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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花
“君姑娘,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赵时倾忽然开口。
君晓坐在另一侧,内心木然。她没有回答赵时倾的话,只是挑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样,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隐约可以看见路旁的丛木。
她本来离开了这二人,自己准备施法起飞,结果没有飞多远就撞到了什么,她摸着眼前的阻隔,一回生二回熟,自然知道了这是结界。试图破除无果以后,君晓叹了口气,旁边的紫蝶恰是时候的出现在眼前,君晓于是又回到了辛夷身边。
她回来的时候,瞧着辛夷独自站在马车旁边,俨然一副等人的样子,看到她出现,丝毫也不惊讶,只是笑着说:“君姑娘回来了,得亏有姑娘,殿下已经醒了,姑娘上车吧,殿下在里面了。天色渐晚,我们得快些赶到下一处驿站才好。”
君晓想着,侧首看了一样旁边的赵时倾,开口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赵时倾忽然笑了,他道:“下药将你带至此,是我唐突了。不过这也是我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不舍与你日夜分离,这才出此下策,还望你谅解。此行只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并无大事。”
“辛夷已同我说了,早间遇到了山匪,如今都已解决了,明日便可到江南。”
“说来,我们第一面便是在江南,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说着说着,他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的愈发灿烂。
君晓皱眉,她开口道:“殿下,我本以为你是打趣,我不喜欢你,也已经有心仪之人,我们......”
“你们心意相通,两厢情愿。”赵时倾忽然打断君晓的话,似是调笑一般,眸色深沉,直视着君晓的眼睛,缓缓说:“是你那表哥,钟意。我倒是要感谢他,将你带到我眼前。”他丝毫不在意的瞧着君晓,一字一句道:
“你若与我两心相通最好,若是不能,我喜欢你便也足够了。”
君晓愣住了,她大概第一次遇见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他以为她是一凡俗女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他禁锢,再弱也是神仙。要不是辛夷,她看不见马车外驾马的辛夷,还有这结界,赵时倾说他们是去江南,可是江南地界可未曾有过结界,他是多信任这个魔修,说不定他根本也不知道,但是辛夷为什么要带着他呢?
他是太子,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人皇。可是人间这么多代皇帝,也不至于多稀奇吧。君晓想不通,她发现自己已经和下凡的初心越来越远。
想着之前的梦境,那般生活竟然这般遥远,有这赵时倾的话语在旁,她这才想到,若梦中是她所想,可这又能否是钟意所愿。
他远辞双亲来京城,难道只是为了与自己隐居山野吗?不会的,君晓垂眸,她不是早听清宁说过,文琮仙君转世,除了自身劫数,还有便是辅佐人皇治国安邦。
她篡改姻缘簿,已是一错。借得半载光阴,与之相伴,也该知足,如今人皇身边藏着个魔修,她既然知晓,就不该坐视不理。想着书院里的温婉,若是她不在,她应当与钟意是一世佳侣,是她抢了她的命定姻缘。
如果温婉没有出现,君晓尚可自欺欺人,可是她出现了,又如此的好。如果姻缘簿还在,她想再改一次。也许钟意会喜欢自己,也只是因为自己写下了姻缘簿罢了。
事已至此,君晓看了眼赵时倾,不如想办法保全太子,看看这魔修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殿下。”只见辛夷撩起门帘,恭敬的说道。
这就到驿站了,倒是很快。君晓首先走下了马车,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牌匾上无名无字,两旁挂着几个红色的大灯笼,门倒是开的,静谧无声,与之前君晓待过的驿站倒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
赵时倾也下了车,君晓回头看着他们,等到都走了过来,才发现黑暗中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小厮,竟悄无声息的牵走了马车。显然赵时倾也发现了,这时辛夷才垂首道:“是驿站小厮,牵马去后院。殿下,君姑娘,我们进去吧。”
赵时倾闻言没有说什么,一个人先走进来驿站大堂。辛夷自然的跟在他身后,君晓看着他们,也一边打量着,一边走了进去。
三人都进了大堂,这才瞧见柜子上有一个打瞌睡的伙计,只见他忽然失去手臂支撑趴到了柜面上,哎呦了一声,接着便抬起头来,揉着手臂,看见君晓三人忽然一笑,扶正帽子热情笑道:“这大晚上的还有客官来住店,今日住客不多,几位要住几间房?”
君晓身无分文,自然的看向前头的二位,等着他们安排。
只见赵时倾开口道:“两间上房。”
君晓了然,她可以和辛夷住一起,出门在外,能省则省。
“好嘞,客官,您随我来。”伙计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带着三人上了楼。君晓注意到还没有付钱,这天下居然还有先宿店后付钱的店铺。
君晓隐约开始觉得这里不对头,她看了眼赵时倾的背影,思索要不要开口同他住,这时伙计倒是话多了起来,走道就他一个人的声音。
“我看客官们面生,最近咱们驿站晚上有点不太平,晚上没事可千万别出门呐。到了,烦请到另一间的随我走。”
“走吧。”赵时倾推开了门,示意君晓进去。君晓看向辛夷,发现她已经自然的跟着伙计走开了,回头发现赵时倾开着门,自己已经走进去了,君晓看着身后的灯火开始陆续灭掉,连忙进去并反手关上了门。
君晓此刻才意识到,比起侍妾的身份,辛夷似乎更像赵时倾的手下,而此间种种怪异,他一个凡人居然一点没感觉。
关上门她才认真看了一圈环境,宽敞,除了一铺大床还有一个卧榻,君晓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已经卡死了,根本打不开。正想回头和赵时倾说,却见他已经脱下了外衣,有在书院的相处时光,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谁成想,他居然开始脱里衣。
只见赵时倾的脱掉了左袖挂在了腰间,接着从腰间袋中拿出一小瓶,朝着肩膀撒着白色粉末,君晓这才注意到他肩背上有一处伤口,只见赵时倾随手撕下一块白色衣袍,双手灵活的配合着给自己包扎好,然后重新穿上了里衣,丝毫不介意君晓直白的目光。
“一点小伤,今夜你睡床,我睡塌。”赵时倾说完就拿着一床被褥坐到了塌上。
那伤口面积随不大,但也不能称之为小,仔细可以看出来是一道划痕。君晓也不承让,在书院她天天睡塌,睡的腰酸,有人让出柔软的大床何乐而不为。自然而然的走道了床边,准备和衣而眠,在外不无那么多讲究,而且此地怪异,还是稳妥些好。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赵时倾看着眼前躺平的君晓,淡淡一笑,她倒是没有客气半分。
“没有。殿下不说,我也没什么可问的。”君晓闻声直接背过去道。她其实有想问的,但是又觉得没意思,问了也没什么用,她现在也没有办法丢下他们两个人回京城,接着道:“今夜别灭烛火,对了,殿下处理好了伤口还是穿好衣服睡吧。”免得有事跑不开。
无人回应,君晓忍不住转个身看过去,发现赵时倾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塌上,只是静静看过来,目光对上的瞬间,他薄唇微扬,接着翻身躺了下去。
有伤却不说,甚至表现的一如往常,忍常人所不能忍,不愧是中宫太子,未来的皇帝。君晓不再过多的担心他,躺平看着眼前的床缦,一时睡不着。
今天的经历过于精彩,先是南柯一梦,再是差点困境,然后就是真的困住,从头到脚的困住,君晓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下凡还可以和魔族扯上关系。
这要是让清宁知道,还好她不知道,本来介入仙君的劫中已然不对,现在和魔族不清不楚,那就是罪加一等,若是被知道,不会有好果子的。
这样想来,君晓反而释怀了,反正也落不着好,不如平常心对待现在的问题。也算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仙了,应当更加稳重。
就这样想着想着,君晓感觉眼皮渐渐沉重。在朦胧间,她似乎来到了白日待过的小院,她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梦境,她不是已经醒来了吗?怎么会又来到这个地方。想到梦里的人,这次君晓把这方寸梦境找完了都没有看到钟意,倒是门口,那个将她唤醒的女子又出现了,她试探着喊了一句辛夷,女子没有作答。
君晓走了过去,却见她也走,亦步亦趋的,梦境变幻,她认出来是钟府,却又不太一样,大门的匾额上刻着林府二字。她跟着女子的身影走了进去,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廊檐的水滴入一旁的小池,女子消失在此处。君晓茫然的看着,心中感觉如此熟悉,就好像,就好像,脑子还没有想清楚是什么,就见一个夫人携着一位少女走来,她们身侧还分别跟着几位婢女。他们的脸同样模糊不清,君晓越走越近,直到穿过了她们的身体,她才听清妇人的一句“静姝,明日礼佛.....”,正想听着后半句,忽然感觉地晃山摇。
眼前的事物悉数散去,君晓猛地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有一个人抱着自己翻滚着,等到终于停下来,君晓这才看清楚是赵时倾,他的衣物沾满尘灰,而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赵时倾见她醒了,才道:“方才怎么叫你都不醒,还以为你梦魇了。”
君晓回忆刚才的梦境,转而问道:“你没事吧,本来就有伤,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的这么熟,抱歉。”伸手将地上的赵时倾拉起来。
赵时倾开口道:“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烛火突然熄灭,我们明明在二楼,窗户却映照着人的影子试图进来,于是我就轻轻走到你床边想叫醒你,结果窗户突然被推开了,我正想带你避开,你身下的床忽然倾斜,在一片黑暗中滚动许久,就到这了。”
君晓抬头看着绯红的天空和四周寂静的荒野,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香甜的味道,她看向赵时倾问:“这地方确定是可以滚来的吗?”看着赵时倾惊讶的神色,君晓确定他应该没有说谎,那问题就出在了驿站上。
不用施法,君晓都能感觉到这里有一处很强的结果,她兀自闻着香味往前走了几步,荒野淡去,眼前盛开着绵延无际的曼陀罗花,鲜红盛开着与天际线衔接。
能有此景的,唯有相传中的魔界,魔族生养之地。
他们居然来到了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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