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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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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凉,满城都是烟尘,街道上到处飘零着叶子。曾经生活在此处的生命全部不知去向,唯有混凝土和钢筋昭示着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他站在荒无人烟的废墟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方向,或者消磨着毫无意义的时间。
      有莫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细微却聒噪,好像在雨水拍打在草丛里,嘈嘈切切地连绵不绝。它们无处不在又无影无踪,随时随地粘连在他的身后,虔诚地趴附在他的耳畔。他感到烦躁,也感到愤怒,掀翻了周身的地面,粉碎了一切造物。
      “碍事,消失吧。”
      声音受到斥责,立刻变调成滋啦滋啦的乱频,断断续续地响了几下,随即戛然而止。风过无痕,万物不生。
      男人获得了清净,专注而深切地看向天空,接住了一片从空中散落的叶子。
      克劳德猛然惊醒,睁眼是陌生的车顶。车里早就没有了热量,应该已经熄火了有一阵子,车门大开着通风换气。
      这次醒来克劳德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有四肢肌肉带了些疲乏感,内脏和骨头已经安生下去了。他盯着包覆住双手的布团,克制住粗暴扯碎的念头,用牙齿小心翼翼地咬开结扣。布团变回了衣服,只是皱皱巴巴的,摸上去还有些半干不干的湿意。克劳德无可奈何地抻了下布料,把这件宝贵的衣服尽可能地抹平一点,重新穿回到身上。
      他走下车,发现车停靠的位置是座高架桥,看起来已经回到了城市内圈附近。四周的街景还是乱糟糟的一片,高架桥下侧翻着几辆破车,本来就脏兮兮的地面上有用油漆写下的各种污言秽语,人行道和马路中央都聚着许多吵闹的半感染者。。
      克劳德绕着车走了两步,看到萨菲罗斯正遥望着马路的远处,而杰内西斯不知所踪。他试着理清先前发生了什么,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撑在萨菲罗斯身边的护栏上。
      “我们现在正在去哪里?那个人呢?”
      “哪里都一样,只要你还能撑得下去。”萨菲罗斯扭过头来,把手按在克劳德的颈侧,检查着他的脉搏。“车没油了,杰内西斯可不会等我们。”
      “你也可以不用等我……这地方其实还不错。”克劳德已经有些灰心丧气了,这一趟算得上无功而返,不仅过程凶险百出,还差点把萨菲罗斯也搭进去,他可算是知道这悬赏为什么给出如此高昂的报酬了。
      他真的要为了那种不知是否能起效的药,拉着萨菲罗斯一起蹚浑水吗?渺茫的希望成了慢性毒药,悄无声息地折磨着他,拉锯起他的心。克劳德觉得明了的死期反而更像解脱,那样所有人都能释怀,坦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也许他该留在这座城市,和城市里所有的半感染者一起腐烂,至少这样到最后一刻,他是自由的。
      “这里的原住民恐怕不太欢迎你。”萨菲罗斯的衣着没有原先整洁,背部的布料还留着被翅膀撕开的口子,懒洋洋地瞧着桥底下哄吵的人群。
      两人并排俯视街景,风从他们中间拂过,轻柔而凉爽,带来些少有的惬意安宁。尽管附近并不安静,克劳德的心境依然被风吹得平缓了一些,如果此时有一瓶酒或是一根烟,还有点适合与萨菲罗斯来一场成年人间的三言两语。
      他换了条腿支撑重心,一个没注意撞在横杆上,裤子口袋里的杂物顺势硌在他的腿上。他试探着碾了两下,这才记起那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于是拉开拉链,从里面揪出那根被他偷偷带走的平安扣。
      平安扣并不算大,由翡翠制成,材质晶莹剔透,翠色浓郁且均匀,被牢牢地穿在一根红色绳子上。克劳德把它捧在手心,萨菲罗斯好奇的看过来,眼睛和玉石的色泽交相呼应。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装饰品?意外的古板呢。”
      “这叫平安扣,是祈求平安的意思。”
      “那看来是没什么用处了。”萨菲罗斯身上不戴多余且累赘的装饰品,特别是这种被赋予祈福意味的东西。他不喜欢祈祷,如果是需要祈求才能获得的平安和胜利,那手中的刀就会失去意义。
      说服别人总是困难的,并且克劳德没法跟萨菲罗斯兜圈子,那纯属自讨苦吃。他不知道萨菲罗斯是怎样看待着生母和迟到的礼物的,他只是想把这本该属于萨菲罗斯的东西物归原主,之后无论男人怎样处理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把平安扣递给萨菲罗斯,萨菲罗斯挑起半边眉头,眼睛没看着项链,反而盯着克劳德的脸。
      “这是?”
      “是礼物,日记里提到的礼物,我在那间屋子里找到的。”
      “哦,它应该和日记去同一个地方。”
      眼见萨菲罗斯要转回头去,克劳德拽过萨菲罗斯的手,直接把平安扣塞了过去。萨菲罗斯掂了掂手掌,手指拎着红绳,让平安扣钓在半空晃来晃去。克劳德沉默了半刻,默默趴回栏杆上,低头看着桥下。“祝福而已……我只是觉得扔掉有些可惜,看起来挺贵的。”
      “你是代表她来送这个礼物的?”
      “不是,我只是……”
      “那就是你想把它送给我。”
      “…大概……”
      萨菲罗斯后续没了动静,克劳德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还想扭头看看男人的反应,脸刚转过来就被萨菲罗斯抓了个正着。萨菲罗斯逮住克劳德的小动作,把项链递还回去,顺便放低了脖子。“我说过吧?没地方装。”
      “那……”
      “帮我戴上吧。”
      几缕银发自萨菲罗斯背后垂下,男人的面孔蒙在阴影里,催促似地眨了一下眼。克劳德不敢承认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快速拾起项链,撩开男人耳边的银帘,两只手环到长发之下摸索着。
      他其实有点心慌,手分外笨拙,尝试着别了三次才把锁扣扣死。现在那平安扣正安分的搭落在萨菲罗斯的锁骨下,萨菲罗斯揽了一把头发,把它们重新归顺到背后,拨弄了一下带着一丝凉意的玉石。
      很配他。克劳德退开一步,和萨菲罗斯相顾无言。在他们还跟对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架飞机,快速向城市的外围飞去。
      桥上两人与桥下的人群全都抬头追视过去,桥下沉寂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叫闹声。克劳德也有些诧异,在如今这个破败的城市里,怎么还会有飞机航行?
      飞机消失没过一会,高架桥下驶来一辆吉普,滴滴不停地按喇叭,笔直地闯进聚集的人堆里。吉普停稳后摇下车窗,司机向半感染者中领头的那位嚷嚷起来,“妈的,……的兄弟说那边不太对劲。能……老大吗?”
      “现在?老大……呢,啥事啊?”
      “…那…好像醒了。”
      四周太乱了,克劳德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交谈。萨菲罗斯思索了片刻,让克劳德检查一下要带的武器,认为他们需要再回黑市一趟。
      “去做什么?我们没拿到太岁。”克劳德问道。
      “在这座城里可没有公平交易。”萨菲罗斯回答。
      克劳德嗅到了一丝异样,也许是萨菲罗斯和杰内西斯交换了什么情报,而那时候失去意识的他无从得知。仔细想想,发布悬赏的凯特先生清楚地说要寻找太岁,先不论他是如何得知那海岸有“太岁”的,前去搜寻的人基本都是有去无回,可悬赏依旧没有被撤销,发布人究竟为何如此执着?
      萨菲罗斯一定也已经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克劳德总默认萨菲罗斯会比他更加清楚局势,所以安静地走在萨菲罗斯身后。
      他们流落的位置离杰内西斯的驻扎地还剩下几公里的路程,两人穿过城市的心腹,等回到营地的公园外时,眼前只剩下满地焦炭和未熄灭的余火。
      营地之中一片狼藉,地上有枪战的痕迹,倒下的遗体破损不堪,有的甚至身首异处。所有营帐都被烧得破破烂烂,包括杰内西斯常驻的那支,只剩下焦黑的钢铁骨架倒在地上,黑色残烬漫天荡漾,洒落在附近所有被风触及的建筑物上。
      克劳德先是震惊,第一反应是扎克斯的安危,马上冲进残烬里找人。他踹开还烧着火星点的残渣,地上倒伏着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表面已经辨认不出原貌。这些尸体身上基本都带着弹孔,应该是先被枪杀后才被火焰吞噬的。
      他们不可能是扎克斯,扎克斯完全有能力自保,克劳德找了一圈,扶着额头镇定下来。萨菲罗斯用刀剑划着地上的木头,从痕迹判断这火应该烧了很久。
      这肯定不是意外,更像是寻仇上门。
      克劳德在确定了驻地内没有活人后走出大门,忽然注意到营地不远的广场上架了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嘴巴被胶带封住,四肢上捆着极粗的麻绳,裸露的皮肤已经失了血色。
      好眼熟,那不是在体育馆的那个小孩吗?克劳德诧异地靠近过去,发现那孩子眼睛里满是恐惧,被绑死的上肢在拼命挣扎。
      “别紧张,我把你放下来。”克劳德拖着重剑,向四周环顾着,并没有捕捉到任何伏军的动静。
      小男孩听了疯狂摇头,脖子很快就红了一片。克劳德靠近到能解开绳子的距离,下一步落脚却触发了轻微的咔吧声,能感受脚掌下踩到了块略微凸出的硬物。他的动作僵住,立刻意识到自己踩中了伏雷,而这个孩子是被人布下的诱饵,就是为了把上钩的大鱼炸个粉碎。
      克劳德对现状做出判断,如果他现在抬脚,自己也许不会死去,但那被绑在柱子上的孩子恐怕难逃一劫。他只能扭头向萨菲罗斯求助,寄希望于萨菲罗斯能先把那孩子给拉出去,那样的话他就能毫无顾忌地抬腿,反正这具身体总会恢复,短暂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萨菲罗斯收到克劳德求助的目光,举着刀不为所动,反而像抓住了个机会,沉吟了一会问道:“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离开那个洞窟的吗?”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克劳德焦头烂额,先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小男孩的绳子。
      “好好想想,那是你做的吧。”
      克劳德一愣,先是不明所以,接着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水里做过什么。那时候他接近意识模糊,看到了在洞口游荡的鱼,生出想要逃离的渴望,但那之后他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克劳德满脸茫然地看着萨菲罗斯,冥冥之中抓住了什么感觉,但又不得要领。
      “那时候我什么都没做,我们却直接穿梭到了洞外。那无疑是你的能力,与我的引力一样,是能够被操控的力量。”
      “我的……能力?”
      “如果你能控制它,就能轻松地脱离困境。”
      克劳德扶着男孩的肩膀,在这箭在弦上的时刻,萨菲罗斯根本是在讲些强人所难的话。“我是个普通人,萨菲罗斯,我不能……”
      “事实是你可以。”
      “……我…我会试试,但现在根本——”
      “如果现在做不到,那就放弃救他。”萨菲罗斯面不改色,看着可怜兮兮的男孩不为所动。命运有着自己的流向,而想要改变它必须拥有足够多的筹码,否则不过是镜中捞月。只有拥有改变轨道的能力,才有资格谈论拯救和希望。
      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克劳德脊背发凉。他面前的孩子怕得瑟瑟发抖,手指紧抓着他的衣服,眼神也满怀希冀,而他却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承诺。
      “……”他想安慰男孩两句,但什么都说不出口,大脑疯狂运转,探查着四周的环境,想找到一个方法突破困境。但供他抉择的路少的可怜,萨菲罗斯像块我行我素的坚冰,非要冷眼旁观他进退两难。
      能力?他有吗?他可以吗?克劳德逼迫自己回忆着,可记忆实在是模糊,回想更像是在呼唤本能。他揽着怀里的男孩,尝试着任何一种能再现奇迹的方法。
      轻微的重量变化都会让伏雷爆炸,克劳德的精神高度紧张,小男孩更是吓得紧紧闭着眼睛。克劳德不敢轻举妄动,出了满背冷汗,眼睛紧紧锁着萨菲罗斯的方向,高度紧张下仿佛出现了幻觉,看到空中勾勒出一股青绿的气流。
      是虚假又真实的,如同气味或光线一般,他在一瞬察觉到了世界的规则。
      克劳德如拨开云雾,出神地捕捉着气流的脉动,四肢百骸都涌现出一股热流。他想也许就是这个,在危难中盛开的花,立于海岸的灯塔。
      他的第一次尝试在电光石火间酝酿,身心都追随者引导而去。这次实验像是成功了,只是略显生疏,在还没有开启力量的刹那,脚却无意识地抬了起来。他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率先把男孩抛了出去,思维短暂地空白一瞬,在一秒钟后才闪现出去。
      他瞬间位移的终点在萨菲罗斯身边,姿势略显狼狈,但还有足够的时间能接住飞来的男孩。克劳德的心脏仍在怦怦直跳,他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确信自己刚刚延误了时机,而此时竟还是全须全尾。
      雷没有爆炸?原先的柱子附近一片宁静,他轻轻吐息着,随着时间平复了呼吸。正当他以为那是一颗哑雷时,萨菲罗斯手指一勾,爆破声这才随之响起。 “还算不错。”
      结果他还是出手了,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克劳德抽了口气,喉咙咽下口唾沫。
      平安无事的小男孩像被吓傻,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哆哆嗦嗦地缓过神来。他憋着眼泪,紧紧拽着克劳德衣服的下摆,抽噎了一会。克劳德不敢使劲拉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等着他哭完。
      “别哭了,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被带走了呜…他们在…找你……”男孩擦了一把鼻涕,“…因为你……呜…”
      “等等……”
      “你很强对不对,救救大家吧呜呜……”
      小男孩讲得有些含糊,克劳德满头雾水,问道: “他们?”
      “青沙帮,巴诺拉势力最大的帮派,但我愿意称他们为混混组织。”
      杰内西斯的声音突然出现,红衣男人从营帐废墟里走来,倒看不出有多生气。“那可是群记仇的野狗,看来你们踩了它们的尾巴。哈,我这是被连坐了吧?”
      青沙帮,又是青沙帮。克劳德在描述下记忆浮现,他们在体育场里解决的那一批人就是青沙帮的成员。他那时根本没有把这名字放在心上,听他人描述没什么实感,一直都觉得只是个不入流的小结社,没料到它竟在巴诺拉里竟无法无天。
      这样说,当真是因为他们砸了青沙帮的场子,才遭到那群疯子的记恨,报复也不分青红皂白的落在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人身上。
      “扎克斯没事吧?”他问着杰内西斯。
      “当然,他惦记着他那一亩三分地,回去看家护院了。”
      萨菲罗斯不置一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克劳德面色阴沉下去。那男孩对新到来的杰尼西斯也很是畏惧,又对萨菲罗斯心有余悸,只能死死拽住克劳德的衣摆祈求着,哭得吹出两行鼻涕。
      知道青沙帮的目的是自己和萨菲罗斯让克劳德无法直视这个男孩,他被愧疚压得无言以对,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让男孩为他带路。
      男孩极快地指了一个方向,面容惊魂未定,恐惧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氤氲在他的眼底深处。他迈着小短腿在前方带路,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克劳德有没有跟上。
      到此为止,克劳德似乎认为非去不可,但萨菲罗斯对拯救流民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只是在纵容着克劳德的愧疚。克劳德太容易心软了,在这泥潭之中只会沾得一身腥,而如果不想伤害其他人,那受伤的总会是他自己。
      不难猜测青沙帮里都是一群怎样的狂妄之徒,这种人萨菲罗斯见过很多,也“处理”过很多。不管是人还是半感染者,他们总归是同样的存在,那块灵魂并无分别。如果克劳德对此没什么经验,那萨菲罗斯并不介意帮他扫清障碍,一了百了。
      杰内西斯停在原地,略一歪头,向远处的一栋楼房上看了一眼。萨菲罗斯从他身边路过,状似随意地问道:“你看来很忙。”
      “那还是比不上你。”杰内西斯嘶笑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回答。“说实话,这样做毫无意义,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确实。你的营地被烧了,我以为你会想去报一箭之仇。”
      “有你的小宠物出头,我只要看着就好了吧。而且…这座城市,已经完了。”
      萨菲罗斯径直从杰内西斯身边走过,杰内西斯望着营地的残渣冷哼了一声。城市的伤口在化脓,腐败和坏死总在蔓延,它们从未停止过。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克劳德来到青沙帮的窝点时,毫不意外眼前的景象。青沙帮显然不是有深厚底蕴的□□世家,他们选择的老巢也相当没有品味,是一栋未完工的烂尾楼。这楼在灾难前正稳步推进,两边还搭着塔吊,现在怕是永远都不会竣工了。
      楼外聚集了一大群浑浑噩噩的人,有些正厮打在一起,有些正围在一起烤火,各种杂物丢得满地都是。火边的壮汉正从一根长而粗的骨头上削下来肉片来,穿在弯弯曲曲的铁丝上。红肉边嵌着脂肪,还留着血水,扔进火里一烤飘出香味来,很快被四周的人抢了个干净。
      美味终究僧多粥少,吃了一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下一串,刚开口欲的人们嘴边流下两道涎水,一边大口吞咽下自己的那份,一边用虎视眈眈地眼神紧跟着几个嫩生生的外来人。男孩打着哆嗦从人堆里穿过,克劳德无视了一路上的虎狼视线,顺着水泥楼梯往大楼上层爬去。
      烂尾楼的每一层中都塞着些寻欢作乐的人,他们搂抱在一起,白花花的胴体扭曲在水泥地上,像极了满地的蠕虫。惨叫和狂笑声都不堪入耳,克劳德听了有些反胃,萨菲罗斯曾与叛军强盗接触过,这种场景也见过不少,只是这次显得更明目张胆。
      两人快速爬到顶楼,这层的人看上去都正常了许多,可眉眼中积蓄着疯狂,让克劳德始终无法松一口气。他们穿过连接楼梯的长廊,水泥色的墙面和地面上糊了一层污垢,整个楼层都连成一片,几排承重立柱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楼层的中央被刻意布置过,放了一把格格不入的真皮椅子,一个男人正坐在上面,身边围着一圈拿着刀枪的打手,看上去就是青沙帮的领头人。
      匪头此时正戏耍着一排跪在地上的流民,见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出现后吐了口烟,一脚踹开脚边绑着绳子的老妪,把嘴里的烟蒂吐到地上。
      克劳德远远就认出了跪在地上的全部是体育馆的流民,为他引路的小男孩焦急地快走了几步,发现有两个同伴倒在地上了无生息时瘫倒在地上哭泣。克劳德上前一步,将男孩挡在身后,萨菲罗斯慢悠悠地在他身后站着,刀尖比人更靠前一些,在克劳德身边闪烁着,没泄露出丝毫杀意。
      “啧,真从容。”沙发上的匪头恶狠狠地碾着烟蒂,用了八分的力气,一下接着一下地研磨。
      “……你想怎样。”克劳德双手持剑,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
      “也没什么,演出要有观众才好看。给我害怕一点,哭啊——像这样——”他猛地抓过流民老妪的头发,把刀抵在老人的眼睛前,上瘾似地狞笑。“喂,哭啊!”
      守在四周的其他打手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老太太噤若寒蝉,惹得匪头兴奋得抽搐,把刀刃捅进她的嘴巴搅和着。
      一场闹剧,萨菲罗斯评价道。如果这群人只是为了报复而作秀一场,那他只能给这拙劣的戏码五分的成绩。一分在意图,五分在交互。因为他身边的克劳德在无声地愤怒着,气得发抖,好像拥有了更多的生命气息,比关乎自己生死更加生动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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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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