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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年开学那天下午，梁知蕴坐高铁赶赴北市。临进站前检查证件才发现学生证没有带，才想起是过年时陪梁女士逛景区，买门票用到学生证打折，用完后随后放在衣服口袋了。
　　也怪她，出门前只检查了身份证，忘记查看其他证件又没有带齐了，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她又打车回家，拿完学生证后已经赶不上检票进站了，只能改签。原本是下午六点到北市，现在改签最早只能选晚上十点二十分抵达的。
　　这个时间点到高铁站，再打车回学校估计赶不上门禁了，只能在附近酒店住一晚了。

　　她坐上高铁后，周循一发来消息，问她几点到北市，他去接她。

　　梁知蕴想她到的时间晚，不想耽误他休息，就回：【不用了，我在附近找个酒店住就行。】

　　周循一：【到站很晚？】
　　她说到住酒店，就被周循一猜出来到站时间估计很晚。

　　梁知蕴回：【也不算，晚上十点二十到站。】

　　得到准确时间，周循一只回了句：【出站口等你。】

　　毕竟是自家男朋友，再推脱就显得见外，梁知蕴很识好歹地回复：【谢谢bb。】

　　旅途无聊，梁知蕴找了部电视剧打发时间，顺道和周循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拖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时，就看到人群之中周循一格外亮眼。
　　他本身就高，再加上周身气质卓然，纵使北市高铁站人流涌动，她也一眼就认出他。

　　梁知蕴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像之前她去南市机场接他时的场景，只不过双方的身份对调了。

　　周循一自然而然地接过她行李箱，另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搭在她肩上，问：“怎么坐这么晚到站的一趟？不是有下午六点到的？”

　　梁知蕴不想把忘拿学生证的糗事说出去，就说：“随便订的票。”

　　确实有够随便，这个理由完全一点说服力没有。

　　周循一眼里带着丝笑意，问：“我还以为你是今晚特意不想住学校宿舍呢？”

　　梁知蕴睨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人？”

　　周循一无辜眼：“你怎么不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觊觎我的……身体。”

　　后两个字他贴在她耳边说，咬字轻飘飘的。

　　“我没有……”梁知蕴立刻否认，并且搬出真实理由来佐证她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因为忘记带学生证，回家拿才迫不得已改签。根本没有你说得原因！”

　　“有也没关系。”
　　周循一眼尾略挑，像是天生带着钩子。

　　“……”
　　梁知蕴知道她是解释不清了，果然就该一开始就说实话。

　　路边的公共停车位，停着一辆纯黑色的SUV，夜色映衬下更显神秘尊贵。起初梁知蕴没注意车标，只知道他换了辆新车，但走到副驾车门前，看到车头在黑夜下依旧流光溢彩的银色飞人立标，她才认出是辆库里南。
　　而且看起来成色很新。

　　坐上副驾后，她才意识到可能不是看起来成色新，而是这根本就是辆新车。内里装潢也带着一尘不染的新，她好奇问：“是新车吗？”

　　“嗯。”周循一边起步边说：“你可是它副驾上第一个女生。”
　　他顿了下，“当然，也会是唯一一个。”

　　这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总感觉有画饼的嫌疑，可周循一说这话时梁知蕴却下意识信服和安心。

　　梁知蕴抿了抿唇，开始拿出手机搜寻附近的酒店。

　　周循一余光瞥见她手机界面，说：“要不去我家？”

　　梁知蕴圆目瞪他。
　　“你想干什么？”

　　“没别的意思。我们家阿姨做饭还挺好吃，想让你过去尝尝。”周循一漫不经心地扯着唇，“我都不怕你对我怎么样，你还怕什么？”

　　梁知蕴一点不怂，“又不是没去过，我怕什么？”

　　“那就走呗。”

　　“……”
　　好像被激将法了。

　　汽车驶进那段植被茂盛的路，梁知蕴不禁想起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是在雨夜病中，现在再来，心境有些不一样了。

　　周甜甜在院子里摇着尾巴，梁知蕴跟在周循一的身后进门。站在庭院内，就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客厅里的灯在亮着。

　　“刘姨还没休息，”周循一边推门，“等下让她做点好吃的。”

　　门被打开，周循一却顿在原地没往里进。
　　梁知蕴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将视线探进客厅。

　　客厅内的陈设与她上次来是几乎别无二致，除了多了两个人外。一位年长些，衣着简单的女人，梁知蕴猜测应该是周循一所说的刘姨。
　　而另一位坐在沙发上，衣着华贵，气质雍容，俨然富家太太打扮的女人，梁知蕴原本觉得可能是周循一母亲，但看他的反应又有点拿不准了。

　　总之应该是他的长辈，梁知蕴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在这么个时刻，她竟没来由想起了那个叫陈绫的女生说过的话——周循一的父亲是不会认可她的。
　　一股莫名的抗拒在心底萌生。

　　周循一只顿了一瞬，很快便反应如常，走了进去，还刻意般地主动牵起梁知蕴的手，像是大张旗鼓地想让沙发上的女人看到。
　　“您来有事吗？”

　　他虽然称“您”，但语气却无甚恭敬意味。

　　女人却没计较他的语气，开口声音温婉：“后天是你外祖父七十大寿，我今天来就是知会你一声。”

　　周循一语调散漫：“电话里说一声不就得了。”

　　“电话里说你会去吗？”女人目光看着他。

　　周循一目不斜视看回去：“你过来说我也不会去。有区别吗？”

　　女人沉默，又将目光偏移，从他们牵着的手缓缓移到梁知蕴脸上，盯了片刻后说道：“这是你女朋友吗？不向她引见长辈？”

　　周循一冷笑一声，“你说我该怎么介绍？这是我小姨？还是，这是我后妈？”

　　梁知蕴反应了片刻，才想明白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这关系有点复杂，当中大概掺杂着一段豪门秘辛，她忽然有点后悔今天晚上没有住酒店了。
　　这些事情她不感兴趣，她从来喜欢的只是周循一。

　　但话说回来，只要她和周循一在一起，这些事情总要面对的。

　　女人的语气终于也带了点脾气，“你没必要对我这么有偏见。你外祖父推我上位，你父亲欣然接纳，从始至终，我都是身不由己的那一个，你该怪的也不是我。”

　　“你也可以选择不嫁。”
　　周循一冷着脸。

　　母亲去世不到半年，小姨成了后妈，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你外祖父以死相逼，我有的选吗？”
　　女人的语气也变得凌厉。

　　又是一阵沉默，梁知蕴也不敢吭声，只是下意识攥紧了周循一的手。

　　最终，女人站起身：“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姨。”
　　她走过周循一身侧时，视线在梁知蕴身上一顿，语气平静又说：“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父亲的。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心里要有准备。”

　　女人最终离开。

　　周循一声音没什么波澜地说：“刘姨，给她做点吃的。”

　　刘姨应了一声，去了厨房。

　　客厅里就剩他们两个人，周循一背对着她，梁知蕴看不到他表情，也估摸不出来他现在什么想法。

　　周循一如同没事人一般，走到冰箱前问她要喝什么吗，问完又自言自语“还是算了，冰箱里的太凉了”。

　　他整个人的感觉怎么说，很不对劲。
　　梁知蕴试探性地叫了下他的名字：“周循一……”

　　他停顿片刻，转过身。

　　梁知蕴这才看清他眼尾红得吓人，方才的平静被打破，他的声音激动了起来：“蕴蕴，你不用管这些的。这些复杂的事你都不用面对，我会摆平这一切的，我会让他们都接受你……你不可以离开我。”

　　他边说边走向她，手掌扣住她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不可以离开我。”

　　他眼底情绪晦暗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肩膀处传来一阵痛觉，梁知蕴却没有去推开他手臂，而是用手掌轻轻拍拂他手背，语气坚定真诚：“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肩膀上的力度渐渐卸去，周循一的理智回笼，将她拥入怀中，说了句：“抱歉。”

　　他嗓音微哑，带了种极力克制的哽咽。

　　梁知蕴想偏过头看他的情况，却被一句“不要看我”打断。
　　大概是哭了，她猜想。

　　她没有再动作，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被他拥在怀中。

　　良久，周循一深吸了口气，放开她。
　　“吃饭吧。”

　　他去厨房将饭菜端出来，随后嘱咐刘姨去休息。

　　经过这么一遭，梁知蕴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做都做好了，她也不好意思一点不吃。

　　吃饭间，周循一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讲：“我们家的事挺复杂的，刚才你大概也能猜出来。我爸这个人，很专制独裁，我母亲去世后，他这种封建父权主义更加严重，不允许家里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面对他的。在这件事情上，你永远可以站在我身后。”

　　这些隐秘的鲜少对人讲起的事，他今天对她和盘托出，还附带有他的承诺。

　　少年真诚无畏，她也绝不退缩。

　　梁知蕴重重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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