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传

　　两眼一黑，头晕脑胀。恍惚间看见对面小老头侧头看了过来。

　　可小老头也无其他表情，只是看了归子秋一眼，然后垂下半眸，在归子秋眼里似对自己的蔑视。显然，小老头并不是，大概只是对归子秋这一屁小孩有那么一丝好奇。讨喜算不上，毕竟看小老头并不是喜欢小孩儿的那种人。也许他喜欢，但任何人都不知道。

　　归子秋被小老头阴沉的眸子打量那瞬后，瞬间吓的失了神色，但心里还是些许不服气。那眼睛，那眼神，干什么呢。看不起我吗？！

　　害怕中带些怂恿，追究还是怕了。

　　脖子咔咔转动，看向了玄参。归子秋可怜又委屈的眼神给玄参这是在干嘛，是在表示小弟错了么。看着挺像的，但现在认错是不是有些晚了。一脸鬼魔鬼样的小白脸给谁看呢，吓唬谁呢。方才胳膊腿儿多灵活，现在怎么比棍子还硬。

　　“怎么了，看见你玄参师哥倒头就睡，看见黄上神就坐起来了。”玄参阴阳怪气道：“还搞差别对待啊。”

　　归子秋被玄参一顿痛骂，接连咽了几次口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遇到生人就变得这么怂，还是第一次见归子秋这个呆样。

　　归子秋扭头看向黄上神，还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敢直视。

　　毕竟一头白发，还有如此讽刺他的眼神，是他平生第一见，不敢多言也算正常。

　　小老头似乎并不在意归子秋的看法，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

　　眼神多犀利，吃的就有多狼狈。但归子秋并不在意黄上神此时的状态，满脑子都是令他惊悚的眼神。

　　“他……是神仙吗？”归子秋终于说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此时的声音，显得格外细小，带些柔，纯粹又懵懂地少年音。

　　黄上神狂吃的嘴，听下这句话时，却停了下来。下意识抬起眼睛，似在回想刚才的话。

　　屋内忽然戛然而止，持续大概二十秒。是空格时间太长了么，还是本来就错了，忽然似憋了许久的笑在此刻爆发出来。

　　玄参指着自己，噗嗤笑着道：“他是神仙，那我是什么。”

　　接着道：“你见过神仙吃饭菜的么。”

　　笑的玄参不禁一屁股从床沿滚下，重重摔在地板上。

　　黄上神放下碗筷，起身、转身，两个动作格外用心，整条有序地站了起来。

　　手心摸一下头发，又郑重其事地拽了拽衣服。还以为要正经一回，谁知忽然摆起了姿势，嬉皮笑脸道：“小孩儿，你见过这么英俊的神仙吗。

　　眉毛是飞上了么，眼睛是抽搐了么，嘴角是被牵扯上去的么，还有那肱二头肌的姿势真的土到爆了好吧。

　　玄参刚从地上爬起，就看见这惨不忍睹的一面，随即转身空腹了一下。

　　不知道归子秋到底看清眼前自以为神仙的小老头，其实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人。

　　看归子秋呆愣的眼神，八成是没有认出真面目，这多寒玄参的心啊。

　　“我——”归子秋刚要说话，就被玄参反手捂住，生怕再说些羞耻的话，真是受够了。

　　一个不行，又来一个。玄参也没想到，一个眼神不好，一个脑子不好，都被他遇到了。这俩傻货似乎还站在一条道上，脑电波共用么这是。

　　“我饿了。”归子秋从缝间冒出几个字。

　　玄参隐约听见了，想了一下，随后便放了手。

　　归子秋走下床，看来脑子已经清醒了。靠近黄上神时，特意放慢脚步，抬眸仔细看着，不知脑子在想着什么，就这样来到饭桌前，拿起黄上神方才用过的，便津津有味吃着。

　　不知怎么，黄上神与归子秋皆是第一次见面，可归子秋却不想平常那般大大咧咧，而是乖巧的很，甚至忘记自己有洁癖的小习惯。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边吃着，一边道：“今天为了你们，我连好饭菜都没吃上。”

　　“那你真是有口福了，这可是你黄……老，亲自下厨为自己做的，连我都没份。你倒好，直接开吃。你抢的可是明天你不能得罪的大人物的饭碗，你不害怕师傅讨伐么。”玄参也坐了下来，现在不敢在说关于“神仙”这两个字眼，毕竟归子秋对“神仙”二子挺敬仰或相信他是存在的。故意吓唬归子秋道。

　　黄老？归子秋第一反应，但我还是喜欢上神这个称谓。

　　归子秋转头，咬着筷子，一眼真诚道：“我可以叫你黄上神么。”

　　“噗嗤——”玄参嘴里喝着的茶水，一股劲儿全吐了出来。

　　这孩子脑子有病吧，谁家一个劲“上神”“上神”地叫啊，不过小老头应该也不会这个没皮没脸地应着。也只有小孩儿才喜欢这个称谓吧。

　　“可以呀。”黄老夹子音道。

　　“真TM恶心。”玄参撇一眼黄老，嘴里嘟囔道。

　　说着，手里杯子彻然一响，像惹了他似的，眉头紧蹙的盯着黄老。

　　被玄参这般盯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愣是与玄参成了双眼对视，不知玄参眼睛是否软了些，但黄老从一开始就不知玄参为何如此看他。可以说黄老一直都柔情似水的眼神，但不至于像玄参一样刻薄冷眼吧。

　　玄参走到床头，倒头就睡。

　　这是不想看见黄老不正经的样子才这般模样的吧。

　　黄老看着玄参睡去，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如他般眼神尽显无知的归子秋。

　　仅对视一秒，归子秋打嗝儿声连绵不断。

　　黄老叹了一口气，然后也睡了过去。

　　深夜——

　　归子秋吃完，看着桌上的菜，想了一下。

　　下一秒，脸上没有了白面粉的归子秋来到楚天辞门前，甚至还敲了门，“咚——”

　　楚天辞开门，看着似未曾睡的眼睛，格外清醒。在萧瑟夜色下，脸色越发泛白且渐显无情之容。特别是那低眸未睁开眼的眸子，带些不屑，但又有种让人欲罢不能被其深深吸引的错觉。

　　不过，这些对于归子秋而来，都是放屁。表象都是假象，只有独见感知才是真实。

　　所以现在来报仇来啦。

　　“茯苓师傅，给你的。”一手推给他，直接冷淡道。

　　躺在床上的茯苓莫名大了个喷嚏，谁在背后捅我刀子？！心想。

　　归子秋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他，但楚天辞好像也没看，第一眼视线就落到饭菜上，谁来的急看对方啊！更何况，对面什么脸色，什么鬼主意，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都了如指掌的好吗！甚至放个屁都知道是臭的还是香的，所以忽视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好。”楚天辞简单一声。

　　声音阴冷，无任何修饰却让人感到如此让人耳听目染。

　　归子秋对其评价，很是高冷啊！

　　“哐——”接着便是。

　　直接闭门了？！但好像结果就是这样，他不关门，等人进去吗！但怎么感觉总是怪怪的。不对，是归子秋感觉怪怪的，他刚才怎么这么淡定。

　　眸子微微低了一下，看了眼空空的手。然后抓了抓，仿佛自己就是个笑话，来当小丑来了。

　　但一想到楚天辞吃了三手饭的东西，真是解气。这要是传出去，不知多搞笑呢。

　　想到这儿，归子秋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趴在门前，能些许看到一些身影。

　　楚天辞坐在桌子旁边，背对着。双手不知弄着什么，在动。归子秋当然知道了，在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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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甚是满意的归子秋转身走去，不经意看到了对面自己房间，愣了一下，也不知为何而愣，反正就是感到一丝不好。

　　其实楚天辞与他们房间相隔不远，但却在对面。站在楚天辞这个视野，莫名觉得心虚了呢。

　　不管了，做都做了，他知道了能怎么样，难不成说，一屁小孩儿能欺负楚天辞？谁信！大街上抓十个人，也不会信。

　　所以，做肆无忌惮地屁小孩吧。

　　归子秋悄悄走进屋里，玄参似听见了动静，昏沉沉道：“你上厕所动静能轻点吗。”然后翻了个身子，呼噜打的地动山摇。

　　归子秋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床上。盖上被子，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想到楚天辞吃饭的场景，归子秋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深人静，困意围绕。再怎么折腾的归子秋也免不了入睡。

　　一大早，学堂室内——

　　茯苓：“我与怀夕师傅商讨，今后黄老就是你们实践课的师父。”

　　“报告！”归子秋突然起身赫然道。

　　众人齐出耳鸣！身旁玄参不禁一巴掌呼了过去。谁知归子秋动作灵敏，一个下顿逃了过去。

　　茯苓：“说。”

　　“他能教什么。”归子秋问道。

　　这话课问到在场学员的心里了。没想到对黄老如此敬仰的归子秋竟然也会发出该问题，真是没想到。应该说，玄参没想到。

　　玄参双眼忽然一亮，似发现了惊天大秘密般的神色。

　　紧接着拍手叫绝，嘴角不自觉上扬，每一个神色都在表达对归子秋的称赞。

　　“情商。”茯苓简短二子。

　　情商？众学员似上演变脸术，瞬间失了神色，甚至怀疑，乃至从他们脸上看出了厌恶。如果不是厌恶，为什么表情那般狰狞。

　　“他有吗。”归子秋单纯的奶狗音，又来一波。这不是在质疑，仅仅单纯的问。

　　谁知他能说出什么名堂来，一些耐人寻味的问题，确实让人处于冰火两重天境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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