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跌跌撞撞地冲进另一个小院，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香。走近那药庐，看见聂无错正在里头忙着，抓药，称药，有条不紊，可是人看起来却还是没什么精神。
　　小凤重生的冲击，对聂无错，还是对他自己，都太巨大了。他猜得出，救小凤的人就是萧鸿，也难怪聂无错会这么难过。可是自己呢？他心里还是该高兴吧？
　　推门进去，正要帮忙，却听见聂无错对他说道：“聂小凤已经死了。”她看了他一眼，继续忙活，“聂无错也已经死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愿意小凤再背上属于聂小凤的沉重和痛苦。可是，若有一天，她的记忆恢复了，难道武林要再面对一场浩劫么？
　　“不如……”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来照顾她？”
　　“你？”聂无错原本毫无表情，却忽然笑了，“你？你以为你还有资格么？”她不屑地道，“你以什么身份面对她？师父？还是……”她忽然刹住，朗声说道，“我会好好照顾我义父，和他的结拜妹子萧凤，至于你，罗大侠，伤养好了，就请你离开我们的家吧！”她重重地说了“我们”这两个字，便又去忙着熬药了。
　　我们……他竟是已被排除到了她的生活之外了吗？还是，根本就是自己把她推开的？

　　可是若她恢复了记忆，他还要让别人去杀她，或是看着别人杀她吗？他还要对天下负责……
　　“等我伤好了，我带她一起走！”他坚定地说道，聂无错却不屑地一笑，“带她走？你是要把她关起来，还是干脆交给那帮败类一刀杀了？”
　　他语塞，因为他知道她不愿意被关起来，他更不忍心见她死……他忽然一惊：难道自己还以为，他们可以回到当初在哀牢山上的日子么？
　　“我只是想……弥补……”弥补什么，弥补自己的过错么？
　　“留在我身边，至少我是真心关心她的，可你呢，你若真的关心过她，她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可能再给你伤害她的机会！”她放下手里的药材，“告诉你，罗玄，上次把她交给你是我太愚蠢，这次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保她周全！如果你还觉得对不起她，我求你，放过她吧！”

　　放过她……放过她……原来一直是自己不放过她么？“师父，我最喜欢的人，始终都是你”。他心头又是一痛，在血池中自己待她那么冷漠，自己恐怕早就知道，只有如此才能狠狠地伤到她，才能报复她吧！十六年，原来自己一直是恨她的，可她，却一直是爱着自己的。他忽然看清楚了自己的残忍，罗玄，就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看得开吗？若真的看得开，就不会有十六年血池里的刻意遗忘了吧！
　　“形固可以如槁木，心固可以如死灰乎？”师父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这十六年来，他虽然已经形若槁木，可是心呢？日出日落，日落日出，他雕了那么多的木人，心里又可曾有一刻放下过她？原来自己放不下的，除了那师徒相恋的禁忌，还有她……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终于黯然地一笑，“好。我答应你。”放过她，让她过几天安宁日子吧！他，转身离开了药庐。
　　聂无错看了看他的背影，低下头，继续熬药了。

　　又是香气，这回变成了饭香。小凤看着一桌子的小菜，得意地一笑，想想萧鸿的病情，又皱起眉头来——以自己的医术，要治好他的内伤，怕是还得一两个月吧，唉，要是自己有了内力，大概就可以快点助他疗伤了……她苦着脸，想想，刚才那个人好像内力不错，不过也受了伤，要是等过几天他伤好了肯出手相救，萧大哥应该就可以快点好了……嗯，没错，所以现在她要多做点好吃的，先讨好一下那个人！想到这里，她做饭做得更起劲了……（囧……囧……小凤应该不要做饭，以后都让罗玄做饭！！！）

　　于是当小凤把罗玄拉到餐桌前的时候，罗玄看见的就是十几道精致的素菜，色香俱全，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这……都是你做的？”他惊奇地问小凤。
　　小凤一笑，“是啊，都是我新学的菜式，”她撇了撇嘴，“可惜山上只有素菜……”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吃素……”罗玄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只得先夹了一块笋片，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那笋片入口，他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想起，有多少年他没有吃她煮的饭了？
　　“味道如何？”小凤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看得他不敢抬头。
　　“嗯，很……很好吃……”他不敢想象他就这么被她看着吃了这顿饭，忽然想起了聂无错，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问道：“那个……聂……姑娘还没来么？”
　　“聂姑娘？”小凤一愣，“聂姑娘是谁？”
　　他忽然记起聂无错说“聂无错已经死了”，那她就应该还是叫萧玄了……赶紧解释：“我……我说错了，是萧姑娘，萧玄……”
　　“她呀……”小凤往小院的另一边看了一眼，“她还在照顾萧大哥……我去叫她，你先吃吧！”
　　为了掩饰心里的激动，罗玄又夹起了一块莲藕，结果……他的表情僵住了。

　　好不容易把药给昏迷的萧鸿灌下去，聂无错被小凤推着到饭桌前，看见这一桌子的菜，她也瞪圆了眼睛：“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是啊！”小凤觉得眼前这两人很奇怪，会做饭有什么不正常么？她把筷子塞到聂无错手里，聂无错只是看着她，慢慢坐下，伸出去夹菜的手却有些颤抖。
　　小凤也在一边坐下，却看见这两个人都在发呆：“你们怎么都不吃呀？”
　　聂无错夹起一块蘑菇，塞到嘴里，却也是不知滋味。这样的一餐饭，她期待了多久了？
　　小凤看她只是愣在那儿，泪光莹莹的，以为她还在担心萧鸿的伤势，连忙安慰道：“别担心了，萧大哥会没事的……”看她还是没反应，想想难道是我做得不好吃？赶忙夹了一筷子，立刻就脸红了：“糟了，我盐又放多了……”眉头一皱，“我去把它们倒掉!”
　　“别！”聂无错赶忙拦住，“很好吃，很好吃，我就爱吃咸的！”她像抢宝贝一般把小凤手里的菜抢了回来，放回桌子，夹起来吃了好几大口，眼里泛着泪花，一边吃一边还笑着说：“真好吃，真好吃！”
　　罗玄看这景象，心里也是一酸，也一大筷一大筷地吃了起来，小凤在一边看着疯狂抢菜吃的两个人，惊得是目瞪口呆：这两个人，饿疯了吧？
　　半个时辰之后，十几盘菜已经见底了，眼前的两人早已撑得两眼发直，却还在用眼神交流。
　　罗玄：你瞪我干吗？她以前可是很会做饭的！
　　聂无错：就瞪你，就瞪你，要不是你，她天天都能做饭给我吃，能做得这么难吃吗？
　　罗玄在目光交流中败下阵来，却听小凤道：“那个……罗……罗大哥呀，你是不是懂医术呀？”
　　罗大哥？她……她叫自己罗大哥？他一愣，边上聂无错的眼光早像刀子一般飞了过来，他赶忙答道：“略懂，略懂……”这一叫，自个可就降了一辈了……
　　聂无错心里偷笑：神医罗玄如果是略懂医术，天下就没有谁是懂医术的了！
　　小凤的眼睛顿时发光：“那罗大哥，你可不可以帮忙看看萧大哥的病情啊？”
　　原来，她是为了让他救那个人……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点苦涩，忽然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说道：“我会医好他，”小凤一笑，正要说谢谢，他转过身来又看着小凤道，“我也会医好你的头痛病，然后离开。”
　　不期然地，他对上了聂无错的目光，却是一片坦然。这时她明白他的用意，感激地点了点头，他却别过头去：他那样待过小凤，仅是如此，何须感激呢？
　　“我的头痛病，等萧大哥好了他会给我治的，不过还是谢谢罗大哥。”小凤真诚地道，听得他却又想大皱眉头，看看聂无错正盯着他，还是忍住了，说道：“呃，茶水……在哪里？”
　　小凤开心地去给他倒茶，他看着她的背影：她，终究是不会再叫他一声师父了。
　　一边的聂无错看着他，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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