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兆

　　“滚——”

　　林渊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孙管家拿着个医药箱从里面退出来，他脑袋上还肿了个大包，看样子是被林洋发疯的时候砸的。

　　林渊指了指他的头，问:“您没事吧？”

　　孙管家依旧面无表情摇摇头。

　　“医药箱给我吧。”林渊从他手里接过医药箱。

　　“少爷受伤了，需要清理伤口，他现在情绪不好，您要留心。”孙管家交代完离开了。

　　林渊拿着医药箱往里走。

　　“滚出去……都滚！脏死了……脏死了……”

　　林渊看着林洋坐在床上，双手抱头，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看上去就像魔怔了。

　　“林洋？”

　　林洋突然就不喊了，世界一下就安静下来，林洋放下手，缓缓抬起头。

　　“哥哥？”林洋声音嘶哑低沉。

　　迟归阳扶着林渊走到他床边，林洋看着林渊，眼神慢慢恢复常色，人也平静下来，却在看见林渊身后的迟归阳后突然爆发。

　　“你滚出去……你那么脏……脏死了，哥哥让他滚！全都是细菌……脏死了！出去……离我远点……”

　　林渊看着他这样的反应，其实他之前就发现林洋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从来不跟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有直接身体接触，连吃饭都要戴着手套，只有面对他的时候……

　　不知道林洋是不是一直都忍耐着，他为什么这么反感跟人接触，为什么认为所有人都很脏？

　　林渊看了眼迟归阳，迟归阳拧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转身出去。

　　“我就在门口。”

　　林渊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慢慢蹲下，看着林洋。

　　“林洋，没人了。”

　　林洋抬头，一把抓住林渊，激动道:“哥哥，我要去洗个澡，我们要离开这里，他们进来了！这里全都是细菌……”

　　林洋双眼猩红，里面带着莫名的恐惧：“哥哥！我带你去洗澡，对！那个该死的人碰了你……”林洋浑身颤抖的厉害，抓着林渊的手力气却极大。

　　“林洋！”

　　“去洗个澡，对！洗澡！”林洋突然起身下床，拉着林渊就往浴室里跑。

　　林渊药劲儿还没过去，没什么力气，挣不开他的手，被人拖拽着进了浴室，林洋直接打开花洒，一瞬间薄薄的睡衣就湿透，林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前半边身子全被水打湿了。

　　“哥哥，我帮你。”

　　林洋一把将人拉进花洒下，按着他，固执的脱掉彼此身上已经湿透的睡衣，“哥哥，他们太脏了，要赶紧洗干净才行，他们怎么能来我家？他们怎么能进我的房间……”

　　林渊被他死死按着，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要用消毒水，细菌……身上，空气里，到处都是……要消毒。”

　　林渊发现林洋竟然用消毒水洗澡！

　　不能再任由他这样发疯了，林渊猛地推开林洋，一把关了花洒，两个人都狼狈不堪，林渊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脸上，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林洋眼睛猩红可怖，死死盯着林渊，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直到这时林渊才突然发现林洋腰腹青紫一片，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这是迟归阳踹他的时候造成的，看上去那片皮肉像是要淤肿腐烂一般，狰狞可怖。

　　林渊抬头看着林洋的眼，他不觉得疼吗？

　　林渊拿来浴巾，帮他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他眼中带着酸楚，林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林洋，你受伤了，我们出去，我给你上点药，行吗？”

　　林洋一直盯着他，看着他给自己擦身体，看着他痛苦的脸，突然一把紧紧抱住了林渊。

　　“哥哥，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林洋哭了，泪水划过脸颊，打在林渊肩头。

　　林渊手里的浴巾无力的掉在地上。

　　林洋死死抱着他的腰，他们胸膛紧紧想贴，林渊可以感受到林洋每一声呼吸胸腔的起伏。

　　“哥哥，我不想伤害你，我不……别走……求你了，别走……”

　　林渊木然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手心粗糙的触感，狠狠刺伤了林渊，他后背上遍布烧伤的痕迹，看着狰狞可怖，摸上去也粗糙搁手。

　　林渊不受控制红了眼眶，轻轻摸了摸他粗糙的后背，带着颤音道:“不走，已经洗干净了，真的，出去吧，换身干净衣服，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行吗？”

　　“听话—”

　　林洋慢慢放松了手，林渊带着他从浴室里出去，给他找件干净衣服，帮他擦了擦头发，打开医药箱，拿出药膏，沾在指尖，轻轻按上林洋的腹部，那里全部都是大力猛踹后的淤伤，青紫了一大片，严重的地方正在往出淌血丝。

　　林渊下手很轻，一点一点上药，看上去很专注，林洋面色平静，恢复了常态，看着林渊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腰腹，林洋甚至微微勾起嘴角。

　　哥哥是担心我的！

　　哥哥刚才眼睛都红了，说不定还哭了，是因为我！

　　林洋突然抬手抚上了林渊的眼角，林渊抬头正见着林洋嘴角带笑，看着自己。

　　“疼吗？”

　　林洋笑着摇头，说:“我感觉不到痛的，哥哥，我没有痛觉。”

　　林渊蹙着眉，微微舒了口气，道:“林洋，我已经知道一切，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是你哥哥，我和妈妈不会抛下你，你其实用不着一定要我寸步不离的待在你身边，我是个活人总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明白吗？”

　　林洋敛了笑意，脸上带着忧伤:“哥哥，不想留在这里吗？”

　　“我们是兄弟，不管我在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林洋，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可是哥哥，我不喜欢别人，不喜欢别人打搅我们的生活，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好吗？”

　　林渊知道他的偏执，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得了的，林渊不在说这个话题。

　　“林洋，妈妈一直对你很愧疚，你别怪她，她是有苦衷的，你可不可以对她好点儿，你可以对我好，就一定可以对妈妈好的，她是我们的母亲。”

　　林洋摇摇头说:“我并没有怪她，只是不喜欢她，没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是妈妈又能怎么样？不过……我不会伤害她了。”

　　能这样也好，林渊无力的点点头。

　　“哥哥，我可以答应你，不伤害妈妈，但是我不会答应你离开我，因为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你就会有其他人在身边，这不行，你是我哥哥，我一个人的！”

　　“林洋……”

　　“如果哥哥不答应我，我就杀了迟归阳。”

　　林渊瞳孔一缩。

　　“就是因为他的出现，哥哥才会想要离开我，所以他该死！哥哥如果答应我，永远跟我在一起，我就答应你好好对待妈妈，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有妈妈在你会开心，我还可以放迟归阳离开，只要他答应再也不打扰我们的生活，我可以放过他。”

　　“迟归阳没有伤害我们，他有什么错呢？”

　　“他不该出现在你眼前，出现了就该死！”

　　林渊理解不了他的逻辑，无奈道:“林洋，我们和妈妈肯定会一起生活的，我们家以后也还会有人加入，你这样想是不对的。”

　　“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是哥哥想要娶妻生子吗？”

　　林渊闭眼摸了把脸道:“虽然我现在也并没有结婚的想法，但如果今后有合适的人，还是会组建家庭的，到时候你也会多一个关心你的家人，不好吗？”

　　“不好！”林洋双手抓着林渊的脸颊，“我不许哥哥跟其他人结婚，他们都很肮脏，不行，我不许！”

　　“这件事以后再说，总之，你不能在随便喊打喊杀，伤人伤己。”

　　“哥哥在关心我？”

　　“……”

　　林渊微微颔首。

　　“放心吧，哥哥！不会了，我不喜欢打架，杀人本来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林洋脸上又泛起了笑意。

　　林渊拧着眉头，林洋抬手替他抚开，“哥哥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只要哥哥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哥哥笑一笑，好不好？”

　　只要你正常点，别突然发疯，哥哥就开心到要上高香了。

　　林渊无奈的笑了笑，他给林洋上完药，陪他一起吃了饭，就回房休息，他实在是精力不济，药劲上来，困得发晕，一上床就昏睡过去了。

　　林洋最近两天都还算正常，只是依旧不许任何人进他房间，除了林渊。

　　林渊时睡时醒，他几乎每次醒来都能一眼看到迟归阳，迟归阳似乎一直守在他房里，林渊觉得他不太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人似乎突然之间对他太好了，面面俱到，体贴入微，林渊不明白他哪根筋搭错了，整天像是没事干一样围着自己转。

　　“他们都安顿好了？”林渊今天精神很好，看样子药效也快过去了，他站在窗边，迟归阳就站在他身边。

　　迟归阳明白他问的是那百十来个贡城市民，点点头说:“差不多吧，不过也只是暂时安全，如果当局想不出对付病变人的方法，那我们在哪里都不安全，谁能知道下一个变成病变人的不是自己？”

　　迟归阳叹了口气，看着林渊，又突然开口:“如果我要是成了病变人，记得杀了我啊，给我个痛快，死在你手上也不错！”

　　林渊猛地抬头看着他，这人的表情虽然带着笑，却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这话是认真的，林渊却摇摇头，“说不准我变得比你早，那您还是自我了断吧！”

　　迟归阳也摇头，正色道:“你绝对不会在我前面！”

　　他这话说得太过坚定，林渊不禁也敛了笑意，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错开眼睛。

　　迟归阳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只要我没事，你就一定不会有事，我守着你！”

　　林渊心口一滞，微微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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