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可摘星

作者:寻笙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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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


      凌晨三点,宋听和许眠半睡半醒,感受到她的身体不断颤抖,许眠只能用力用胳膊环住她,两个人距离挨得太近,彼此身上都出了一些黏汗。
      “眠眠,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啊,如果不是我,那些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
      “听听,不要这么想,你没错,他们也没错,他们只是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吗?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我的老师,所以那些人就有了恣意伤害一个人的权利了吗?”
      许眠被问的语塞,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她。
      “眠眠,如果喜欢能造成伤害的话,那是不是就应该选择放手,从此远离他?”
      “听听,你要记得,两个人若是相爱的话,是不会分开的,相爱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人。”
      七点钟,宋父敲响了她房间的门,宋听偏头看到了高升的日光。
      嘴中低喃,“天亮了……”
      许眠陪着宋听一同下楼,正好碰到上楼的宋父。
      “宋叔叔早”
      “早啊,眠眠,来一块吃早餐”
      “不用了,叔叔,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
      宋听将许眠送到门口,许眠握住她的手,“晚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瞒我,要跟我说,我会一直在的。”
      宋听极力点点头,“嗯,我会的。”
      宋父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餐桌,眼皮红肿,姿态无力。
      宋母坐在对面,给她盛了一碗粥,“小听啊,怎么眼睛那么肿啊,是不是没睡好啊?”
      宋听揉揉眼框,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宋父。
      勉强笑着说,“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熬夜了。”
      她能感觉到,宋父一直在看着她,不,是盯着她,让她脊背发凉,心中忐忑。
      “小听,你没有什么要跟爸爸说的吗?”,宋父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啊”,说完还露出了自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笑容。
      “那视频的事呢,你也没什么要说的吗?”
      闻言,宋听拿着汤勺的手一滞,呆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传的这样快,连自己的父母都知道了,那肯定很多人都看到视频了。
      事已至此,也没有再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
      宋听将手中的碗放下来,抬头看着宋父和宋母,一字一句,脸色平静,“爸,妈,视频中的人是我,是我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也是我不知廉耻的跑去……”
      话未说完,宋父的耳光就劈了过来,不偏不倚,打的宋听有些失神。
      她抬起手去触碰,是火辣辣的灼烧感,一碗粥啪嗒掀翻在了地上,随后是陶瓷碎裂的声音。
      宋母在一旁吓得赶紧护着宋听,“你干什么啊,好歹听她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
      “宋听,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样作贱你自己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但那是曾经。”
      “曾经?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你怎么能喜欢上他,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了?”
      宋母也大概听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劝道,“听听啊,你还小,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的,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这不是喜欢。”
      “爸,妈,你们知道吗,当我发现自己对他有那种心思的时候,我都瞧不起我自己,我逼着自己不再去想他,不再去注意他,可是没有办法啊,我舍不得放弃他,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知道这份感情的不正当,不应该,但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宋父终于大怒,声线陡然升高,朝着她吼道,“舍不得?难道你非要看着所有人都朝你吐唾沫,背地里骂你不知廉耻,看着我跟你妈妈被人家明里暗里戳着脊梁骨,你才肯回头吗?!!”
      宋听双手掩面,但还是掩盖不住痛苦的神色,她觉得宋父的这段话好沉重啊,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夺走了呼吸,像濒临死亡的鱼儿。
      宋父见她这般,不忍心再逼迫她,语气缓和了几分。
      “小听啊,人言可畏,你会遭受很多平白无故的磨难的,那个人真那么重要,重要到拿你的前途和幸福去做赌注吗,不值得啊不值得,小听,爸爸是怕你受苦啊!!”
      宋听看着宋父背过身擦着眼泪,眼眶泛酸,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泪珠。
      值得吗,她也曾问过自己,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他,她太贪心,两个都想要,为什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为什么一定要舍弃一个呢?
      怪不得佛要说,贪婪的人总是可悲的。
      宋听站起来,走到宋父的面前,双膝跪在了地上,握起他那双满是厚茧的双手。
      “爸,我从小到大您替我做了很多选择,小到每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大到上哪所学校做出什么样的人生规划,这一次,我想听自己的,您可以把选择权留给我吗?”
      宋父以为她会迷途知返可却还是执迷不悟,脸色铁青,愤懑地指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于是,她被关在了房间里,拿走了通讯工具,门上一把厚重的大锁,锁住了她的自由。
      而此刻,江家老宅,江肆跪在屋内的地板上,后背血迹斑斑,白色衬衫染成了猩红,血顺着背部的线条流到了地上,化成了一滩惊心的红色。
      可那人挥舞竹编藤条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每扬起一下,皮肉就绽开一分,烈日炎炎下,那撕扯出的伤口愈发鲜红。
      江肆紧咬着牙不吭声,面色苍白,嘴唇被咬出了血痕,额头上大汗淋漓。
      江澈看着正堂之中坐着的老人,手中拄着红木拐杖,面容严肃,眼神凌厉,一头白发也阻挡不住他周身的肃杀之气。
      “爷爷,您快让人停手吧,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阿肆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江澈一声声唤着爷爷,到最后直接跪了下去,可江老爷子还是不为所动。
      日头正毒,阳光落到伤痕斑驳的背部,激起一阵疼意,宛如烈火焚烧。
      终于,江老爷子出声,喊了停,江肆抬头与那目光直视,眼中带着倔强和不屈。
      江澈立刻起身搀起他,可身体刚被扶起来的一瞬,江肆就眼前一黑,无力地往后倒去。
      眼皮太过繁重,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叫嚷着,睡吧,一直睡下去吧,这样就不会痛苦了……
      恍惚中,江肆看到了一位女子,女子眉目温婉,藏蓝色旗袍随风摇曳,他看着她怀里哄抱着一个小男孩,低头含笑,她说,“我的阿肆啊,一定要每天开心”
      迷迷糊糊中,他朝着那片蓝色身影叫了一声“妈妈”。
      再次醒来已是两天之后,江肆勉强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满室的白色,挣扎着想起身,可后背却硬生生地扯出疼意。
      江澈走进来就看到他艰难撑起身子的动作,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给他摇起了病床,在他背后错开伤口垫了一块枕头。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倔呢,跟爷爷就不能服个软,认个错,非得受这皮肉苦?这下倒好,旧疾新伤一块来了,把自己折腾到医院就心甘情愿啦?”
      “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他反问,还是一贯倔强的口吻。
      江澈早就知道他这个弟弟脾气倔得很,主意大得不得了。
      “江肆啊,这件事情你确实做的欠妥,你知道现在都是怎么议论你的吗?虽说林叔叔那边出面把事情压下去了,可茳大这边,已经成立了调查组,还你清白是好事,可一旦这个帽子做实了,你这个教授可是做不成了。”
      “你明明知道教育行业最忌讳的是什么,你怎么还明知故犯呢,我自然相信你的人品,可那些外人呢,那些不了解你的人呢,你强压着不让校方找到那个女孩,你可知道,祸水东引,那些骂名你担当得起吗?你倒是会逞英雄!”
      “大哥,等你遇到了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就能理解我了,我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不怕他们调查,清者自清,可要是伤害到她,那别怪我不客气。”
      江澈看着他那锋芒尽显的神色,嘴角微勾,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哪有外界说的那样人畜无害,儒雅外表下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狠厉,外人看来他如春风般和煦温柔,那只是没碰到他的逆鳞。
      他才是最像江家风骨的江家人。
      “那你就没有想过,老爷子会拿这件事情要挟你吗?”
      闻言,江肆的表情总算浮现出一丝波澜,眸色灰暗,他倒是要忘记了,这位老爷子的手段不容小觑。
      江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将桌子上的保温桶丢到他怀里,“好好想想吧,别总是那么冲动,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
      江澈走后,病房又变成了一片寂静。
      翻来覆去的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开机之后,江肆就给宋听打了过去,当听到听筒中传来一遍遍冰冷的机械女声时,他的心猛然下沉,拔了输液,踉跄着下床就要去找她。
      可病房门口的两个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任凭江肆怎么威逼利诱,那两个人始终不肯让开,也不说一句话,完全无视他。
      江肆郁闷至极,就像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又折回去给那个人打电话,那人接的倒是快。
      “喂,姓傅的,我给你十五分钟,马上赶到裕华医院,把门口这两个人给我弄走!”
      “江肆,抱歉,这次我不能帮你,你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你跳火坑。”
      江肆还想在说些什么,傅怀瑾就把电话给挂了,听着嘟嘟的挂断声,他更加心烦意乱,愤怒地将手机朝着墙壁扔了过去。
      无可奈何,江肆就在房间里一遍遍地踱着步,手背上因为拔针而渗出的血迹此刻已经干涸,粘在了手背上。
      终于,门把转动,江肆转身就看到江老爷子拄着拐杖进来。
      木棍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太过刺耳。
      江老爷子身穿红色唐装,年近古稀,依旧精神抖擞,眉宇之间还能看出战场厮杀的英勇。
      “坐下,我们谈谈”,语气不容拒绝。
      江肆扯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那个女孩依旧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一笔勾销,那些脏了耳朵的话,一句都不会传到她那里。”
      “条件呢?”
      “很简单,你是我的孙子,身上留着江家人的血,临危受命,接管江氏是你的责任。”
      “呵,你就不怕我毁了它吗?”
      话音一落,江肆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落到他耳中听起来却是嘲笑和讽刺。
      “江肆啊,话不要说的太满,等你能做到的时候再来跟我说。”
      “那要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罢,但明天临茳市的头版头条将会刊登那个女孩全部的资料,你比我更加了解舆论的力量。”
      江肆笑了,一阵苦笑,那笑掺杂着太多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你,毁了你的名声,毁了江家的清誉。”
      “说到底,你最在乎的还是你自己”,江肆眼皮低垂,声音喑哑。
      江老爷子不再说话,起身欲离开,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怔在原地。
      “你明明知道我厌恶算计,厌恶名利场,讨厌被威胁,讨厌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你却还是要逼我?用对待母亲那样的方式来对待我!”
      听到”母亲“两个字,江老爷子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
      无论过去多少年,横亘在他们之间永远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当中夹杂着算计,夹杂着逼迫,甚至夹杂着人命。
      江肆彷佛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肆肆啊,爷爷老了,没有多少年头可活,你是我的亲孙子,我得为你多考量几分啊,你是老师,她是学生,这段关系本就为世人所不容,我不能看着你毁了你自己啊。”
      江老爷子掏出衣襟里的手帕,擦拭着眼角,一边咳嗽,一边步履蹒跚走出了病房。
      江肆抬眸去看,昔日叱咤商场,纵横政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人敬称江老先生的人此刻竟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老者,脊背佝偻,疾病缠身。
      可是那样就应该去原谅吗,就应该坦荡放下过去所有的伤害吗?
      他不知道。
      江肆再也撑不住,顺着椅子滑到了地下,双手掩面,低声抽噎。
      忽而忆起,那日在清平寺,她问他为什么要拜佛,他说了谎。
      他想问问佛祖,究竟该怎么做,是不是真的没有两全法?
      可众生皆苦,佛又怎能全部一一指点迷津,冲破业障?
      人常说,佛像镀了一层金身,那是世人赤裸裸的欲望。
      此刻,江肆终于肯承认,拜佛无用,因为佛祖纵使再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也不能抵得过人心贪婪的欲望,想要的得不到,那就说明它根本就不属于你,无论是物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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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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