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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皓。”林天晗的声音极小，如果不是挨得近，楚皓也许根本听不清。
　　“我在，马上到了，忍忍，忍忍。”
　　“我自己走，放下来，不然……”
　　“这样能快点，你……”
　　“晕给你看……”
　　声音突然没了。
　　“天晗？”
　　“林天晗？！”
　　大概生平第一次吧，楚皓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焦虑，压抑，紧张，崩溃。
　　一个人从人字梯上掉落能需要多久，林天晗是怎么在这段时间里拖着衣服冲过来接住他的。
　　楚皓脑子里一遍一遍想起当时的场景，想一遍，心就又揪紧一次。
　　校医院里弥漫的味道简直让楚皓不能呼吸。他真的很烦这个地方。
　　“嘶。”
　　一转眼的功夫，林天晗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楚皓近乎忘了他面对的是还受着伤的人，上前用力地把人抱在怀里。
　　“心脏都要跟着你晕过去了。”
　　“你……”林天晗刚醒，似乎对周围一切人和事物都反应不过来，缓了半天才叫楚皓。
　　“是我。”楚皓应着声。
　　“我跟爸说了今晚会去他那。”
　　“我帮你和他说。”
　　“不用，我自己来。”
　　接着，林天晗提着声说谎，对受伤的事只字未提。电话打完了就和楚皓说：“回家。”
　　“好，回家。”
　　即使楚皓扶着，林天晗也半天下不来床。
　　“腿伤也很疼是吗？”
　　简直问了句废话，血都在裤腿上浸出来了，刚才包扎时伤口乌青着流血，能不疼吗。
　　“转一下身，我背你。”
　　“不用。”
　　“那抱你。二选一，别的没的选。”
　　“一。”
　　林天晗紧紧缩在楚皓背上低着头，生怕别人看见。
　　“省省得了，要丢脸你脸早丢尽了。”楚皓嘲笑说。
　　一只手突然勒住楚皓脖子，威胁道：“你闭嘴。”
　　“闭什么嘴，给你当免费劳动力你还嫌弃了，没什么奖赏了吗？”
　　“少说两句，我脑子嗡嗡的。”
　　“那就睡吧，会把你送回家的。”
　　背后又没了声音，楚皓不再絮絮叨叨，安静地把人送回了房间。盖上被子，再待一段时间。
　　林天晗睡觉老实极了，即使没人在旁边守着也不用担心他晚上把自己腿上的伤口撕裂。
　　可是……
　　楚皓还是给楚妈发了一段消息，说了事情，留在了林天晗家。
　　他还是想守在这。
　　受了伤，醒来看不到人，大概会很心酸无助。
　　凌晨不知几点，林天晗开始翻来覆去。
　　楚皓轻抚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对还在旁边的楚皓，林天晗没感到多惊讶，平淡地问了句：“怎么没走？”
　　“留下陪你。快说，哪里又疼了。”
　　林天晗：“腰。”
　　“起来。”楚皓拉起林天晗靠在自己身上，“靠着我睡，我帮你按几下试试。”
　　楚皓特意把手搓热了给林天晗试试，结果林天晗腰绷的僵直。
　　“绷这么紧干什么，放松。”楚皓道，“还怕我趁人之危吗？”
　　“……很疼。”
　　“那你听话，放松，让我试试，再不行我们还去医院。”
　　好不容易才松下去，楚皓困意尽消，耐心的帮林天晗揉着腰。
　　“下次，还是再躲远点，现在这样更难受了。”
　　林天晗没有出声，楚皓以为睡着了。
　　“我也一样。”
　　清晰又微弱的一声。
　　缓和的鼻息挠得楚皓后脖颈酥痒，身体靠近的地方很温暖。
　　楚皓想一直将人拥在怀里，许也是生平第一次这么高兴，像是有些昏了头。

　　“你说不会趁人之危。”
　　“反派做的事才叫趁人之危。”
　　“你再敢乱摸一下试试。”
　　“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没有威慑力吗？”
　　林天晗：……
　　“好了，不招你了，赶紧睡吧。”

　　再过段时间，四级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过，楚皓走出了考场。星期六没有课，他可以直接回家了。
　　“楚皓。”
　　是副部长的声音。
　　“天晗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最近都没看到他来学校。”
　　林天晗？
　　大概是好了，反正最近脾气挺暴。
　　“差不多好了，后天就要来学校了。”楚皓回道。
　　“那太好了。”副部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受重伤，不然罪过就大了。”
　　“没事了。”
　　“那，”听起来，副部有些难开口，“节目还继续吗？如果继续，换一个人来不及吧。”
　　“没问题。”
　　“什么，意思？”
　　“演员不换，演出不会取消，就这样和大家说，放心，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的。”
　　楚皓试着劝过，劝林天晗放弃演出，可楚皓争不过他，随着他去了。只能到时候多留意了。

　　“当。”
　　“回来了？”客厅传来一句。
　　楚皓走去一看，万分不理解。
　　“你知道入冬了吗？”
　　楚皓穿着毛衣外套，而沙发上翻着书页的林天晗T恤五分裤。两人在一起就像两个季节的人。
　　“不知道。”林天晗继续翻着手里一沓的A4纸，“不关心。”
　　楚皓放了书包凑近去看，林天晗收了文件，“这是机密，你不能看。”
　　……谁看文件了。
　　“你洗澡了？”
　　林天晗的头发还有些潮湿，肯定又没吹头。
　　“有没有跟你说过，洗完澡不要穿一点到处晃。”
　　林天晗本能的往另一边挪，楚皓一把抓住，看了眼腿上的伤。
　　“纱布拆了啊。”
　　“这次还有什么理由？你说。”
　　……
　　一番争斗之后，林天晗败北。
　　“鞋！”
　　“不要了。”
　　“维尔会……”
　　“随便。”
　　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鞋柜里的林维尔，抓花了鞋柜跑出来，成功收获新的磨牙工具。

　　“饿了吗？”
　　“……”
　　“想吃什么？”
　　“……”
　　“回来的时候带了椰子蛋糕。”
　　“……”
　　林天晗轻咳了一声，挣开楚皓，拿衣服穿走了楚皓的鞋，重新去了沐浴间。
　　楚皓站在客厅里看着维尔费劲撕扯着林天晗的鞋，呆滞了几秒。
　　“林维尔。”楚皓拎开狗，把鞋扔进垃圾桶，数落道，“跟哪学的不良习惯，欠揍了。好好跟你爹学些正经的知道没有。”
　　“汪！”
　　林天晗换了衣服，头上顶着毛巾。
　　楚皓瞧见，笑着招手，“好了？过来吃饭了。”
　　林天晗左右手通用，不过很少用左手持筷。见他用左手，楚皓不免要问，怕他什么都不说瞒着。
　　“右手怎么了？”
　　“没事，顺手。”
　　楚皓：……
　　“毛衣是不是大了。”
　　林天晗的袖子已经快要把手掌都遮住了，新衣服一看就很宽大。
　　楚皓扬起下巴，说：“手。”
　　林天晗以为手上有什么，抬起来看了看。
　　楚皓伸手帮林天晗袖口卷了一道，刚好卡在手腕处。
　　“另一只。”
　　“长了手不冷。”嘴上这样说着，林天晗还是换了只手伸过去。
　　“呵，你还知道手冷。”
　　“这次的英语怎么样？”林天晗问。
　　“正常水准，能过。”
　　“高数。”
　　“……”
　　“秋后算账非君子所为。”
　　“非君子。”
　　林天晗应该考虑进学校辩论队的。

　　元旦晚会当天。
　　活动中心人头攒动。
　　“前面两排是老师，放个标志让同学们往后坐！”
　　“签到！签到的同学先过去负责签到！”
　　“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吗？怎么已经来了！”
　　后台，只有林天晗安稳的闲着。既不是学生会成员，也不用第一个出场，丝毫不着急。
　　“楚皓！”副部长一把揪过楚皓，“看那。”
　　“怎么了？看谁看哪？”
　　“看林老师！”
　　楚皓朝副部指的方向一看，林老师啊。
　　林伯。
　　“我参加办了快一年半的活动了，第一次看见他来。”副部有些激动，“你听过他的课吗？”
　　“还没。”
　　之前是想去听来着，不过去过两次都没位置，后来放弃了。
　　“等过段时间选课，一定先选他的课。不仅给分高，关键是听他的课真的能听到很多，专业NO.1，虽然看起来凶，不过人超好。”
　　是吗？
　　“今天他怎么会来了？”副部疑惑。
　　“会不会是因为林天晗。”楚皓随便一提。
　　“天晗吗？你也怀疑他是林老师家亲戚？”副部推测道，“说不定还是父子啥的。不过没看他们有什么交集啊。”
　　“我去送水了。”
　　楚皓没多做解释，抱了箱水从第一排摆到第二排。
　　等走到林父面前，礼貌喊道：“林伯。”
　　传说中人超好的林老师也朝他一笑，向旁边几位老师介绍说：“这是天晗的朋友，就住在楼下，今年也刚考过来。”
　　“老师们好。”楚皓一一打过招呼，“你们先坐一会儿，晚会还有一段时间。”
　　“没事，你们去忙吧。”林老师慈祥和蔼。
　　可楚皓还是心有余悸，跟做了什么亏心事的，害怕和这样和蔼的林父对视。
　　回到后台，楚皓松了一口气。
　　“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林天晗叼着棒棒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手机。
　　“林伯在台下坐着。”
　　“哪来的棒棒糖？”
　　“他们给的。”林天晗递了一颗给楚皓，问，“你说我爸？我没听说他要来。平时他不是嫌吵都不来吗？”
　　“问我干啥，除了特意来看他儿子还能来看啥。你腿，腰，注意点，用力甭太猛。”
　　“要你废话。”
　　“注意形象，不然明天的八卦就是你。”
　　“切。”
　　舞台灯光亮起，全场寂静，主持人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接着是合唱团，集体舞，个人秀，然后到楚皓他们的表演，再接着是朗诵，乐队，钢琴曲……
　　新年快乐只有主持人祝福，在一起的朋友们什么也没说，约好了结束以后一起去大餐一顿。
　　“林伯，叫上他我们自己出学校一起聚。”
　　“他不去，刚和他说了。”
　　晚会结束时，当排剧的各位都围着那个先前骑自行车摔进医院的同学“大打出手”的时候，林天晗站在大厅出口和林老师说了半天的话，原来已经说了这事。
　　“那，我们去。”楚皓忙着关灯，回头一看，林天晗一直跟在后面。
　　“您找个地儿坐着啊。”
　　林天晗：……
　　插着兜站着了。
　　新年之夜的店里，随处可见的是人，热闹非凡。
　　“我怎么感觉我那么怕站在林伯面前。”楚皓回忆起刚才和林老师说话的场面，打了个寒颤，说，“要是以后他知道我把你拐跑了，是不是该扇我了。”
　　楚皓大概能想像老父亲最后的表情。
　　林天晗灌了一口水，说道：“昂？要扇早扇了。”
　　昂。
　　等等。
　　“什么意思。”
　　“林老师一直都知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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