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AI替我整顿职场后好像不太对劲了

　　621直接把华图和宫粉整理好发给他的高设院现场照片给警察看，重点在于那辆豪车的车头，满满鲜花和气球的中间，有一张花里胡哨的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我接受你的追求】

　　即使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警察叔叔，也被这浮夸的宛如网红求婚场景的图片辣得眼睛疼，纷纷抬手捂脸。华图和宫粉敌后工作做的十分到位，不单单全面保存了原贴、图片，甚至还下楼拍摄了现场视频，顺带采访了车边的4S店工作人员。

　　“幕后的人没有署名，但是通过各种渠道已经在业界散发不利于我的流言。事实上，一直是流言里那个‘被我追求才勉强答应’的人在单方面骚扰我。碍于工作推进，我一直不好直接和他撕破脸，但也明确表示了拒绝，有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为证。我实在不知道背后的人出于什么动机，大概是想彻底搞臭我的名声让我在设计界待不下去吧，下了这么大本钱——可能也不算本钱，毕竟这些东西我又不会收，退货也没多大损失。警官，您不如查一查这辆车的购买记录，大概就能查出背后那个人。”说着621的视线从手机上他和高天的聊天记录挪到了黄仁已经发青的脸上，直直的盯着他，双目深邃漆黑，让人联想到洞察一切的摄影机镜头。621缓缓说：“到时候就看是这个一直死缠烂打追求我的人，还是另一波想置我于死地的人。”

　　大量的证据面前，即使看不懂，警察叔叔还是表示了十分震撼。所里领导再一次看向“元楚”，和他一开始第一眼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眼前的男人才不是因为设计出了问题就企图贼喊捉贼的心虚社畜，他条理清晰情绪稳定，游刃有余运用手头所有有利于他的信息，在周身打造了一个牢牢的金钟罩，坚定不移地捍卫自己名誉的前提下，同时又步步紧逼，势要把对面的敌人一网打尽。

　　“公然侮辱、捏造事实诽谤，有《治安管理处罚法》在，我相信警方会给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这件事，”621垂下眼，冷静理智了一下午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松动，连语气都软和下来，“对我的身心造成巨大伤害，我要求以诽谤罪严惩始作俑者。这不过分吧？”

　　警察都惊呆了，您刚刚可不像身心遭受巨大伤害的样子啊！
　　您刚刚就差没显示一个红血进度条进入狂暴模式全场乱杀了好吗？？

　　于是一整个下午里，致雅区公安分局里原本就紧张的人手被分成两队，一队调查图纸顶替事件，一队调查4S店的购车记录。
　　这边黄仁和陈均一口咬死是元楚拿来一起给他签的，这就是最开始签字的原版，自己最多审核不严，但是主要责任还是在元楚这个设计人身上，有意为之就是设计出现重大失误、能力难以胜任，要是无意拿错那就是更是工作态度问题，上升到了原则高度。

　　都到了这个关头黄仁还在狡辩，气得杨洪平吞了一板降压药，警察左右拦着才没有冲进去打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一些什么，等院长出差回来，我们一笔一笔慢慢算！”

　　4S店的购买记录就很快了，VVVIP高先生一通电话，车子就先送到高设院楼下，甚至连个定金的钱都没付。警官打电话给这位财大气粗的高先生。高天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坐在他对面浓妆艳抹的娜娜甜，气定神闲地按了接听键：“我们小两口闹脾气，怎么还惊动警方了呢？”
　　警官被恶心了一个大冷战：“严肃点！这边元先生说您是单方面恶意骚扰。”

　　高天继续哼哼：“他说气话呢，前两天我们闹了一点矛盾，我现在……啧……”他故意倒抽一口气，确保电话那头能听得清清楚楚，“还躺在医院呢。当然警官，这是我们的个人情趣，您不要见怪。”
　　警官：什么情趣？情什么趣？？？

　　娜娜甜的美瞳片都快掉了下来，麻药褪去，高天终于又能摆出他的油腻挑嘴笑：“同性恋的行为自然会激烈一点，和他说，我不怪他。今天的车就当赔罪，让他别闹脾气了。”
　　警官：“……………………”
　　小年轻绝望地看向领导：这算工伤吧？这必须算工伤吧？？

　　高天挂了电话，旁边的娜娜甜这才试探着开口：“这次的小网红听起来……有点不听话？”
　　“不听话的才够味。”高天撇了她一眼：“你来干什么？”
　　娜娜甜美美一笑：“想来看看你呀。”
　　高天眯了眯眼睛：“有话直说。”

　　娜娜甜转着手中的手机：“我听一个帅哥说，高董这次出双倍的价钱让我再去扮一次那个早死鬼的女朋友？”
　　“哪个帅哥？”

　　娜娜甜可激动了：“一个大大大帅哥！上午找我的，长发狼尾帅惨了！”
　　高天眉毛一挑：“长发？”
　　娜娜甜点头：“长卷发，到肩膀那里，大概一米八五的个子。哎真是太帅了！这么帅的高董你怎么没下手啊，我问他是不是你的人，他否认了！”
　　高天划着手机里的相册，“是这个人吗？”

　　娜娜甜歪头一看，是元楚参加年初的市交通论坛的偷拍，也是高天第一次注意到元楚的时候。照片里的元楚穿着合身得体的黑西长大衣，站在姜院长旁，脸上还有害羞又意气风发的笑意，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站在满满颓靡理工男和发福领导中间，惹眼的要命。

　　直到高天把手机收走，娜娜甜还在瞅：“是……感觉又不是……照片里的好像更乖一些。”
　　高天想起那天中央广场的小鹿眼睛，又想起桥下浅滩里那头发疯的小兽。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确实乖一些。”

　　娜娜大眼珠子转一圈，甜不死心的问，“不过确实这个比之前的网红都好看。他是你新情人吗？”
　　高天阴险一笑：“很快就是了。”

　　“哎，我还以为高董这些年玩腻了，要收收心了呢。”娜娜甜直接坐在高天的床头，前倾着身子看他，“高董真的不想要一个贤内助吗？假如再有当年的事，以后喊我也方便呀！”
　　高天看着她的脸，从浓密的睫毛到鲜艳的唇色，再到波涛汹涌的胸前。“赵玲玲，”他吐出娜娜甜的大名，“话多会死的。”

　　娜娜甜看着高天，琉璃红的唇角一笑：“不怕。”
　　高天：“你为什么不怕？”
　　娜娜甜笑得和她的艺名一样甜：“你猜？”

　　日头渐西，城市的晚高峰逐渐开始喧嚣。

　　公安分局里，621抱臂坐在一旁，他早就知道高天狗嘴里要放什么屁。小年轻警官纠结着脸刚刚转述一半，就见这人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他平时就是这么泼我脏水，一切骚扰都可以被曲解成双向的情感纠纷，就可以被轻轻揭过。女生被骚扰尚且如此，何况我还是一个男的。”
　　警官立即想到之前同仁们每次因为感情纠纷的蓝白通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舆情，便觉得身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除了聊天记录外，你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他是单方面骚扰你的证据吗？”
　　621抬头看他，轻轻一笑：“巧了，我有。”

　　引桥平滩的冲突视频很快就发到了警官手上。“可惜无人机不能录声音，但是您看画面就知道，所谓的矛盾，到底是什么。”
　　视频最开始是横舟区沿海的一片滩涂景象，视野在300米高空沿着跨海大桥一路飞驰，最后停在引桥的平滩上方，平滩边站了一个人，警官看了看，确定就是眼前这个小帅哥。视频里风吹着他的头发和衣角，他对着芦苇花拍照片。

　　等下，你给我们看你的写真大片干什么？

　　下一秒警官的表情就严肃起来，因为从视频的左右下角出现了四个人，其中三个猫着腰躲在芦苇丛后，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高个男人悄无声息走到“元楚”身后，“元楚”发现他后瞬间向后退了两步。

　　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上空，把高天接下来面目扭曲地对着“元楚”说话的模样拍得一清二楚。警官们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高天急色的表情和猥琐的动作却是再熟悉不过，下一刻视频里，“元楚”的铁拳就落在了高天的鼻子上。
　　警察刚要职业病发作跳起来，另一个就按住他指着视频里躲在芦花丛里的人高马大的保镖，保镖朝“元楚”扑去，四人几乎打成一团。

　　“还好我之前学了点散打。”621平静的说，但是还是挂了彩。他把右手臂的衬衫拉高，露出上臂青紫的淤痕。
　　这还算什么情感纠纷，这是深仇大恨啊。年轻的警官们面面相觑，吞了口口水才说：“前天的事，为什么当时不报警啊？”

　　621眼睫一垂：“丢人的事，谁好意思张扬。”
　　警官们：啊是是是。
　　621话锋一转：“但是今天的事，我忍无可忍。”
　　警官们：啊对对对。

　　黄仁死咬着不知道签字的事情，撑死只说自己审核失误，当时一大堆图纸等着签字，没功夫一张一张核对也是难免的事。杨洪平气得要冲进去掐他，被一个电话打断，接完后他的脸色更加铁青，和所长说了两句话，拎着黄仁先去处理飞仙桥的后续了。
　　审问室外走廊里，621看着黄仁和他面对面走过。杨洪平拍了拍621的肩膀，621朝他点点头。陈均摇头晃脑地站在621身后，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啧啧啧，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621回头望他：“你想好怎么解释签字的问题了？”
　　陈均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毒蛇瘫倒的竖瞳。“问题发现的早，现在补救还很及时。你觉得院领导会愿意你闹这么大吗？”
　　621了然。没关系，他也没指望今天就能扳倒他们。“你倒不如赶紧给高天通个信，准备来警局喝杯茶。”

　　元楚站在致雅分局外的小公园里，隔着密密的香樟树叶看分局外头人来人往。他早些时候看到了杨院长拽着黄仁和陈均气势汹汹地离开，刚想问621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人模狗样的背影——元楚也不想承认自己能一眼认出高天的背影，只能证明自己极度讨厌他。他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官一脸严肃地把他带到里面。

　　“你还好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621很快就回复：“没事。飞仙桥的事情今天暂时不会有结果，但是你的名誉马上就能恢复。”
　　元楚想到高天就头皮发麻，但是很快，他就在院内BBS上看到一个新帖子：【向元楚先生正式道歉】

　　贴子瞬间飘红置顶，同时关于飞仙桥和“包养”两个贴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用看里面也是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工作人员误会啊、写错了字送错了人啊、无心之失啊，只要想编，就会有一万种理由。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辟谣的贴子没几个人回复，但是上午的豪车玫瑰劲爆同性八卦已经快传遍了湛州当地微信朋友圈，何汐学姐甚至还发了一张微博截图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指望高天转性还不如他自己变性。

　　没多久，高天就从致雅分局门口出来，施施然坐车离开。元楚也不能从他那张奸臣面具一样的脸上看出什么悔恨歉意的情绪，只能看清高天鼻梁上贴了纱布。没有实质伤害，警方可能也就是调解，说不定还要有个双方握手言和的环节。
　　元楚懒得去想高天鼻梁为什么受伤，撑死算他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不下去伸出正义之拳。肯定不可能是莫渝打的，警察在呢。

　　对的，警察在呢。
　　他的AI不会有事的。

　　天色黑的很快，暮春时节，一旦没了阳光就有些阴冷。元楚抱紧还在散热的笔记本，分局门口人来人往，就是看不到他想见的那一个。香樟树影婆娑，一身冷汗被风吹了又干，胃好像又有点疼。
　　621隔着一条马路，一眼就看见缩着腰靠着香樟树的身影。两人隔着晚高峰的车水马龙对上视线，汽车尾灯和沿街的霓虹都变成了模糊的光斑，元楚看见光斑里他的莫渝快步朝他走来。

　　元楚用力眨眨眼，也跑到他面前，却又停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先把621上下看一遍，确定还是早上出门的样子，没少胳膊少条腿，也没露什么电子元件；他又看621的脸，好好的，还是往日无害平静的样子——不，好像不怎么平静。

　　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直视着他：“您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元楚垂下眼睛，没说话。

　　621又往前一步，抬手。元楚下意识想往后缩，621还是追上去，食指的指尖触及他眼角的一点湿润。
　　AI叹了一口气：“说了在家等我，怎么不听呢。”

　　因为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

　　元楚在心里说。他喉咙发紧，生怕一张口，就会有别的不该有的声音逃出来。
　　面前的人低垂着视线，隔着密密的眼睫，621窥探不出什么隐秘的情绪，然而就这样，弥天漫地的酸楚拥挤在四周的空气中，堵了喉咙闭了眼睛，也能从呼吸中感受到。

　　621被冤枉被陷害被泼脏水一天，复制的心脏这时候才有了名为疼痛的感觉。

　　在我面前逞强什么呢。
　　按照程序指令，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抱抱你？

　　那，我可以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元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跟整个天灵盖一起共震。晚风吹着香樟树影，他们像暗林里的两座雕塑，只差一道裂缝，里面就能开出一朵小小的野花。不知过了多久，621缓缓张开了双臂，元楚眼睛一酸，扑到他怀里。
　　621紧紧抱住他，手中是软乎乎的头发，还有发颤的肩胛骨。怀中静默无声，他轻轻拍一拍，就感觉暴雨一起被拍了下来。621没说话，大雨下就下吧，谁规定必须一直晴空万里呢。

　　他来不及撑伞，那就接住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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