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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
郑斗海疼得冒出热汗，心里又气又急，但现在是只能忍耐的情境，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答话：“载贺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金圭时，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
“斗海啊，我们也算一起玩到大的，一直看你很会张罗事情，还以为你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没想到你是那种阴暗的人啊，偷偷收集证据然后在背后捅刀子？呵，真让人伤心呢。”
郑斗海已经忘记了手上的疼痛，竭力表明清白：“哥！哥，一定有误会！我从来没做过那种事！我怎么敢呢！”
黄载贺把那块血污手表扔到郑斗海脸上：“别再嘴硬了。”
郑斗海看到表，头嗡地晕了一下——它是怎么从兰相宜手中，跑到黄载贺手中的？！兰相宜怎么会和黄载贺搭上关系？！她不是三点钟要去举报吗？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儿？是黄载贺从她手中截到的？
他惊惶地看着黄载贺：“怎么会……哥知道她要去举报，所以把她杀了吗？”
“举报？谁？”
“兰相宜啊！哥不是从她手中抢来这个的吗？”
黄载贺觉得他不像在演，又一次听到兰相宜的名字，他真的好奇起来。
“这个怎么会落到她手里的？”
“我……”郑斗海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立刻改口，“我猜，是她自己找到的，她和权镇宇有仇，疯了一样回来寻仇了！胜兴和成旭都被她害惨了！”
郑斗海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困境，或许也是兰相宜设好的局！
可是，既然想借黄载贺下手，为什么又约在三点一起去举报呢？如果听她的去了警察局，会是什么结局呢？
郑斗海脑子里一片大乱。
“妈的，你这个狗东西！”黄载贺气得往郑斗海身上重重砸了几拳，“和权镇宇一样，都想利用我除掉和你们有仇的人，嗯？我在你们眼里就是受人利用的蠢货？”
郑斗海从黄载贺的手表上看到时间，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胳膊，大声说：“哥！我有重要的事必须走了，求求你，把我送去机场，我，我我我愿意付辛苦费！”
黄载贺难以置信地笑了：“是把我当出租车司机了现在？”
“1000万！我愿意出1000万！也不太远，求求哥帮帮我。”
黄载贺立刻反应过来：“你小子，这是要跑路啊。权镇宇知道你这样吗？”
郑斗海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争取说：“哥，等我到了地方，会再给哥汇2000万，真的拜托了！”
黄载贺意外地爽快，说：“行，那你现在就转账。”
“好！好……”郑斗海激动地拿出手机，不一会儿，问黄载贺的汇款账户。
黄载贺却在这个时候抽走了他的手机，随意地划着看了起来。
“原来是个大富翁啊我们斗海！啧，只给1000万，看不起我？”
“那……哥想要多少？”
黄载贺笑了：“全部。”
郑斗海暗自松了口气，自己已经将大部分钱汇到了国外的账户，能用自己账户里的钱换取自由，虽然心痛但也不算不值得。
“……好，就全部给哥。”
他老老实实转了钱。
“哥，现在可以去机场了吧？”
黄载贺往窗外看了看，是没什么优美景致的郊区荒地。
“嗯，马上就到了，天堂机场。”
“什么？！”
黄载贺习惯性地从前往后摸了把头发，友善地笑着说：“知道的事情多，还会偷偷藏证据，对人也没什么忠心，你觉得你这种人该活下去吗？”
车停下了。郑斗海知道黄载贺不是在开玩笑。其他车辆里的人已经纷纷下车，从后备箱拿出铁锹。
“哥，哥！不能这样对我吧？求求你，放我走！我保证不会乱说话！我发誓！绝对绝对会把一切忘掉！”
作为专业团队，他们很快就让郑斗海把所有秘密带进了地下，永远地闭上了嘴。
黄载贺放松地坐在车里，看着手下填坑，余光看到后视镜好像有移动物体。
“警察怎么会来？！”黄载贺狠拍了一下司机的座位，“快走！”
警车里的河东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对讲机：“2号车和3号车跟我去追移动目标，其他人把这里的人清掉。”
“收到，组长！”
河东武扔了对讲机，一脚油门让时速表的指针直冲160！坐在副驾驶的李硕被极强的推背感和安全带夹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摸把手。
“组长！我还年轻！”
河东武痞痞一笑：“不知道吗？以前我可是开战斗机的啊。”
同一片落雨天之下，有人开车狂飙，有人车中静坐。
警察局前，权镇宇已经坐了半个小时。三点了，兰相宜没有出现。
权镇宇松了口气，得意和爱意交织着涌上脑门。他启动车子，刚一起步，就见一队警车开近过来。本没在意，却扫见一辆车里坐着个很像黄载贺的人。
权镇宇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默默观察，等那人下车，只见他大背头有些凌乱，人却真是黄载贺。
这哥怎么会被警察抓了？
正想着，权镇宇又看见都令玄的车开了过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在警察局开party？
权镇宇给郑斗海打电话，没有接通，只当他是还在和投资人开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权镇宇亲自进了警察局。
都令玄正在和一个面生的警察说话，权镇宇一走近，就听见他们在说郑斗海。
“郑斗海怎么了？”他问。
都令玄看了他一眼，连平时的社交笑容都懒得给了。
河东武问：“您是哪位？”
“你不认识我？”权镇宇笑了一下，“我是权镇宇，郑斗海是我的秘书，他怎么了？”
“死了。”
“死前卷了集团20亿。”都令玄补充。
月光如约而至，在风俗街的重重霓虹之中黯然失色。
兰相宜又去了High，在上次那个角落的卡座见了安允澈，告诉他郑斗海的死讯。
安允澈没有狂喜，也没有大悲，就在公关店靡靡的氛围之中，冷静地呆坐着。
看着他这副样子，兰相宜想起几年前的柳玉章。
那时，他借环保整治，把辛善送了进去，不怎么费力就吞并了木卯，把继母和私生子请到了非洲。辛善出狱，发现自己的世界变了，变得空空荡荡，一辈子的辛劳，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随后的春节，就在柳玉章丢了妹妹的那个老房子，柳玉章和辛善坦白了一切，辛善要和他拼命，结果自己死在凌晨的火场。
完成了自己的复仇，柳玉章并没有特殊的表现，正常得不正常。隔年的年三十，兰相宜结束联欢会直播工作很晚回到家，和柳玉章还有毛阿黎一起吃迟了很久的年夜饭时，节目重播一放到那首《难忘今宵》，柳玉章突然放下筷子干呕起来。
那个凌晨，他哭得一塌糊涂。
兰相宜听着毛阿黎安慰柳玉章，第一次思考——自己完成复仇后，会怎么样呢？能够如常生活，仅仅在特殊契机下情绪崩溃？还是丧失人生的意义，变成漫无目的的游魂？或者真正解脱，享受单纯阳光积极的生活？会良心不安吗？会噩梦缠身吗？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吗？
安允澈如此平静。或许大仇得报的人，饱受折磨的那部分灵魂也会随之湮灭，死了一半的躯壳，大概难免空虚。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完了。”兰相宜说，“之后，无论你是想结束我这边的工作，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还是继续，都可以。”
安允澈忽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兰相宜说：“不，不是的，虽然是郑斗海用丑闻压价收购我父亲的公司，逼得他烧炭自杀，但郑斗海只是执行的人，权镇宇才是罪魁祸首！小姐，我想看到他下地狱！在此之前，就让我继续做力所能及的事吧！”
“……好吧，就如你所愿。那个……”兰相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今天，怎么没看见宋信？”
“他在小夫人的包厢。我去叫他出来？”
“小夫人”是他们对权镇宇的新婚妻子尹娜林的昵称。上次坦白宋信仍在做一线公关后，郑斗海才告诉兰相宜，尹娜林似乎看上了宋信，自从半年前第一次来店里，之后每次来都找宋信。当时他欲言又止，最终表示很难说他们两人是否私下也有接触。
郑斗海说者无意，只当尹娜林是特殊一点的客人，并不知道宋信和尹娜林曾经同校的关系，更不知道宋信和权镇宇的过节。但兰相宜听者有心，不敢想象宋信是以什么心情面对尹娜林的。
“等他结束那边的工作，再让他到我这里来吧。”兰相宜说。
等到十点多，宋信才坐到兰相宜身边。
“你来啦。喝点什么？”
“随你。”
宋信和煦地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兰相宜不介意他点了几位数的酒，只是，曾经那个明净高洁的少年，变成如今这样油滑的男人，着实让她难过。
“听说你要在边海市演舞剧？”宋信问。
“嗯。你想来看吗？我叫人送票给你。”
“好啊！我会去的。”
宋信娴熟地调了杯酒，戴着名品戒指的手指十分好看。他熟人似的和兰相宜聊起天来，问她的工作、日常、喜好，竭力找角度提供情绪价值。
兰相宜配合他聊了一会儿，有意把话题往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上引。
“听说尹娜林也来这家店。你和她常见面吗？”
宋信抿了口酒，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有点亲昵地说：“你想知道我的事，我是很开心啦，但我不能透露其他客人的信息喔。”
“其他客人……”兰相宜重复。
他又凑近了点，香水的味道幽幽飘过来，悄悄话混在其中钻进兰相宜耳中：“别误会，我没有把相宜你当客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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