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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秦十美刚走出园区的旋转门,就迎上了一道火热的视线。
保安大爷们非常震惊地看着这位可怕SAlpha的面部表情从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凶狠暴虐,变成了被满身大汉围住的温顺小可怜儿。
“哥……”
郁傥霜一脸忧伤地同秦十美对视,他一只手搭在面前保安的肩膀上,用仅仅看起来非常绅士的阴狠内劲,摩西分海一样,将一众人等扒拉开来。
保安大爷感觉自己的一边肩膀要被这位SAlpha的大手捏成齑粉了。
秦十美轻叹了一口气,走下台阶。
“哥!”郁傥霜像只终于见到主人的忠犬一样,飞扑过去,将秦十美一把拢在怀里,柔软偏长的金棕色长卷毛用力地蹭过秦十美的侧脸和脖子,伴着轻轻的吸嗅声。
秦十美拢了一把他乱长的发尾,非常自然地抚了抚他的脑瓜儿。
“怎么了?”秦十美由着他蹭,笑道。
郁傥霜弓着腰,脸埋得很深,空气中SAlpha因警惕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还没有散尽,周围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搂在一起,并小心翼翼地饮尽一口唾沫。
“十美……”郁傥霜箍紧秦十美的腰,发出来被人抛弃的宠物化成人形才会有的委屈语气:“我们不是才领了证吗?”
“我不是你的吗?”
我不是你的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为什么,你总是丢下我呢?”
郁傥霜哼哼唧唧地絮絮叨叨着。
秦十美莫名心中一紧。
在法律层面之上,夫夫双方确实是属于对方的,互为伴侣,互为彼此,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十美很容易地理解了郁傥霜的焦虑,宽慰道:“是我的错。”
郁傥霜枕在秦十美的肩膀上,无言地看着秦十美的侧脸。
他平静的脸上毫无情绪,对秦十美的自我谴责漠然不受。
郁傥霜还是非常珍惜地拉起来秦十美的左手,偷偷塞进自己的外衣口袋里,蛮横地将自己的手指挤进秦十美的指缝,十指紧握。
不同的两张肌肤互相琢磨着。
嗯。郁傥霜揉了揉秦十美无名指第二个关节的相连处。这里,没错这里,少了一枚戒指。
还有很多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没有准备。
忽的,郁傥霜警惕地深吸了一口气,原地飞快地将秦十美翻了个面,一把扯开他的衬衫领子,露出光洁的后颈。
秦十美莫名其妙受这么一遭,一时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小霜?”
郁傥霜凑上去,一脸凝重地嗅了个全面,那脖颈上遮盖针孔的创口贴还没有揭下。
郁傥霜紧紧捏着秦十美的双肩,声音竟然在抖:“他们给你抽血了?”
秦十美眨眨眼睛:“是啊,只是抽血化验一下而已。你不要紧张。”
为什么会情绪波动这么大。
郁傥霜非常小声反驳道:“哪有抽血抽腺体的?”大概并不是在冲秦十美说。
秦十美:“……”
郁傥霜无言地理了理秦十美被抓烂了的领子,觉得把脖子全露出来不太妥当,又将铺好的领子全立了起来,两头叠起,将脖子完全包住。
郁傥霜恨恨地瞪了一眼科技园区的大门,拽起秦十美手。
郁傥霜:“十美,我们走。”
“哦,好。”秦十美被拽的衣摆飘飘。
接着,郁傥霜就领着秦十美走了。
车里,郁傥霜一直恋恋不舍地玩着秦十美的手,看着那一枚银色驳驳、内嵌红钻、无比碍眼的戒指。
郁傥霜:“哥,这是谁买给你的?”
秦十美伸直五指:“郁总啊,这是他给我买的第一个礼物,奖励我给他谈成了一单大生意。”
郁傥霜:“哦。”
秦十美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吗?”
郁傥霜不满地转了转戒指,想把它整个薅下来,扔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但是他却克制住了自己。
郁傥霜:“哥,你知不知道,这根手指,是带婚戒的地方?”
“啊。”秦十美恍然,他并不是不知道戒指戴法的禁忌,但是却从来没仔细钻研过,毕竟这个东西有地域和性别的差异,没有那个必要的时候,真的轮不上他操心劳神。
“我现在知道了。”秦十美直接把戒指撸了下来,扔进车前面的盒子里。
郁傥霜磨砂着他的指骨,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了片刻,又道:“哥还没和我讲过你的家人呢。”
闻言,秦十美身体一僵。
郁傥霜:“哥成家,家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吗?”
秦十美:“他们会知道的。”
郁傥霜:“你不亲自告诉他们吗?”
秦十美机械地播报道:“他们总会知道的。”
郁傥霜:“哥,你可以带我去见见他们吗?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的爸爸妈妈,不也是我的吗?我不应该见一见吗?”
秦十美无法反驳,他内心踟蹰良久,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好啊,改天就带你去见他们。”
...
秦十美没想到郁傥霜能这么重视“见家长”这件事。
他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来家里了,心中对于“回家”的不自在感的疏离感,却一点都没有消减。
在他还是少年人的时候,哪怕包括现在,什么时候最想家,最想回家,就是离家最远最远的时候。是的,这显然是一句实在的废话。
但是,对于秦十美却稍有不同。
对于故乡,对于爸爸妈妈的痛苦思念,并不会因为秦十美对其的靠近,而被紧紧地舒适地包裹住,从而被温柔地化解掉。
相反。
思念,一旦靠近就会瞬间腐烂变质。
不仅腐烂变质了,还会露出来原本的“狰狞面目”,这面目本应该是他所渴望的那样,柔软,宽广,毛绒绒,坚实可靠,像真正的母亲一样无所不包容不疼爱,实际上,却仅仅只对他一个人凶神恶煞。
他渴望的那些温暖甜蜜东西,永远对他隔着一层久远的漠视。
生他的人,养他的人。他想念的人和他见了却又被伤害了的人,像是分别处于相异的宇宙。而他总是见错了。
很多东西,很多他也说不清的东西。
或者可以说,思念,并不是从一方指向另一方的矢量,它终归到底得有能接住的彼方。仅仅只有一方发出的东西,不能叫“思念”,只能叫“自作孽”。不可活。
秦十美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思乡之情,落在了哪里?是否有处可落?有人肯接?又能不能好好地稳稳地被接住?
郁傥霜穿着一身白西装,一脸正派地出现在他家楼下的时候,秦十美的内心是十足抗拒的。
他设想的“见家长”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秦十美在家的时候都穿的很随便很普通,脸和头发都不打理,倒不是因为回到家中倍感轻松自在,所以乐意不修边幅。
完全是因为,秦十美不想因为自己的日常装扮过于惹眼,被父母过分指摘,落得口舌。任何需要费劲解释、费心力面对的情况,秦十美都要尽最大的可能避免。
无效沟通,真的很耗人心血。
人与人之间,如果做不到有秩序有礼貌的亲密无间,还是保持一定神秘的距离比较妥当,轻松。
秦十美的爸爸妈妈其实就是很小市民的那种人,一辈子时间都在忙于生计,忙于算计,对于人生意义之类的深刻话题没有任何深邃的见解,除了……
爸爸妈妈很客气地接待了郁傥霜,客厅中摆了果盘。
郁傥霜一进门,就在非常显眼的位置看见了一座黑色的灵龛,灵龛里摆着一个小牌位,前面的小盅里插着三支新上的细香。
“小郁,坐啊。”
秦母笑盈盈地招呼郁傥霜。
秦十美:“咳咳。”
“哦、哦,来了。”郁傥霜理了一下衣服领子。
刚才他飞快地瞄到了排位上的名字,第一个字是秦。
明明秦父还健在,这个摆在家中的灵龛还能是谁的呢?
秦父一直没有说什么话,一直沉默地跟在秦母的身后忙活,给郁傥霜泡了一壶本地的特产绿茶。
郁傥霜说了声“谢谢伯父”,秦父这才抬了下眼,有些尴尬地飞快一笑。
“听说,你俩领证了呀?”秦母问道。
郁傥霜:“是啊伯母,最近事情太多了,一直没和你们说,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这有什么。”秦母也笑了笑:“小美也老大不小了,这点事他还是可以做主的。哈哈。哈哈哈。”
她并不生郁傥霜的气,而是瞥了秦十美一眼,看来秦十美也从来没和二老提过自己成家这件事,平时也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小事都不往家里带的状态,秦母明显地已经见怪不怪。
郁傥霜提提嘴角。
秦父秦母背后黑色的灵龛让他很难不在意。
秦母将手边的糖果坚果南瓜盒往新人面前推了推,问起秦十美的话来:“最近身体怎么样?”
按照秦十美的性格,以及刚才啥事不往家里说的举动,郁傥霜还以为秦十美会怕二老担心,而刻意隐瞒自己已经对特制药产生抗药性的事。
却万万没想到,秦十美直截了当地全说了:“最近不太好,一直在用的药不管用了,可能要换药。”
“嗯。”秦母点点头,这种事在秦十美身上应该没少发生,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既然这一次特制药没效果了,就先停一阵子再看看吧,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种国外牌子的合成药,一直打肯定对身体不好。”
秦十美:“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母:“药物的副作用还很严重吗?”
秦十美的目光闪了一下:“严重啊。什么荤腥都碰不得,吃什么都吐,头疼脑热的,可难受了。”
“就和怀了似的。”
“哈哈哈哈。”不知是不是被秦十美的玩笑逗到了,秦母笑得眼睛弯了弯,折出一丝光彩来。
闲聊了一会儿,秦父秦母对视一瞬,掏出了两个红包交到这对新人手中,郁傥霜刚想推脱,被秦十美摁住了手。
“给你你就拿着。”秦十美压低声音道。
秦母又拿了香出来,递给秦十美三根,又递给郁傥霜三根。
秦母突然道:“你过上好日子啦十美。”
她站在没开灯的过道里,只有一张面具一样明暗分明的笑脸在灯光下,秦父则缩在她身后,已经完全被黑暗没掉了,只能看见他拉住秦母胳膊的那只手。
两个人离这对新人远远的,模样儿看起来竟然有些骇人。
秦母幽幽地道:“给你哥哥上支香吧,告诉他你过得很好。让他想想家,想想我们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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