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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君子笑递假仁慈2
别处稍显混乱,江见晚此处倒极为平和。幽暗的洞穴,微弱的亮光看不清眼前的路径。
“江小侠啊,你下次能不能稍微温柔些,你瞧我这衣服都皱了。”温川谨理了理衣领,格外夸张,看她走远只好快步跟上。
江见晚头也没转:“下次会注意。”
“江小侠!我这眼睛有些难受,这前面是有坑吗?”
江见晚只好转头,望见温川谨两只手在空中乱挥,脚前还真有个小坑。她抹了一道灵力附在温川谨的眼上,凡人身躯确实多为不便。
温川谨眼前一瞬清晰,他不禁一笑。这笑落入江见晚眼中,于是她多看了他一秒。几步路的时间,他如同孩童好奇张望,时不时问江见晚修士常识的问题。
安静空间有了缓缓道来的声音,江见晚发现温川谨总是盯着她,一副没有听的模样,不过她不在意。她将习来的知识一点点为他解释。
“江小侠有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东西?”温川谨突然插嘴。
江见晚摇头,她原先是打算去矮林村,了解宗音娟她们三个情况,以免发生意外。半路出现一股熟悉妖力,于是她她便锤子分道而行。她去寻妖力的主人。
温川谨死活都要跟上,锤子劝几句,她才顺手带上。
“江小侠,好像有动静。”温川谨小声道。
江见晚屏息专心倾听。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接着好似有重物落地,发出闷响。
还没等江见晚开口,一道痛呼声响彻洞穴。血腥味开始弥漫,十分刺鼻。有新鲜的、也有积蓄许久的。
江见晚敛眸。温川谨吸了吸鼻子,神态收起不正经,开始凝重。
“前面死人了?”
“嗯。”江见晚丢出一丝灵力去探路,得到就是这个结果。
温川谨眼看江见晚就要更深入,想伸手拉住她,欲伸出的手指却又弯曲成拳,她加快步伐,挡在她面前:“万一凶手没走呢?”
江见晚疑惑:“你怕死吗?如果担心性命,我现在可以先送你出去。”
这话打得温川谨不知该回什么,深深叹口气:“江小侠,你的脑回路很清奇。我怎么会怕死呢?”
“这才是正常的,而你才是思维清奇。修士尚有惜命之人,你身为凡人怎会不惧生死?”江见晚认真回道,杏眸印出她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江小侠,杀了牡丹的那股妖力,你是觉得是里面那个人吗?”温川谨挪开话题。
江见晚摇头,不再一昧往前走:“这股妖力确实很像,修为在化神左右。他太虚弱,已然身负重伤。能走出这里很困难。”
“江师妹?你怎么在这?比我都来得快些。”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本该追着徐道长的谭师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温川谨僵住身子,忙往江见晚走了几步,庞大的身躯勉勉强强躲进了她的阴影,亦步亦趋嵌进黑夜。
江见晚没在意他的举动,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许,他们在某时结下梁子,他是理亏的一方。
她和谭师兄说明眼前情况,随即便问:“谭师兄,里面可是徐道长?”
谭师兄也没多大耐心,敷衍嗯嗯两声从他们多余的空间挤过去,边走边道:“得亏你们没进去,那兔妖就是逃这。”
有化神的师兄开路,江见晚走得很放心。路狭窄片刻,数十步后,豁然开朗。洞穴中竟打造成小型的住处,门上挂着灯笼,里头烛火怕是燃尽,将熄未熄。
洞中风,大些也快些,吹得灯忽明忽暗,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却又倔强地挺起焰火的腰杆。
散落一地的内脏的恶臭味无处不在,一阵又一阵骚扰着嗅觉敏锐的三人,为这温馨的场景添上恐怖色彩。
就要彻底没了的咳嗽声终于被人听见了。
江见晚想去开门,却被谭师兄阻止:“江师妹,你且等会。”
谭师兄狐狸眼上扬,露出几分风流,手中变出一柄扇子扇起风,对着里面就是道:“徐道长是吧?我说,杀人的时候能不能别挑自己被追杀这种关键时刻。是想死前再拉一个垫背的吗?”
江见晚退后,没注意后面还有个温川谨,撞上他的胸膛。她轻声抱歉,就站直身子。
温川谨下意识伸出的手到底是莽撞些,他默默收回,目光没有施舍周围的怪异的景象。
见多了。不奇怪。换句话,他身上的人命真是数不胜数。想到那件事,他眼眸暗了暗,短暂陷入沉思。
压抑的情绪太多了,泄出几分,引得少女回身。她澄澈的眼望着他,不知哪又冒出来的风,捎起发尖起舞,他听到她问道:“这场景你不太适应吗?要我送你出去吗?”
噩梦压得他太久喘不过气,这话虽不是他造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但——他长呼出一口气,勉强带起眼尾的笑。
哪知,以往的笑从没引得眼前人的只言片语,而现在有人道:“你若是不开心,便莫要笑了。”
温川谨泛起无奈地笑,他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又如何呢?”
少女的眼是平静的,却含着最为宝贵的单纯。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和同情,也没有当救世主想要普渡众生的心。
她的一举一动,刻板遵守的宗门规训,将苍生埋入细微之处,而她依旧未有感觉。
“阿爷说,先开心,而后笑。”江见晚回忆阿爷所说的,复述给他。
“你阿爷是骗你的。”
温川谨听到这话,很想大笑,却拼命压住。可实际上,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从腐朽枯骨堆起的高楼俯视着江见晚的戾气溢出。
眼前这人真是痴傻,他想。他迟早要给她上一课。何为人心薄凉,何为人性!
不过,他收回了笑。他手中多了一个木偶,是江见晚塞进来的。
耳边有她的声音轻吐:“给你。”
一直没出声的谭师兄也转过身,他看到了温川谨的正面,温川谨也来不及躲。他握紧手中的木偶,和江见晚口中的谭师兄对视。
总感觉时空停滞,时间流不动。遇见故人便是如此煎熬。
这位谭师兄却笑着道:“江师妹,又送木偶人啊?”
江见晚点头。
“我说实在的,师妹,真不考虑再给我送个吗?”
江见晚坚定摇头,回:“一人只能一个。”
谭师兄也没继续追着要,他遗憾地道:“真是可惜啊。”
还没感叹完,就追着逃窜的妖消失在二人面前,丢下四个字——能救就救。
“你每个人都送了?”温川谨盯着手中的木偶,心总有蚂蚁在爬,不得爽快。
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没得到回答。他不屑要这玩意。若是就他一位,收便收了。可是偏偏不止他一个人。
温川谨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偶人放入袖中,眼中有了真切的笑。算了。江小侠送的,要收好。
摸着木偶,他大概能想象出模样,很是普通。
他跟着少女进入卧房,木板上一滩血水印入眼帘,血渗透进每一处,染成暗红。
江见晚快速上前,查看倒在地上的男子。手刚搭上,江见晚立刻收手,灵力绕体出,她顿住会了然起身。
温川谨发问:“怎么了?能救?”
江见晚抬头:“不能。他是妖。”
桌上有一个碗,碗中有没吃完的吃食。温川谨拿起碗,细细看去,碗在手中转了几圈。放下碗,他道:“人心。”
江见晚转而灵力附在妖丹处,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妖丹没了。
妖丹若是没了,就会现出原形,眼前俊秀青年寻不到一点兽化的地方,当真奇怪。哪有此等修为的妖愿意舍弃自己的妖丹。
踏虚期的妖有无妖丹都不会影响实力,越接近踏虚的妖便越舍不得妖丹。一旦失去,实力将大打折扣。
“他就算今日不死,也没几日可以活了。”她站起,走向温川谨,视线也落在碗中,“人心?”
温川谨点头道:“倒是听说有一种邪术,若是妖失去妖丹,可食人心维持人身。毕竟是邪术,这种法子也活不了多久。”
“那若是修士的呢?”江见晚落音,“你知晓这么多,先前是怕黑才不断寻话吗?”
她盯着温川谨,想确定是与否。很明显,温川谨学哑巴不说话。她看见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对她只笑笑。
江见晚移开视线,落在地上清瘦的男人。继而往床边看去,见到几件女子穿着的衣裳,还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
温川谨开口,语气讨好:“江小侠肯定看出来他的身子就算吃神丹妙药也救不回来。修士的心肯定是没有用的。”
“虚不受补。但若不是给他的呢?”江见晚走到床边,手往床褥底层摸去,几张写满字的纸张就此拿出,这几封信格外好找。
第一张上写‘钦思启’。
最后一张则是‘绝笔信’。绝笔信才写寥寥几行,就被泪晕染,字迹也有模糊。还有几滴血喷溅的痕迹。
可想而知,写下这封信的时候,男子是何痛心。江见晚蹲下,打算将男子抱起,却被一只手抢先。
“我来。”温川谨轻松地将男子慢慢放在了床上。
男子的样貌这才清晰地展现在二人面前。他紧紧闭着眼,就此陷入长眠。狐族当真盛产俊男美女。
江见晚抬手,男子悬空,木藤就地破土出,将他缠绕一圈退下。脏乱的模样瞬间干净清爽。
结束后,她翻开信,温川谨也乖巧地凑上去。首先是绝笔信。
‘钦思:
失妖丹而救你,我无悔。只是苦了你,善意将你捆绑,身却逼你做那些恶事。我心有愧。我想和你长相厮守,但到底是天意难违,我们二人的结局怕是只能死别。可我有些不甘……’
接下去的被血浸染,字迹变成墨点,无法辨别出字迹。
江见晚将绝笔信递给温川谨,翻起前面几张,终于在一张上见到了落笔。
落笔:范豫。
男子的身份被揭开,不过九尾狐族没有称范豫的狐妖。
江见晚整理好这些书信,转手交给温川谨:“化神期的妖修,即便失去妖丹,也不会死。顶多元气大伤,掉回筑基,此后不再精进。即便如此,寿命也比常人多些。如此虚弱,怕是有问题。”
她没提起范豫非真名的事情。青莲或许不知,但那个徐道长肯定知晓。
温川谨点头赞同:“化神不多见。不过,一个化神甘愿放弃自己的修为,沦为这地步,江小侠依你见,你觉得如何?”
江见晚没明白话头怎么转到自己了,她选择沉默,这个回答不重要,她得先去矮林村探探情况。
她环绕周围记住这里的陈设,凭空出现纸符,双指丢在范豫身上,待它焚烧殆尽,她果断转身朝外头走去。
温川谨跟得干脆,长发落下几缕,翩翩起舞。两道步伐快而稳的影子交错,消失在无光的小道。
此刻的矮林村危机一轮接一轮,宗音娟被丢到地上,她极为不可置信,她何时受过这个委屈。
“邬今杏!你什么意思!”她愤恨地朝着邬今杏看去,邬今杏暗中朝她摇头。
雾中的女子淡淡瞥了一眼邬今杏,邬今杏垂下头避开她的视线,也躲开宗音娟质问的眼神。
宗音娟很快就出不了声,女子指尖朝宗音娟轻点一下,柔柔说:“你太吵了哦~”
面如菩萨,心似蛇蝎。
宗音娟内心痛骂,还不忘骂江见晚这个偷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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