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第一，轻松拿下

　　院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夜灯，薛兆雪并不习惯仙山发亮的萤石，所以屋子里并没有光线传出来，只是一片漆黑。

　　虽说仙人夜里也能视物，但有光的情况下显然更好。藉着屋檐上小夜灯那昏黄的光线，林凌看清了薛兆雪如今的模样。

　　近乎两个月没见，薛兆雪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挺拔了不少，大约是灵气滋养的缘故，她的肤色已经从原先的麦色变成了月光一样的冷白，五官轮廓也清晰了起来，林凌恍惚了一下，似乎看见了前世的师姐。

　　薛兆雪走近了过来，“我刚才去慕荷那里找过你，她说你已经走了。”

　　“哦，哦，”林凌回过神来，“敖润来找我，我不知道你也会来，就跟她走了。”

　　林凌说得认真，薛兆雪便轻飘飘的略过了诶这个话题，“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都挺好的，没有什么。”从眼前的师姐身上看出了前世的影子，林凌无端的紧张了起来，“白术师兄说一切都很好，师姐不必担心，明日还有早课，我便去休息了。”

　　看出了林凌的躲闪，薛兆雪眼神黯了黯，退后了半步让出路来，“去吧，好好休息。”

　　“师姐也早些休息。”林凌低着头说完就想往屋里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怯生生的看向薛兆雪，“明日早课，我可以同师姐一起吗？还有敖润。”

　　“当然可以。”仿佛初雪融化，薛兆雪冰封的唇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早些休息吧。”

　　林凌一进屋，掀开挡着萤石的幕布，整间屋子顿时亮如白昼，映得整间院子都灯火通明起来。

　　屋子里叮叮咚咚的响了一小会儿，声音就停了下来，很快，屋子又回归了黑暗，整个院子又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院内屋檐上的小夜灯，依然尽职尽责的散发着光线。

　　黑夜降临了，华翎仙山陷入了寂静之中，等天亮，一切又会恢复生机。

　　可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可能是睡前见到了和前世一般模样的师姐的缘故，林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床头挂着的小鱼吊坠也随着床的晃动在空中摇摇摆摆，像是在海中遨游。

　　海水，无尽的海水淹没了过来。

　　若把世间版图比喻成一朵花，那么凡界就是花蕊，而仙界和海界则是花瓣，将凡界五国牢牢的护在在中心，花瓣之外，便是混沌之地，而魔族就在混沌之地中穿行。

　　华翎仙山北面是凡界定国，西面是南海，南面和东面便是混沌之地。

　　长留山便在华翎群山的最南边，从前林凌只觉得这样很好，离南海最近，可她从没有意识到，长留山，离混沌之地也是最近的。

　　直到从后山禁地掉下去，沉入海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过来的时候，林凌才明白自己掉到了哪里。

　　无涯海，三不管地界，所有灵力魔力在这里都无效，这个地方，原来就在长留后山禁地下。

　　抱着昏过去的师姐费力从海里扑腾到岸边的礁石上，林凌仰头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陡峭岩壁，灵力被压制，她们不可能从这悬崖回去，更何况，上边等着的人，林凌低下头来看着师姐，上边等着的人，她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了。

　　南海如今已经沦陷，魔族一定不会放过师姐，林凌看向被雪白的浓雾笼罩的远方，要想出去，只有穿过混沌之地到福清仙山，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咳……”怀中的人动了动，林凌连忙低头看去，薛兆雪面色灰白，嘴唇青紫，这是留仙散后遗症，没有解药，只等灵力散去便也随之消失了。

　　想到这里，林凌顿觉自己抱了个烫手山芋，察觉到师姐就要醒了，她将师姐放在平整的礁石上，自己老老实实的跪在了一旁。

　　薛兆雪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伏在地上的林凌的后脑勺，她抬了抬手，刚准备坐起来，却一下察觉到了体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气。

　　薛兆雪的手凝滞在了半空中，终于，一声叹息，她扶住凸起的礁石站了起来，观察起周围了情况。

　　林凌浑身湿漉漉的，还跪在礁石上一动不动，终究还是不忍心，自己跟她置什么气呢，薛兆雪看着远处开了口，“起来吧，我还没死呢，不用拜我。”

　　林凌伏着的上半身立了起来，膝盖仍是一动不动，她看向薛兆雪，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局势已经变成这样了，再辩解又有什么意义呢，林凌垂下了头，“师姐，对不起。”

　　薛兆雪冷笑了一声，像是在笑林凌认错的天真，也像是在笑自己。冯骥最听师父的话，师父背后是整个华翎，他既然出手，也就代表着自己成了华翎的弃子，多可笑，她原本是华翎最锋利的一把刀。

　　从头到尾自己都被埋在了鼓里，哦不，也许不知情的还有一个人，薛兆雪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林凌，向前一步准备跳进海里。

　　林凌猛地一扑抱住了薛兆雪的腿，“呜呜，师姐，你不要想不开啊。”

　　薛兆雪往旁边挪了挪，腿上挂着的人也跟着往旁边挪，一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薛兆雪心里刚升起的恨意变成了无语，她抖了抖腿，“松手，你想困死在这里吗？”

　　“啊？”林凌贴着薛兆雪的腿扬起了脸，就看到薛兆雪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反应过来她是要去探路，林凌连忙自告奋勇，“你，你还没恢复好，让我去吧。”

　　“你？”薛兆雪扯了扯嘴角，一脚把林凌踹开，“这里用不了灵气，你好好待着，整个华翎……整个仙界没有人比我更通水性，你别在这里碍事。”

　　林凌被踹得仰面坐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薛兆雪像一条鱼一般跃入了水中，她默默抱膝坐在了礁石上，肩膀重重了塌了下来，只能盯着水面走神，“我真是没用。”

　　薛兆雪入水的地方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由小变大，逐渐归于平静，林凌坐在岸边从天亮到天黑，四周静悄悄的，连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都没有，无涯海一片死寂，林凌忽然心慌了起来，师姐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心口好像破开了一个黑洞，恐惧侵蚀了过来，床头挂着的小鱼被窗缝吹进来的晚风吹得动了动，轻轻地掉在了枕边，林凌满头大汗惊醒了过来。

　　梦中的恐惧并没有随着醒来消散，林凌望向窗外的天黑，仍然是一片漆黑，就像梦境和现实重合了。手心还有湿润的冷汗，林凌掀开被子下了床，忽然迫切的想要看一眼师姐。

　　就偷偷看一眼，看一眼她就回来。

　　从院子里传来刻意放低的关门声的时候，薛兆雪就醒了过来。原本以为是林师妹半夜睡不着想要出去赏月，可紧接着薛兆雪就听见了自己窗户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薛兆雪不动声色的望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勾子伸了进来，将窗户的锁打开了，紧接着一双手轻轻的推起了窗户。

　　她住进来两个多月都没开过窗，这窗户打开得恐怕不会顺利，薛兆雪正想着，就听见窗户处传来“滋啦”一声，像是窗扇太久没开木头摩擦发出来的声音，下一秒，林师妹的呼吸屏住了，动作也停了下来，应该是正在听屋里边的动静。

　　薛兆雪没有出声，等了片刻，屋外林凌胆子又大了起来，窸窸窣窣的继续推起了窗户。

　　窗户终于打开了，林凌摸了摸心口，探头往里面看去，薛师姐的床上罩着纱帘，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隐看见她的身形。

　　林凌不甘心，徒手攀上了窗沿，鬼鬼祟祟的从窗户上爬了进去。

　　薛兆雪在林凌开始爬窗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皱起了眉头，林凌没有穿鞋，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裙。眼看着林凌要到床边来了，薛兆雪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撩开纱帘，林凌终于看清了师姐的脸。黑暗中看得并不真切，林凌忍不住俯下腰凑近看了起来。

　　嗯，眉尾没有伤痕，脸颊上也没有被魔蚁腐蚀的痕迹，林凌满意的点了点头，黑暗中黑白的视野中，师姐的眉目更加清晰，睫毛根根分明，林凌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再近就逾矩了，薛兆雪假装翻身，侧过了脸。

　　以为是自己的头发扫到了师姐，林凌连忙将头发撩到一侧，跪坐在床沿继续盯着师姐。

　　薛兆雪有些无奈了，手指动了动，假装醒了过来看向床边。本以为林凌会知难而退，谁知道林凌并没有躲开的意思，直直地对上了薛兆雪的目光。

　　“林师妹？”薛兆雪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想要林凌给她一个解释。

　　谁想林凌嘴角一瘪，扑在了薛兆雪的身上，“师姐，我做噩梦了，你陪我睡好不好。”

　　脸埋在薛兆雪怀里，林凌对自己刚才的演技十分得意，这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法子，这招小时候在萧师姐那里屡见奇效，虽然很多年没用过了，不过薛师姐应该也吃这套吧。

　　林师妹表情委屈，额角还有被汗打湿的头发，看起来刚才确实是做了一场噩梦，薛兆雪没有怀疑，只是刚起了一半又被林凌压回了床上，她对目前的状况不免手足无措，只能摸了摸林凌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师姐陪着你，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

　　“不好。”林凌在薛兆雪怀里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就这样陪着我，不许去别的地方。”

　　“我不去别的地方。”薛兆雪侧过身撑着床还是坐了起来，“只是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林凌咬着唇不服气的说道，“慕荷敖润她们都会同我一起睡。”

　　就是这样才不好，我和她们抱的可不是同一种心思，薛兆雪没有解释，只是起身将床让给了林凌，又从柜子中取出薄被铺在了床边地上，“还早，才四更天，就这样睡吧，我守着你。”

　　林凌趴在床上，头靠在床沿边看着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不再理会自己的师姐，气鼓鼓的翻了个身盯着床顶，可恶，她想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脑海中思绪纷杂，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睡不着了，可被窝里熟悉的味道，还有身旁师姐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中，林凌闭上了眼睛。

　　夜色如浓墨，离天亮还早得很，有人睡着了，有人却再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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