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在酒店耽误很长时间，因为迟到，多喝了几杯。

　　合同敲定，众人谈笑风生。

　　刘念蕾笑容得体，似有似无凑过去，给他倒水，生怕他看不见，还将水杯往他面前推。

　　靳司郁靠着椅背心不在焉的抽烟，五官清冷，没分半点视线过去，甚至没听她在说什么。

　　他想的是刚刚离开前，李烟的的模样，太乖顺了，乖顺的让他觉得烦躁。

　　“靳总？”

　　靳司郁眸光一动，“怎么。”

　　刘念蕾搭上他的手臂，水眸柔柔的看着他，“喝这么多，我帮你订个房间休息吧。”

　　闻言，他躲开触碰，看了眼手机，“不用。”

　　被直白的拒绝，刘念蕾没在意，依旧随性温和，“女朋友催你回去？她很黏你么。”

　　靳司郁似是不耐烦了，身上压住的那股燥意瞬间跑了出来，“你没谈过恋爱？什么时候最黏人不知道？”

　　刘念蕾顷刻间理解到他指的是什么，许许多多亲密画面浮现脑海，敛下嫉妒，“她挺开放啊，我还...”

　　他嗤笑，“我姑娘怎么样关你屁事。”

　　这场饭局他终究没等到结束，拎上外套起身离开。

　　一路有些堵车，赶到酒店，他放慢动作，不曾想房间漆黑，空荡荡一片。

　　...

　　李烟前脚到家，便接到了靳司郁的电话。

　　她有些诧异，那一边先开口，“怎么走了。”

　　“明早有个会议，酒店离公司太远，我回家住比较方便，刚准备发信息给你。”她边说边开电脑，“你回来这么早？”

　　靳司郁玩着袖扣，心里莫名不舒服，眉宇轻拧又松开，“明天一起吃饭么。”

　　李烟没着急说话，明天她本来就打算去找他，缓缓点开邮箱，“好啊，上次画的陶瓷小猫，我想放到你办公室里，正好再去看看谷雨。”

　　“不想见我？”他笑。

　　“想的。”她说。

　　“敷衍我啊。”

　　李烟一顿，不知道靳司郁今晚怎么回事，好像有点黏人？

　　“你喝醉了？”

　　“嗯，想见你。”

　　---

　　本以为他只是和曾经一样说着逗逗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已经深夜十二点，烧烤店正是营业高峰期。

　　姑姑在厨房里，没注意她又出门。

　　空气带了初夏的热意，李烟一开车门，便嗅到酒气，“司机呢。”

　　靳司郁牵上她的手，“等会过来。”

　　她点头，感受他指腹的温度，想到什么眼眶泛酸，“我们拍张照吧。”

　　这种小情侣都会干的事，他们从来没有过，但他向来有求必应。

　　李烟发现靳司郁真的很上照，尽管原相机，依然立体俊朗。

　　这副皮囊任谁见了眼，估计就会在心底给他打上渣男的标签。

　　灯光很暗，绑着的发丝，这一刻松散下来，遮住微红的耳尖。

　　记忆的黑匣子突然打开，画面重合，那天，她站在街边无暇顾及头发，羞涩的不敢看他，想到此靳司郁眼底暗沉几分。

　　李烟整理了下头发，调好角度，“不太好看。”

　　“好看。”

　　声线沙哑，她下意识侧头，对视上。

　　“今晚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以前也有她提前离开的时候，他也只是发个消息问下，从未连夜跑过来。

　　靳司郁指腹缓缓摩擦她手背，突然不知道该答什么，想来就来了，“想你啊。”

　　距离很近，李烟有一瞬凝滞，被戳中的感觉。

　　他似乎能拿捏她的弱点，不，是所有女人的弱点，在她面前披着无害羊皮，让她舍不得离开。

　　话刚到嘴边，鼻间沁入酒气，他轻轻低头便吻到了她。

　　夜的黑色几乎将灵魂溶解，当罪恶与黑暗融合，白色便不再挣扎。

　　气息滚烫，舌尖划过，辗转轻柔。

　　她怕司机等会过来，慌乱挡住他不断往上的手，就像是挠痒，根本拦不住。

　　耳鬓厮磨间，靳司郁松开一寸，语气暧昧，“这么久白摸了。”

　　一开始李烟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听懂后，才发觉他话里的调侃，热意直接到达脸颊，挣扎的也越用力，“你松开...”

　　靳司郁又去吻她，“我放着，不动。”

　　“...讨厌死了。”

　　“错了，烟烟。”

　　“不原谅，除非跪着求我。”

　　“也不是没跪过。”

　　流氓...

　　周末，闹钟没响，李烟难得睡了自然醒。

　　整理了下房间，又帮着姑姑做午饭。

　　“烟烟啊，你跟你男朋友谈蛮久了吧。”

　　她一愣，昨晚又被姑姑看到了，都是成年人，姑姑教育思想一向开放又合情合理。

　　“嗯。”

　　李春红笑的眼角皱纹出来，“改天带回来吃顿饭，我看着挺喜欢。”

　　李烟也被逗笑了，没多说什么。

　　直到去往灿晟的路上上，记忆才开始往回跑。

　　这段关系什么时候开始摇摇欲坠的。

　　好像从她告白的那一刻，靳司郁就是这个样子，没有过多欢喜，也没有过多拒绝。

　　就像是顺水推舟，就像是换做谁，他都这个样子。

　　昨晚那场绚烂的梦，她回来后久久不能眠。

　　如果当时车内她再问一遍，你爱我吗。

　　靳司郁依然不会给她答案。

　　但是依然会对她好。

　　这种梦，她不能再做了。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受够了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她不要猫捉老鼠暧昧把戏，她要的不过是直白的，赤裸的，能再白纸上写下答案的爱。

　　听着简单不过。

　　但靳司郁给不了她。

　　手机上弹出消息，告诉她外派申请通过了，出发时间就在下个月初。

　　如今已是月底。

　　到办公室，靳司郁不在，唐宋说去了合作公司开会。

　　他明明昨天还说一起吃饭。

　　李烟习惯了，将东西放到桌上，粉色陶瓷小猫与这装修格调完全相反。

　　很不搭，她心里低叹，还是将东西放到休息室去，又逗了逗谷雨，才离开。

　　这两天，她忙完交接的事。

　　顾阮约她吃个暂时散伙饭，她和她老公打算在国内定居，眼下有些舍不得，“靳司郁这大忙人国内都见不到几次，还指望他经常去法国看你？异国恋不好熬的。”

　　确实，靳司郁事业上升期，和他在一起两年，他一直都挺忙。

　　就像这两天，手机聊天，只有寥寥几句。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喝醉了吗，身边有女生吗。

　　刚恋爱，她或许还会闹脾气，现在也不在意了。

　　李烟失笑，“不指望。”

　　顾阮看她几秒，“烟烟，跟他们那种人谈恋爱不能太计较了，他们所处的环境地位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想和他在一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东西他也身不由己。”

　　就像大多数豪门一样，即使再多丑闻，老婆从不发声，甚至能宽容原谅。

　　可李烟就是死脑筋，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两人分别。

　　李烟茫然走出餐厅，靳司郁就在门口，身边还有几个中年男人，也是刚吃完饭。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送完那些人，拿出手机。

　　下一瞬，自己的手机亮起。

　　【在哪。】

　　靳司郁发完消息，伸手掏烟，眉宇间的倦怠还没散去。

　　手机震动了瞬。

　　【你身后。】

　　他动作一滞，蓦然转身。

　　姑娘笑意嫣然，几乎让四周都成幻影，引得心脏都剧烈跳动一下。

　　“怎么在这。”

　　李烟看着他为自己披上外套，“今天和同事吃饭。”

　　他没再问什么，“我叫个代驾。”

　　“不用，我们散散步吧。”

　　靳司郁没拒绝，暖风入怀，思绪轻松几分。

　　因为没心情和刘念蕾兜圈子，刘总那边的投资也暂时没了着落，这几天一直在应酬，终于把事情都安排好。

　　两人之间谁都没说话，靳司郁开口，“后面休息段时间，想去哪玩？”

　　李烟还在暗自组织语言，“我申请了外派去法国。”

　　他点头，似是没放在心上，“去几天。”

　　“三年。”

　　靳司郁停下脚步，眸底漆黑的窥探不出任何异样，“什么？”

　　李烟知道他听清了，也是时候听清了。

　　她敛眉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拖了这么长时间，眼下实在装不下去，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靳司郁，我们分手吧。”

　　风声停住，车流不断，鸣笛也虚幻。

　　语气平静的就像这句话已经酝酿了很久。

　　靳司郁指尖动了动，想再去牵她的手，却被躲开，他定定看着她，扯唇笑了笑，“烟烟，什么时候闹脾气学会说分手了，我这两天事情多，现在。”

　　李烟打断他，“我没闹，我真的想分手。”

　　再次安静，他表情有些怔然，而后又消失，讪讪点燃一根烟，烟雾漫过喉咙，难压戾气，可她话都认真到这份上了，“想清楚了？”

　　腔调很淡，糅杂一丝凉薄。

　　“嗯。”

　　她以为本该撕心裂肺，轰轰烈烈的，可唯有此刻，她才知，原来是这样的平淡。

　　分手从来都是人生里的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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