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对我念念不忘

作者:不知春加涓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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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梦(4)


      李韶音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衣黑袍。

      坏了,合着那慈安宗不遗余力要缉拿的妖邪,说的正是他。

      他又抬起头来,恰好和刚刚凝出身形的辞岸对望了一瞬。这下可好,纪慈安要通缉的两个“妖邪”都在这客栈狭小的房间里聚齐了。

      不在水中,幻妖无法显出原形,此刻辞岸所化形象还是他们夜里见到的慈安宗弟子,一身墨绿衣袍,看着倒是真和慈安宗人一般无二,唯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清晰可见的昭示了对方原本的身份。辞岸见了他和沈子凌,面上先流露几许愧疚,躬身朝着他们行了个礼。李韶音心知对方这是对把他和沈子凌拉入忆境的事过意不去。

      见了辞岸回忆中的经历,李韶音对这个小幻妖倒是生不起来气,反而宽慰地朝对方笑了笑。哪知这小幻妖见他朝自己微笑,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热切,李韶音不明所以,被他盯得发毛,正打算以探寻的眼神回望过去,眼前视线忽然被一片玄色的身影占据。

      李韶音定睛一看,却是方才一直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楚少阳。对方偏偏在此时向身侧移动了些许,恰好隔断了他与辞岸间望向彼此的视线。

      李韶音无奈,只得从楚少阳背后探出头去,恰听得沈子义开口道,“你,便是辞岸?”

      辞岸的视线转向沈子义,他已口不能言,只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你所遇之事,我们皆已知晓。定会尽力为你讨回公道。”

      沈子凌也没介意在忆境中受了割舌之痛的事,此刻还义愤填膺道,“就是!纪慈安那道貌岸然的家伙,定要受到惩罚,”

      “有仙师在你不必害怕。”沈子凌说着望向楚少阳。

      辞岸跟随着沈子凌的视线看过来。对方看了看戴着帷帽、纱幕遮脸的楚少阳,又再度望向了他。脸上重又浮现出那种热切的神情,就仿佛看到了传说故事中的人有朝一日成了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一般。只是这次,辞岸神情中又好像暗含着一丝古怪的担忧。

      李韶音倍感莫名其妙,反应片刻后,又终于福至心灵地领悟到——辞岸身为幻妖可窥知众人最恐惧的回忆,故此,虽眼下楚少阳与他都藏匿了真实身份,可想来这幻妖早已从他们的回忆里洞悉了真相。

      此刻,对方视线仍在他们二人间逡巡。

      辞岸眉头微蹙,脸上一会儿浮现讶异,一会儿担忧更甚。

      李韶音觑见对方神情变化,心道,怕不是自己与楚少阳当年大打出手之事也尽数被对方看了去。

      他虽不能确定自己最恐惧的回忆是什么,但是一千五百年前,与楚少阳交恶绝对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再度望向楚少阳的背影,对方最恐惧的回忆又是什么呢。像楚少阳这样的人,也会有最恐惧的回忆吗?

      对他的视线似有所觉,帷帽遮掩下的人微微偏头看了过来,李韶音赶忙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的叩门声打破了寂静。

      沈子义快步拦到门口,警惕到 ,“谁?”

      回应的却是纪鸣川的声音,“子义兄,是我。”

      沈子凌和兄长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正在这间屋中的李韶音和辞岸,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韶音思忖片刻,却立时明白过来。他们身处的,乃是沈子义与沈子凌的房间,纪鸣川接到纪慈安的神谕,却没有直接到隔壁的房间抓他,想必一来是忌惮与他同处一个房间的“千逢仙师”,二来是想先与沈氏二兄弟通气,争取这二人的帮助。

      只是,这慈安宗大公子却不知,此刻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他自己。

      “子义兄?”见门内久久没有回应,纪鸣川再次开口,“此刻打扰实属冒昧,只是鸣川确有要事想与二位兄弟相商。”

      沈子凌转向李韶音和辞岸,夸张地用口型示意,“先躲起来。”

      辞岸躲得倒是快,瞬间又化作星星点点的雾霰,从沈青握在手中的小瓶子的瓶口处消失不见了。

      可李韶音却没那么好躲了,这房间内的柜子里、床底下都没有足以容人之处,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感觉缠在身上的缚灵索骤然收紧,他的行动一滞,瞬间便被定在了原地。

      其他人见不到缚灵索,只当他是自己以古怪的姿势停住。

      沈子凌的神情更加着急,低声道,“愣着干什么?快躲起来啊!”

      李韶音望向楚少阳。对方只是轻转了一下手腕,李韶音眼前一黑,等到视线再恢复时,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动弹不得,正处于仰倒在地的视角,想要张嘴却也发不出声音。

      楚少阳似乎是对他施了个幻形咒法,把他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物件。

      从局限的视野里,他只能看到沈子义和沈子凌惊讶的神情,偏偏他自己不知道被变成了什么样子。

      很快,那方寸视野也被玄衣遮挡,却是楚少阳俯下身来,把他从地上“捡”了起来,对方掌心泛着淡淡的冷意,触在他身上。虽被锁定于幻形物件中,李韶音还是不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对方将他收进了自己的衣襟中。这下李韶音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衣料柔软的触感,还有衣料下胸膛挺括的轮廓。

      李韶音心里不免想到,楚少阳又一次为了他动用了神力,天刑谴印的伤痕岂不是又要发痛了。

      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隔着衣料闷闷地传来,紧接着便是纪鸣川的声音,对方似乎没想到楚少阳和沈青也在这里,意外之余,却还是礼数周全的行了礼。

      “恰好仙师和沈姑娘也在,那我便直述来意了,慈安上神降下神谕,这临水镇中种种异事背后始作俑者已然查清,”

      “此番前来,便是想请太阴宗的诸位,协助慈安宗,捉拿妖邪。”

      李韶音听到沈子凌深吸了一口气,可不待对方开口,沈子义已抢先一步冷静道,“敢问纪公子,所谓妖邪究竟是何人?”

      “神谕所示,其中一个乃是一只幻妖,另一个,”纪鸣川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

      “昨日与诸位一同来到临水镇的那个少年呢?”

      “无归兄还在休息,纪大哥为何问他?”沈子凌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生硬。

      纪鸣川沉默了片刻,“几位在无归山中恰好遇到这不知来历的少年,与对方同路行来,又屡遭怪事,恕我直言,其中确有几分可疑之处。”

      “而且,”纪鸣川见几人中并无人搭腔,只得道出原委,“神谕所示另一为祸妖邪,乃是一红衣黑袍的少年。”

      “无归兄是我与兄长的救命恩人。”沈子凌回应道。

      “嗯,”纪鸣川并未意料到太阴宗这几人竟会如此护着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年,只得退一步劝说道,“我明白,只是神谕中也只说,为祸妖邪是个红衣黑袍的少年,究竟是不是与几位同行的这位,我们亦尚不能定论。慈安上神会于今日午时,亲临临水镇,”

      提及慈安上神,纪鸣川的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待到神殿前,让上神亲自辨识便是,上神他定不会冤枉了好人,”

      “几位还不相信慈安上神吗?”

      若是几日前的沈子凌,听了这话必定要点头称是,可此刻他却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纪鸣川皱了皱眉 ,“子凌这是何意?”

      李韶音躺在楚少阳的衣襟中听着几人对话,心知这名唤纪鸣川的青年人,虽是周全妥帖,正道良善之人,可身为慈安宗的大公子,想必自小耳濡目染,心中也定是对那纪慈安敬仰万分。只怕若非亲眼所见,对方定不会相信他们慈安宗的开宗掌门,乾泽津一带信仰了百年的神明,竟已与鬼修勾结,做下谋害凡人性命之事。

      沈子义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纪公子,”

      他嘴上说着,却靠近了沈青,从她手中拿过了辞岸藏身的小瓷瓶,“有些事情想来有必要让你知晓。”

      “什么?”纪鸣川望着他。

      趁着对方注意力转移之际,沈子义指尖轻轻敲了敲瓷瓶,低声道,“辞岸。”
      水雾冰霰再度浮现,等到纪鸣川反应过来时,已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被拉进了幻妖的忆境之中。

      沈子凌看着纪鸣川的眼神涣散,软倒下去,终于松了口气,“若是看了幻妖回忆中的经历,想来纪大哥总会相信了吧。”

      “方才他提到,慈安上神会于午时亲自下凡临水镇,”沈子义语气中担忧不减。

      此时,日头已悄然升起,街上氤氲的浓雾也渐渐散去,光穿过窗格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纵使纪公子知道了真相,单凭我们几人之力,要与神明对抗,也绝非易事,”

      李韶音闻言心道,那倒也未必如此。

      他呆在楚少阳衣襟中的一片漆黑里,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一声声近在咫尺的响起,震得他耳朵生疼。有限的触感里,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挨着自己,李韶音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从对方衣襟中无意露出的护身符一般的配饰。

      当时他还只当楚少阳是李千逢,未曾上心。可此刻回忆起来,便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几分怪异,楚少阳怎么会戴护身符这种东西。过去几千年,对方从来是一身玄衣携一柄神剑,身上从无多余的配饰。

      “此事,恐怕还需一方神境之上当今神君相助。”

      神君?李韶音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记得忆境中沈子凌曾讲过,八百年前,少阳上神弃了神君之位,离开了一方神境。

      楚少阳究竟是何故弃了神君之位,与对方受天道之罚间是否有联系,而如今的神君又是何人。李韶音只觉满腹疑云。

      然而此刻,他被楚少阳定身变成了物件,动弹不得,无法开口问询,在衣料遮掩下,更觉得憋闷非常。李韶音乖乖地呆了半天,终于耐不住性子,只得自己尝试动用灵力,试图从中挣脱出来。

      楚少阳似有所觉,终于把他从衣襟中“取了”出来。逼仄的视野里,李韶音却无意间瞥见了桌上铜镜中映着的,被楚少阳握在手中的“自己”。

      纵使化为了物件,李韶音还是不免觉得冷汗岑岑。原因无他,楚少阳竟是把他变成了一小截梨花枝,花色洁白,照在镜中映着对方一身玄衣。

      偏生对方虽把他从衣襟中拿了出来,却迟迟不肯把定身幻形咒解开,李韶音就这样被对方半握半捧圈在怀里,被施了定神术而动弹不得的身体都仿似更僵硬了几分。什么物件都好,为什么偏偏要变成梨花。

      还有那无归山中,对方给他束发是所用的,也是梨花簪。李韶音不禁产生了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猜想,该不会楚少阳早已认出了他,这种种事情都是为了试探,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吧。

      这种想法太吓人,仅仅是出现在脑海中片刻,就被李韶音迅速打消了。怎么可能,楚少阳再怎么想试探他,也不会在明知他是谁的情况下来牵他的手。

      任由李韶音的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楚少阳却始终一言不发,手指仿似不经意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梨花枝。

      就连旁边一心想着如何应对纪慈安的沈子凌也注意到了,眼神奇怪地望过来,欲言又止,“仙师...”

      “嗯。”楚少阳应了一声。

      “虽然知道您定然不会忘记,但是,这梨花枝,似乎是李无归变成的...”

      沈子凌的话说到一半停下,眼神落在楚少阳的手上。

      楚少阳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忘了。”

      随着对方话音落下,定身幻形术终于解除,李韶音重新恢复了人身形态,可楚少阳还未松开手。于是他从被楚少阳以梨花枝的形态圈在怀里,变成了被对方拦腰圈住。

      李韶音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挣扎着挥着手臂,楚少阳终于松开了手。

      沈子凌再次眼神狐疑地看过来,“无归兄,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仙师刚刚可是在帮你,”

      “等等,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李韶音甚至不敢回头看楚少阳,边用手掌对着自己扇风,边尴尬地笑道,“憋的憋的...”

      屋中响起一声笑,却是那重新凝出身形的辞岸,小幻妖正看着他和楚少阳,脸上的笑容也令李韶音倍感不明所以。

      就在几人分神说话的功夫,陷入昏睡的纪鸣川的手指却动了动。薄薄的眼皮下,对方的眼睛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接着猛然睁开了眼。

      还是沈子义率先注意,“纪公子?”

      纪鸣川却不答话,只是站起了身。

      “奇怪了,我们陷入忆境的时候,这么快就醒来了吗?”沈子凌还纳闷着。

      李韶音已经沉声道,“退后,”

      “他不是纪鸣川。”

      他话音刚落下,‘纪鸣川’已经扬手召来了那把黑雾缠身的邪剑,直取辞岸面门而来。

      李韶音顾不得黑雾剑唤起旧伤刺痛,闪身拦到辞岸前面刚要施咒硬生生接下这一剑,不想,一柄通体漆黑的木剑已先一步出鞘,稳稳接下了对方的攻势。

      楚少阳拦在了他的前面,挡开了对方的剑。

      而对方似乎并未料到这一剑会被人挡住,收剑的同时,眯起眼睛睨着他们二人。

      “看来那家伙倒是没骗我,”那幅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情重又浮现在‘纪鸣川’的脸上,

      “原来此处还有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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