧。”

　　川崎凌奈很自觉地跑去解决座椅上那些怪物。

　　这些由一级咒灵操控的怪物咒力不高，打起来就跟看白菜似的，川崎凌奈一边机械地挥刀，一边看向正在和一级咒灵对战的七海前辈。

　　七海前辈一脚将咒灵踢到墙上，川崎凌奈觉得是时候构建术式了。

　　透明的咒力缓缓从身上扩散开来，瞬间将影厅笼罩在内，川崎凌奈控制着咒力延伸，然而，在即将形成某种联系时，咒力却突然滞缓不前，在空中不甘地旋转一周，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川崎凌奈只能感觉到咒灵身上传递而来的微弱咒力。

　　她的术式即使是一个人也能使用，但效果远远比不上两人同时使用。

　　七海建人似有所感，回头诧异地看着川崎凌奈，年轻的咒术师举着刀僵硬在原地，瞳孔收缩着。

　　他怔了一下，刚要提醒她进行术式构建，下一秒却同样愣住了。

　　身前咒灵的咒力正在缓缓流失，但是速度太慢了。七海建人也没有感知到自身咒力的提升，和那天在京都高专的情况完全不同。

　　七海建人回忆了下当天的情况，在川崎凌奈术式构建后，在场每一位咒术师都能感知到咒力流失，速度远超现在，而且作为搭档，狗卷棘的咒力提升同样很快。

　　既然是这样的话，还是早点解决这个咒灵吧。七海建人活动了下手腕，朝着咒灵冲去。

　　“事情变得麻烦了……咒术师果然是狗屎!”

　　突然失效的术式、身体内犹如龟爬般缓慢的咒力、记忆中和狗卷棘搭档时的如鱼得水，这些都超出川崎凌奈的思考。

　　她的精神紧张起来，脸上露出极力克制后仍然藏不住的慌乱茫然，她缓慢眨眼，浅绿色的眼睛里充满疑惑和恐惧:

　　“七海前辈……为什么我的术式……失败了？”

　　一直以来，川崎凌奈的术式构建只和狗卷棘搭档过，第一次就成功了，之后的每一次都很顺利甚至越来越成功，吸收咒力的速度和范围都提升很多。

　　他们搭档了快三个月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术式会有失败的时候。

　　为什么会失败?

　　为什么会成功?

　　为什么？！

　　川崎凌奈小心问:“七海前辈，你刚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七海建人收好咒具，皱眉摇头:“没有，只能感觉到你和咒灵的咒力流转。”

　　不过……

　　七海建人:“非要有什么奇怪的话，我刚才有感觉到体内咒力有一丝波动，就好像在反抗你的术式一样。”

　　“不过我认为这是正常情况，作用在他人身上的咒力本就会引起本能的反抗。”

　　七海建人看出她的不安，心里叹着气安慰:“不用担心，这件事五条悟会处理好的。”

　　川崎凌奈愣愣点头“这样吗……谢谢前辈。”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影厅顷刻间骤变，不同于一级咒灵创造的人形黑影，从地面凭空冒出来的人影怪物拥有二级诅咒的气息——不止一个。

　　座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血肉模糊的肉瘤，饱胀的肉糜鼓动着，仿佛随时会爆炸。

　　墙壁完全变成了一堵肉墙，将两人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生得领域。”七海建人冷漠脸说出让川崎凌奈心头一震的话。

　　生得领域，是特级咒灵吗？

　　这堵肉墙的四个墙角堆放着四具残破的尸体，从衣着体征上来看，他们正是在影院遇害并且尸体消失不见的受害者，黑色的血液喷溅在周围，尸体像是被野兽啃食过，变成肉糜状附着在骨架上。

　　哪怕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川崎凌奈也还是很难适应，胃里一阵翻腾。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肉墙钻进来，浑身灰暗色的咒灵看见他们后竟然用友好的语气说:

　　“别紧张，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川崎凌奈简直想骂人，什么运气又遇上特级!

　　七海建人不知什么时候将铊刀拿在手中，双脚分开，呈现出防御姿势。

　　咒灵却看向川崎凌奈，“我说的是真的，孩子。”

　　“听真人说，你能产生像他一样的咒灵?这真是太好了，现在我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阵营，成为共同创造崭新世界的一员。”

　　“……呼。”她深呼吸，手从刚才就一直在微微颤抖，“你在开什么玩笑。”

　　咒灵像是极力证明什么一样，脸上落寞苦恼，“人类虚伪奸诈，自私贪婪，对这个世界造成了难以治愈的污染和伤害；而我们作为新人类，我们有信仰，没有人类的勾心斗角，一定能建立更美好的世界。”

　　川崎凌奈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它。“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

　　这简直是场差距悬殊的战斗，实力逆天的特级咒灵，还有它多得数不清的二三级咒灵小弟。

　　川崎凌奈的刀几乎被染成黑色，每一次挥刀都带起黑色的血花，脚底下湿漉漉的，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咒灵的血液。

　　她和七海前辈破开肉墙，在生得领域里躲避特级咒灵的攻击，身边的七海建人不时出声:“川崎同学，你还好么？”

　　“……还好，前辈。”她轻声回，反手又拔除一只咒灵。

　　“那只特级就交给我吧，请你负责在领域里寻找出口，找到后立即出去。”七海建人在手上缠绕了一圈纱布。

　　川崎凌奈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好的，前辈。”

　　她没有丝毫犹豫，引得七海建人转头看了她一眼。

　　川崎凌奈注意到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沉默着跑到另一边吸引咒灵。

　　她稍微怔愣了下，随后打起精神来，避开咒灵数量较多的区域，慢慢寻找出口。

　　＊＊＊

　　同样在新宿执行任务的狗卷棘和伏黑惠刚刚拔除咒灵，坐上车后，不约而同地收到了紧急任务。

　　——【紧急!

　　新宿云英影院出现特级咒灵，请求支援!

　　派遣高专一年生狗卷棘、三级咒术师伏黑惠前往支援!】

　　伏黑惠震惊地转头——刚才对他恶作剧的学长正盯着手机，手指握紧发白，瞳孔收缩，脸上一片空白。

　　【去云英影院!快点!】

　　沉闷的车内响起辅助监督快节奏的操作，一踩油门冲出去大段距离。

　　伏黑惠也忍不住掉下一滴冷汗。

　　＊

　　失败……

　　失败……

　　……

　　这是川崎凌奈第七次尝试和七海建人构建术式。

　　——失败!

　　咒力在体内增长缓慢，她看向远处和特级咒灵打得不可开交的七海建人，心里焦灼起来，再这样下去，七海前辈肯定不敌咒灵。

　　术式构建不成功的话，根本没办法帮到他!

　　川崎凌奈自己的咒力还算充裕，解决这些杂碎咒灵勉强可以，她的体术加上咒力虽然碾压二三级咒灵，但是咒灵数量太多了，再强大的体术也会耗尽体力，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闪开!——!”

　　简短的提醒刺痛了川崎凌奈的耳膜，背后一阵凉意，空气冻结般凝固，黑色的咒力从她腹部骤然穿过，尖锐而麻木的疼痛沿着神经末梢蔓延到大脑，导致大脑的运行有一瞬间停止。

　　随后是从身体内部传达而出的疲软。

　　川崎凌奈感受着腹部的伤口，血液流个不停，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迟早会死的。

　　倒下的一瞬间，川崎凌奈目睹七海建人被特级咒灵一拳抡到肉墙上，虽然前辈经验丰富地立刻用铊刀砍断咒灵的双手躲开了致命一击，但还是一片惨状。

　　如果、她能帮上忙就好了……

　　她曾经向五条老师请教过反转术式的学习，不着调的老师一副很欣慰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吐血三升:“反转术式啊，很简单的，只需要‘piu——’、‘啪!’就学会了！”

　　piu——啪?

　　真的不是在敷衍学生吗？哪有术式是这么学习的!?!!

　　然而此时川崎凌奈的脑海中确确实实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声音之大几乎震得耳朵出血——

　　莹绿的光芒显现在她手上，腹部的伤口迅速愈合生长，最后看不出原来受伤的痕迹。

　　一把解决朝她冲过来的咒灵，川崎凌奈还有心思想着:原来真的是piu——啪!

　　新一轮的战斗再次拉开帷幕，有了反转术式的加持，川崎凌奈很快就解决了这些杂碎咒灵。

　　来到七海建人身边，这位年长的前辈没有质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只是说:“上面的支援应该很该很快会来，不要硬拼。”

　　川崎凌奈点头，随后想到什么，问道:“前辈，如果新宿有正在执行任务的咒术师，是不是会优先派遣他们?”

　　七海建人先是点头，然后看向川崎凌奈，“狗卷同学在新宿?”

　　“……是的。”

　　七海建人对这两个学生的情况还算了解，他们现在是绝不能再进行深层次的咒术构建的，否则一旦失控，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可能他们以后都要废了。他额头青筋跳动，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狗屎!”

　　川崎凌奈没能听清，但这不妨碍她的愤怒。

　　没完没了了，这些烂橘子总是没完没了地为难他们，真希也是、忧太也是、熊猫也是、她和棘也是。

　　如果是棘前来支援的话，无论是为了拔除咒灵还是为了活命，他们必须进行术式构建了……

　　不可以!

　　老师说过近期不能这样做，棘的咒力会失控的，他可能会受伤……不，受伤甚至是最轻的后果。

　　——川崎凌奈无法忍受。

　　要怎么办呢？她无法提前解决这个咒灵。

　　＊

　　狗卷棘进入生得领域后，立刻感知到熟悉的咒力残秽，伏黑惠也能感知到，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加速往那个方向奔跑。

　　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握着长刀，正被咒灵逼到狭小的领域尽头，娇小的身体几乎布满鲜血，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喊:

　　【滚开！】

　　特级咒灵瞬间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面上，暂时获得喘息时间的川崎凌奈跪坐在地上，目光看向远处的狗卷棘。

　　“金枪鱼!”狗卷棘很快跑过来将她扶起来。

　　“棘!”川崎凌奈急促地喊道:“七海前辈受伤了，先去救他。”

　　“鲑鱼！”狗卷棘看向伏黑惠，后者意会，点点头后跑向另一个方向。

　　等到伏黑惠跑远了，两人的目光才落到特级咒灵身上。

　　狗卷棘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飞快地向咒灵跑去，在估算好的距离用了咒言:

　　【别动。】

　　咒灵僵停，他手中的匕首也随之插入咒灵身体，引起咒灵尖锐的嚎叫，攻击动作频繁起来。

　　狗卷棘退回到安全距离，正要发起新的进攻，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终于等到你了……”

　　冰冷的触感出现在身后，狗卷棘及时躲开，回头看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多了一个坑。

　　绑着蓝色长马尾的咒灵和黑色的特级咒灵将两人堵在中间，空气中名为危险的因子熊熊燃烧着，让川崎凌奈和狗卷棘感到心脏骤停。

　　两个特级!

　　……

　　伏黑惠在玉犬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受伤后仍在战斗的七海建人。

　　对方看见他后像是生气又像早有预料，“和你一起来的是狗卷棘吗？”

　　伏黑惠:“是的前辈。”

　　七海建人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最好是把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丝毫不顾学生死活的烂橘子揍扁!

　　“我们快点解决这些杂碎，不能让他们两个人面对特级咒灵。”

　　“好!”

　　五条老师的话出现在脑海中，伏黑惠还记得他说过两位前辈不能再继续进行深层次术式构建，但是面对特级的话，这么做肯定是必须的。

　　他感到一丝焦虑，前辈们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即使现在情况特殊，也还轮不到他去和最危险的咒灵战斗，这种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要快点变强才可以!

　　一圈一圈扩散的咒力将整个生得领域包裹，身体内咒力以极快的速度流失，庞大的咒力瞬间在空中绞成无色透明的咒力，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向某个地方涌去。

　　伏黑惠第一次感受到咒力流失地如此之快，忍不住惊讶抬头看向远处。

　　身边的七海建人皱紧了眉头，这个速度比在京都那次快多了，“我必须去那边看看，惠，这里交给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七海前辈。”伏黑惠猛地吸入一口浊气，坚定点头。

　　被称为战场的地方已经变成废墟，特级咒灵站在远处盯着那个如同小朋友一样兴致勃勃的蓝发咒灵，忍不住啧了一声。

　　“玩够了没有，我的领域都不成样子了。”

　　真人从高高垒起的土堆上跳下来，看着废墟中狼狈的两人，慢慢走过去碾在狗卷棘背部，“不要着急嘛，我还没玩够呢。”

　　不知名的特级咒灵略带警告地看着他，“我提醒你，抓了人直接走，时间不多了，别到时候走不了！”

　　“放心啦，走之前让我好好玩玩吧。”

　　真人蹲下身，看着将川崎凌奈死死护住的狗卷棘，语气疑惑不解:“上次我就发现了，你对死亡并不惧怕啊，这样的话即使是将你改造，你也很难有强烈的痛苦吧？”

　　他苦苦思索，表情像小孩子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兴奋，“但是——”

　　真人看向川崎凌奈，人类少女的术式还在继续，但这已经对他构不成危胁，毕竟这两个人的手脚，都被他挑断了呀!

　　真人感到喉咙一阵干渴，嗜血的冲动充斥着大脑，“但是你很在乎她嘛。我也很在乎她哦，等我把她变成一个篮球，送给你怎么样?”

　　“这样我就能看见你痛苦的表情了，肯定很有趣哈哈哈哈——”

　　真人蹲在狗卷棘脑袋边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还是把你变成篮球吧，我可是还记得你的咒言，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咒灵轻易拔除，真是美妙的能力，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下来……”

　　狗卷棘歪了歪头躲开他的触碰，露出一双充满红色血丝的紫眸，怀里的川崎凌奈紧紧抓住他的手，他能感觉到手腕传来的痛痒的咒力。

　　是反转术式……

　　狗卷棘迷迷糊糊想到，四肢痛苦地完全麻痹掉，呼吸变得费力艰难，他努力睁大眼睛，紫色的双眸牢牢瞪着眼前的真人。

　　【滚——咳咳!】

　　紫色的咒力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找不到确切的输出方向，不甘地归于平淡。

　　“竟然还可以反击吗？”真人瞥见，用嘲讽调笑的语气赞叹着，“你真的好努力啊，明明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就为了保护她吗？这应该是人类所说的爱情?不过对于咒术师来说，爱应该是诅咒吧？”

　　——太聒噪了!

　　狗卷棘想。

　　咒言师的世界是安静的，就算他性格比其它咒言师更加活泼，语言对他来说仍然是一种奢侈，他的世界有大半时间都很安静。

　　这个咒灵实在太聒噪了——狗卷棘恢复正常知觉的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喉咙里几乎抑制不住的咒力冲撞着，他忍不住低声呻吟:“……呃，嗬!”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宛如恶鬼一样俯视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人类，真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把你们其中一个杀了应该很有趣吧？活下来的那个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狗卷棘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

　　真人敏锐地捕捉到这点，他想已经找到突破点了，这个咒言师身上的咒力完全暴动起来了!

　　他跳到一边，远离了咒力暴动范围，看着那一片如紫色烟花般炸开的咒力，从嘴里吐出几个改造人。

　　“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改造人很快冲上去，又很快被咒力绞成虚无，真人皱眉上前，不远处的特级脸色骤变，急忙阻止:“快躲开——!”

　　“砰——”

　　血色的生得领域被暴力破坏，紫色咒力裹挟着黑暗的扭曲字符，将生得领域里一切咒灵碾碎，只剩下趴在地上被炸掉双臂的特级咒灵，以及同样狼狈不堪的真人。

　　半成的领域几乎耗尽全部咒力，川崎凌奈的术式终于被迫停止。

　　两个特级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废墟中心早已晕过去的两个高中生的眼神终于正视起来。

　　“领域啊……要赶紧杀了他们。”特级咒灵舔了舔唇，没了双臂的身体不太灵活地离真人近了一点。

　　他还没有忘记“帐”内另一个一级咒术师，现在的状态遇上七海建人，他必死无疑。

　　“你说的也对。”真人说着朝川崎凌奈两人走去，咒力和拳头瞄准两人的脑袋，一阵白光闪烁。

　　“铮——”

　　金属巨响在空中响起，真人往后退了几步，发现不远处的一级咒术师。

　　七海建人没有说话，挥着铊刀快速攻击真人。

　　真人暗恼，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打不过这位实力强悍的一级咒术师，一边惊叹对方在咒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还能越级战斗，一边不着痕迹地退到另一名特级咒灵身边。

　　他从嘴里吐出大量改造人，在七海建人愤怒的眼神中，一把拉过特级咒灵挡在身前，朝着“帐”已经破碎的缺口逃之夭夭。

　　特级咒灵只来得及回头看他一眼，就被七海建人一刀拔除。

　　七海建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赶来的伏黑惠出声询问:“七海前辈，你没事吧？”

　　“狗卷前辈和川崎前辈怎么样？”

　　七海建人嘴唇蠕动，才发现自己嘴唇干涩地可怕，他转身望着略显疲惫的后辈，心里有一大堆胡思乱想，最后在伏黑惠担忧的目光中，他摇了摇头，“暂时没事。”

　　“先去看看他们吧。”

　　他和伏黑惠踱步走到废墟之中，然后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伤痕累累的两人相拥着，隐约可见少女指尖莹绿的光闪烁着——这是反转术式正在为他们进行治疗的象征，然而两人却都已经晕厥了，或许是潜意识的催促，使得她不停催动反转术为少年医治。

　　将她死死按在怀中的亚麻发色少年，身上的伤可以用惨不忍睹形容，整条手臂上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脏污的灰尘黏在血肉上，

　　——他的手却紧锢在少女身上。

　　七海建人本想分开他们，最后却不得不放弃了。

　　成年人早就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除了觉得心堵，倒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尚还年轻的伏黑惠就做不到平静以对，身上的咒力剧烈波动，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怔怔地看着他之前还觉得没有前辈样的学长学姐躺在废虚之中。

　　“你又来晚了。”七海建人的语气淡淡，看着走上前来的五条悟，他的铊刀也在这时慢慢收好。

　　“也不算太晚吧。”五条悟脸上不见往常轻浮的笑意，面无表情仿佛压抑着什么，“辛苦你了，七海。”

　　七海建人:“我没出什么力，辛苦的是他们。”

　　明明还是孩子一般的年龄……

　　“说得也是啊。”五条悟蹲下身查看两位学生的情况。虽然有所准备，他也还是被眼前糟糕的一幕气到梗住。

　　“咒力残秽，两个特级啊……真是的。”五条悟拉开覆盖在眼睛上的眼罩，露出一抹澄净如天空的颜色，强大到能透彻一切的六眼迸射出浓厚的怒火：“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浓重的黑雾从紧密相贴的两人身下涌起，像锁链又像阴冷的毒蛇，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阴郁的诅咒气息绕过小腿，腰际，爬上肩头，最后束缚住脖颈，窒息感若有似无，强大而无形的拖拽力仿佛要将两人拖入地底。

　　六眼能“看”到很多肉眼难以发现的东西，在五条悟眼中，两个学生的咒力缠绕，淡紫色和透明无色的咒力互相渗透着，将彼此的咒力气息融合在一起。

　　这样下去，相信不久之后他们的咒力气息要变得一样了。

　　每个人经历和情感不同，哪怕是相同的术式，也会呈现不同的气息，独属于个人的咒力竟然会趋于一致，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连五条悟都不禁重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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