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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晚上再见到祝丞风时,他若无其事地开车,并且以副驾要放东西为理由,让许凛去后面坐着。
许凛满头问号。
后座放东西难道不是更合适?
回到公寓,祝丞风闪进工作间写歌。
如果是以前,许凛肯定会好声好气地哄他几句,现在没有勾搭祝丞风的需求了,只想去海边摸摸浪花。
许凛哼着歌把行李箱摊在地上,一件件往里塞东西。
翻箱倒柜半天,箱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件衣服和那副平光镜。
很多物品都是原身的旧物,许凛不想带。
其实箱子里这几个也不完全算他的,是祝丞风买的。
没关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许凛直起发酸的腰背,向阳台走去,外面太冷,他隔着玻璃门俯瞰繁华灯火。
漆黑的瞳孔不自觉沉了沉,宁静地出神。
思绪乱飘,想起了前世死前的画面。
是个很平常的午后,面黄肌瘦的药铺老板一拍桌子,药材跟着抖动,他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滚出去!放狗咬死你!”
许凛懒洋洋坐到他桌上:“就一副药。”
“没了!别家要去,臭乞丐!”
“我都看见了,嫌麻烦我自己抓,来,给张纸。”许凛朝他伸手。
老板气得直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许凛:“或者吗啡有没有?”
老板忍无可忍地抓起秤杆抽他,老头打人特别疼,许凛眼疾手快抓了一把延胡索,翻窗户跳出去。
室外喧嚷,土路上满是脚印,几块可怜的砖石被路人踩得发亮。
好多人啊。
许凛望着熙来攘往的街,眯了眯眼,许久,将一粒中药材抛花生似的扔进嘴里。
嚼了嚼,辛辣的苦味蔓延开。
他以前跟药铺老板有些交情,最近病情加重,实在疼得受不了,每天找老板抓一副止疼药……不给钱那种
一个月后成功把老板惹急了。
药材的味道苦涩,许凛被呛到,克制地闷咳。
咳了满嘴血,嘴里血腥味混着中药味,他低头呸呸呸。
一道低矮的影子出现在面前,笼着他泥泞的鞋面。
“没事儿吧?是不是快死了?”
许凛抬头,看清是卖报童,不满地嘶一声:“你死我前头。”
“屁,你死我前头。”
“你先死。”
“你先!”
……
许凛跟他吵得胸口疼,从手心抠出一粒延胡索:“算了,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许凛:“虎皮花生豆。”
他等待半晌,笑着欣赏卖报童吃到后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之后他们在街上胡乱逛,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晃着,好久,好久。
直到病痛比药效先来,许凛一言不发地靠着树坐下。
“走啊。”卖报童用脚尖踹他。
“疼死了,你走。”
“那我也不走。”卖报童在他旁边坐下。
双双沉默,又是不知道多久,远处的惨叫与枪声打破宁静,车轮胎卷起尘土飞驰而来。
听到枪声的前一秒,许凛刚有气无力地问了个问题。
“认识这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
枪响了好几声,许凛耳边嗡鸣,只听清最后一个“风”字。
长得驴粪蛋子一样,还风呢。
想着,许凛用力撑起身,把驴粪蛋蛋风罩在怀里,轻轻闭眼。
不出三秒就被乱枪打穿胸口。
然后……死啦。
完整回忆了一遍,许凛怅然若失地叹口气。
他这一世就算死,也一定不要死于给别人挡刀挡枪,这英雄谁爱当谁当。
又窝囊又疼。
“看什么呢?”
祝丞风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你看那。”许凛神秘地凑近,食指指向窗外。
祝丞风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路灯?”
“不是,路灯下面。”
“烤红薯?”
许凛点头:“嗯,想吃。”
“想吃自己下去买。”祝丞风说。
“你去好不好?我不想走路,好累啊。”许凛看向他,渴望地眨两下眼睛。
“我也不想。”祝丞风说。
“石头剪刀布。”许凛伸出手。
“本来就是你要吃。”祝丞风说着,离奇地也伸手,跟着对方的节奏挥了三下,还念了出来。
终于都疯了。
第一局祝丞风赢,许凛说:“三局两胜。”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祝丞风连赢三局,笑了笑:“认输吧,自己去。”
许凛走向玄关穿衣服,白色毛绒衣领扫在下巴:“一下午不理我,晚上也不陪我。”
想起在排练室的事,祝丞风心中泛起愧疚。
毕竟发生那种事挺……龌龊的。
犹豫几分钟,祝丞风抓起外套跟出去:“一起。”
“你真好。”许凛笑了下。
好个屁,傻子。
祝丞风心虚着垂下眼:“赶快走吧,一会儿收摊了。”
“收摊了就再找,我想吃一个,大个的,背面烤焦的特别香的红薯。”
许凛说着走进电梯,扶着金属杆,触感冰冷。
电梯门随着悦耳的钢琴曲缓慢闭合,狭长缝隙外,人影一闪而过。
许凛在祝丞风看不到的角度无声叹口气。
妈的,死小孩。
两分钟后走出电梯,远处细微急促的喘息声验证了他的猜想,许凛转头问:
“要是遇到上次的女孩又跟着咱们,要报警吗?”
“肯定报警。”祝丞风说,“怎么了?”
他看着许凛停住,忽然转身冲进漆黑一片的楼梯间,脚步轻得几乎无声,声控灯都没亮。
几秒钟后许凛反剪着女孩的双手从黑暗中走出。
“报警。”他说。
祝丞风反应还算迅速,低头拨电话。
女孩垂着头挣扎两下,声音幽幽的:“我喜欢你啊,你放开我,放开……”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他也喜欢。”许凛朝祝丞风挑下巴,“他怎么不一天到晚跟踪我?”
祝丞风闻言看过来。
许凛抿唇吐一下舌头,口型道:“瞎说呢。”
“不是那种,我爱你,我给你发了好多好多消息,在微博,好多年,为什么你不理我?”女孩继续。
许凛无奈地啧一声:“你才多大?爱什么爱。”
“为什么,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
这时,祝丞风打完报警电话,放下手机走过来,简单粗暴:“闭嘴。”
“我……”
“闭、嘴。”
祝丞风皱眉看着她稚嫩的脸:“有什么话到警察局说,把你家长也叫来,只要你认错我们会同意调解。”
女孩沉默片刻,啜泣起来。
等待警车的过程中,能看出女生精神不太正常,时而哭泣时而胡言乱语,前一秒“许凛我好爱你要爱你一辈子”,没一会儿又“我是千古第一女帝把你们都收进后宫”。
挺可怜的,看着还没成年。
但许凛被跟踪被疯狂求爱也可怜,到了警局调解室,态度毫不退让。
在调解室混乱地坐了一个小时,女孩妈妈拿着她的精神病例赶来,蛮横地把病例拍在桌上,埋怨诉苦:“你不知道我把她带大花了多少心血啊,我怀孕的时候发了场高烧,生下来她、她就这样了啊!”
许凛眯眼,耳膜有些难受。
“从小到大她根本不懂正常人的意思!我能怎么办?你受不了她你去管,你管啊!”
许凛疲惫地仰头,手在桌下捏了捏祝丞风的指尖,小声说:“我好累,你说一会儿。”
他最不擅长对付的就是不讲理的中老年人,前世和现代都一样。
这种人没长耳朵一样,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他嘴皮子再灵也没用。
“行。”
看许凛被烦得眼神都涣散了,祝丞风没忍心斥责他捏手指的行为,面露不善地看向女孩妈妈:“第一——”
“我能怎么办?我老公早早就出轨跑了!”女孩妈妈打断。
“我们同情您但——”
“还给我欠了一屁股债!我起早贪黑白天端盘子晚上拾废品!”
“您——”
“那孩子上不了学,好不容易找着个打印店愿意要她!不就是打印店离你们家近了点?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思?把我家这么点活路也要堵死吗?”
祝丞风提起一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便泄了下来,闭上眼低头捏眉心。
一只瘦白的手伸过来,轻拍他的手背。
他抬头,看到许凛眼里带笑。
“还笑。”祝丞风扭过脸,捏完眉心揉太阳穴。
“实在不行不调解了,拘留吧。”许凛压着音量。
女孩才十七岁,辍学的精神疾病未成年,万一有拘留记录可能更影响以后生活,所以他们一开始都朝着调解的方向谈判。
可惜对方不领情。
祝丞风站起来披上外套,对警察道:“我们不接受调解了。”
不顾女生妈妈的辱骂嘶吼,祝丞风弯腰签字。
“你全家死光了!丧良心的!她就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女生妈妈坐在地上哭起来,边哭边蹬腿。
更像个孩子,简直孩子一家。
哭声刺耳,调解室内几个警察都上前劝导她,没注意到另一边。
女孩阴着脸靠近祝丞风的后背,高高抬起拳头。
许凛始终用余光警惕女孩的动作,在她抬手那一刻攥住她的手腕。
“消停会儿。”
话音未落,女孩抬起另一只手,动作迅速看不清晰,让许凛下意识以为那也是只普通的弱小拳头。
所以他偏开头。
来不及动手钳制,脖颈侧传来怪异的冰凉,顷刻变成发麻的灼烧感。
房间内倏地安静了,所有人目光聚集而来,十几枚怔愣收缩的瞳孔。
时间静止一般。
“许凛!”是祝丞风在喊他,声音发颤。
插入脖子的尖锐物被女孩拔出,是钢笔,金属寒光暗闪,鲜血打湿了洁白的毛领,结成猩红刺眼的簇状。
许凛眼前猛的一黑,整个人晃了晃。
疼。
好疼疼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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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那段跟修改前的第一章有点小出入哈(挠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