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论文致谢

　　凌晓楼开完药回到精神科的时候，许宗彦已经站在分诊台旁边等他了，看到来人就迎了上去，沐浴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八卦目光，带着他往走廊尽头的电梯处走。

　　凌晓楼侧头看着他白大褂上戴着的名牌，好奇地问：“你现在出来，算不算翘班呀？”

　　许宗彦按下了电梯按键，笑了下：“周五下午患者少，都约的是复诊，更何况，医生也是人，也要出来上厕所的，对不对？”

　　凌晓楼想了想：“也是，一下午那么久，总不能一直坐着不动。这么想一想，医生的确是辛苦，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是身不由己，遇到棘手的患者，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麻烦。”

　　“我这已经算是好的了，起码不用值夜班，急诊科才是真的辛苦，根本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上了手术台，哪还管医生的情况怎么样，救死扶伤才是最要紧的。”许宗彦把凌晓楼身上背着的书包摘了下来，拎在了手上，看着按键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小，很快地停在了他们这层。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从里面走出来了几个也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看到站在门口的许宗彦，纷纷和他打了招呼，又光明正大地看了凌晓楼几眼，有几个比较熟悉的，还在许宗彦的肩上拍了拍，震得他手上的书包都颤了几下，满脸写着意味深长，不怀好意地笑着走了。

　　许宗彦跟在凌晓楼身后走进电梯，按下按键，声音里带着笑意解释道：“都是以前的同学，有同班的，也有上下届的学长学弟，以后有机会带你认识他们。”

　　凌晓楼“嗯”了一声，脸颊微微泛红，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上，向上升了几层之后又再度打开，乖乖地跟在许宗彦身后走了出去。

　　走廊明亮宽敞，尽头处还摆放着几盆清新的绿植，看得人心旷神怡。

　　许宗彦的办公室不大，也没摆什么东西，一应设施都是医院配备的，清爽干净得很。凌晓楼坐在椅子里，许宗彦顺手把他的书包放在了桌上，站到椅子旁边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就俯下身去吻他，把他的呼吸全都烙印上了自己的味道。

　　白大褂上沾染着的消毒水气息瞬间笼罩了凌晓楼，让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下意识地单手去推许宗彦，却被他反手按住，掌根贴在了心脏的位置，笃笃的心跳声顺着血液流进了凌晓楼心里。

　　“唔……许宗彦，你锁门了吗？”凌晓楼在椅子里挣扎了几下，胸口上下起伏，趁着间隙喘着气，“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许宗彦早就想带他来办公室，此刻更是心动得很，咬了下凌晓楼的嘴唇：“锁了，你别动，老老实实地让我亲一会儿。”

　　凌晓楼被他咬得身子一软，迷蒙中听见不会被人发现，也就随他去了。许宗彦亲着亲着手就不老实，把凌晓楼的衬衫从裤子里拽了出来，顺着光洁嫩滑的脊背向上摸，所到之处引起他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刚摸到关键时刻，许宗彦的手机忽然在胸口的袋子里响了起来，惊得凌晓楼浑身一颤，仿佛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急忙把人一把推开。

　　“喂？”许宗彦定了定神，站直身子接起了电话，声音是努力调整后的平静，“……好，我知道了，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过来。”

　　凌晓楼缩在椅子里，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衬衫往回塞，一边耳根通红看着他。许宗彦挂了电话之后满脸惋惜地对他说：“患者来了，我下去看看，你自己在这儿呆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凌晓楼听到“患者”两个字，更是满脸羞愧，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催他离开：“好，你快去吧。”

　　脸上的红晕完全褪去，凌晓楼才打开书包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开始认真地看论文。

　　许宗彦下班以后才再次回到了办公室，他把白大褂换下来，拎起凌晓楼收拾好的书包，锁了门，带着他往停车场走。饭店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到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拉拉杂杂地坐了七八个人，都是精神科的医生。

　　“宗彦，这边这边。还有几个人在朱主任的车上，也马上就到了。”说话的是一个微胖的男人，看着和许宗彦差不多大，“来，带着你们家的家属坐这儿，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

　　许宗彦帮凌晓楼拉开了椅子：“这是跟我一届的同学，王欢。”

　　凌晓楼对着王欢点头道：“学长好。”

　　王欢笑眯眯地看着他：“别客气，我们可都好奇很久了，许宗彦单身这么多年，还以为他不染世俗红尘是个无性恋。怎么也没想到，千年老铁树终于开了朵花。……宗彦呀，待会儿朱主任他们过来，人到齐了，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讲讲，到底是怎么把人家给骗走的，也让我们学习学习。”

　　这话没能攻克许宗彦的脸皮，却让凌晓楼的耳朵红了起来，于是许宗彦没好气地看着王欢说：“你别乱欺负人，小孩儿脸皮薄着呢。”

　　王欢听了这话就开始和旁边坐着的同事一起起哄：“哟，许宗彦，护短呢？以前怎么没见你还有这一出？”

　　许宗彦坐在凌晓楼身边，笑了下：“你自己刚才都说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骗来的人，可不得护着点？”

　　他这么配合，王欢几个人八卦得更是兴致勃勃。几个人说笑了没多久，包厢的门便从外面打开了，走进来了一行四个人，打头的人正是朱景。朱景看到自家团团坐成一圈的得力干将们，也热情地招呼着：“宗彦呀，待会儿你去点菜吧，看看你们家家属喜欢吃什么，按照人家的口味点。”

　　王欢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吗，你点你们喜欢吃的东西就行。我们可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听八卦的，等回去了之后，还得给隔壁科室的人讲呢。”

　　凌晓楼以前在汪晋组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局上见过不少大场面，他自己以前又是个爱玩的，但还是略微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许宗彦却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淮扬菜清淡，我们不挑食，什么都吃，主任，还是您点菜吧。”

　　朱景也不为难许宗彦，抬手叫来了服务员，熟门熟路地点了不少菜，一看就是常客。许宗彦压低声音在凌晓楼耳边说：“朱主任是扬州人，平时我们聚餐都喜欢来这家店，他说做的很正宗。”

　　凌晓楼点了点头，那边朱景已经点完了菜，把视线转到了许宗彦身上，开口道：“宗彦，别说悄悄话了。不给你们家小朋友介绍一下咱们科室的人吗？大部分人都是A大毕业的，算起来都是校友，你们年纪小的几个，没准在学校里还互相打过照面呢。”

　　许宗彦笑着应了，把圆桌旁坐着的十几个人挨个给凌晓楼讲解了一遍。如朱景主任所言，倒是的确找出了几个曾经选修过凌晓楼导师课程的人，还有几个人和凌晓楼师门中的师兄师姐有来往，至于社工社团和参加过的活动，随便攀一攀，各种各样的关系更是数不胜数。

　　一来二去，等菜肴端上桌子的时候，包厢内的气氛已经热络了起来。

　　王欢非要拉着许宗彦讲他是怎么把优秀小学弟勾搭到手的，许宗彦也不扭捏，从汪晋的KTV局开始讲，略去了不该说的内容之后，一直讲到了三亚的除夕夜，为自己塑造了个“一见钟情穷追猛打”的痴情形象。在他的故事里，凌晓楼就是个高冷而优秀的患者兼学弟，一步一步在他的攻势下落进了爱情陷阱之中。

　　凌晓楼在一旁听得牙都有点疼，可是看着其他人津津有味的模样，又不好在桌子下偷偷去踩许宗彦的脚。

　　“我还奇怪呢，怎么你今年忽然就要请假去三亚，没想到是去追人的，”朱景主任一边吃着鱼一边说，“得亏我批了你的假，宁拆十座庙，都不毁一桩婚啊！”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陆陆续续地碰起了酒杯，除了几个开车的人之外，连凌晓楼都被拉着喝了几圈。许宗彦本来要拦，但王欢却说他们家一定得派个代表，见死活拗不过，凌晓楼索性也没再扭捏。

　　说是让凌晓楼喝，但也都是兴之所至，他还没怎么样，倒是王欢几个人先不胜酒力，脸上已经开始泛红，勾肩搭背地靠在一起，开始吐槽门诊遇到的奇葩病人案例，聊得不亦乐乎。

　　凌晓楼忽然想去上厕所，看包厢里的人都在喝酒聊天，根本没人在意他们，于是只跟许宗彦说了一声，就偷偷跑了出去。

　　站在洗手间的水池边洗手，凌晓楼觉得酒意微微上头，想缓一缓，于是出神发呆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冲在自己手上。可是没过几秒钟，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打开，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惊得凌晓楼一跳，诧异地半天没说出话，就这样站在原处，在镜子里和他面面相觑。

　　“别误会，这次真的是巧合。”走进来的那人一身西装，衬衫最上端的扣子散漫地解开，轻笑了声，先开了口，“……晓楼，你说，这是不是咱们之间的缘分？”

　　凌晓楼按捺住吃惊与不悦，恢复了平静，抽了张纸巾擦手，没理身后的人，转身越过他就想出去，却被人一下拦住，推着肩膀按在了洗手间的墙上，半个身子都压到了他身上。

　　凌晓楼眯起了眼睛，盯着俯身看着他的男人，鼻腔里嗅到了淡淡的酒气，忍着情绪道：“任飞旭，你到底想干什么？”

　　任飞旭笑了下，冰凉的手指捏了捏凌晓楼单薄的肩膀：“你在学校里一直躲我，排练都不去了。今天既然在这儿遇上了，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凌晓楼挣扎了一下，任飞旭却把他掐得更紧：“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放你走。”

　　“你松手。”凌晓楼冷冷地说。

　　任飞旭手上的力道小了点，却还是虚虚握着他：“别走，就说几句话。”

　　凌晓楼神色不虞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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