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装酷

　　颜析把铁铲抡起来，猛地朝着郭斌的脑袋砸下去。
　　郭斌转头看着颜析：“你他妈的。”
　　颜析冷着脸又砸，郭斌跪在地上，视线都模糊了。
　　隐约感觉到眼前的女孩神情冰冷，浅棕色的双眸散发着浓浓的戾气，那双纤细的手，就那样握着和她的体型格格不入的金属。郭斌垂下头，全身发起抖，呜咽几声。

　　颜析膝盖跪在床边，冰凉的手贴在沈木晴的额头上。
　　沈木晴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皱眉看着颜析，眼睛湿漉漉的。

　　是……颜析……
　　怎么……又被她救了啊……

　　颜析张开双手，抱住沈木晴“来晚了。”
　　沈木晴指尖攥着颜析的衣服又松开，侧开头。

　　歌声没停，清吧热闹依旧。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夜晚的气息。

　　颜析本想把沈木晴抱起来，但沈木晴全身软的不像样，全身的重量都是散的，没办法收敛，有点沉，颜析发现抱不动，自嘲地笑了笑，报了警。
　　颜析再抬头看沈木晴时，女孩整个人窝在床上，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
　　颜析大概猜到沈木晴吃了什么，把沈木晴扶起来，掌心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脸：“你是不是傻。”
　　沈木晴说话都是抽噎的：“我不知道这是他家开的……”

　　她全身都烫，苍白的脸色中带着点不正常的红晕，气息也不稳，颜析脸色微沉，她迟疑了下，扳住沈木晴的脸，把手指伸到女孩喉咙里。

　　沈木晴睁开眼看她，缓缓皱起眉。

　　颜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要咬我。”

　　沈木晴缓缓点头，莫名的信任充斥全身，她闭上眼。
　　颜析把手指伸到女孩喉咙里，轻轻扣弄。

　　沈木晴干呕几下，撑着床吐出来，模样很狼狈，边吐还边用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
　　她纽扣被解开几颗，露出白皙的颈脖，脸上全是汗。
　　颜析哭笑不得，这还在吐东西呢，把衣领勒成那样，她真怕沈木晴被噎住。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握住沈木晴的手，沈木晴转头看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颜析忍笑，逗她：“你还是咬了。”
　　沈木晴没力气和她瞎扯，含糊应了声。
　　乖乖巧巧的。

　　把东西吐出来后，身体中滚烫的热意有了明显消退。
　　沈木晴憋红了脸，看着颜析帮她把纽扣系好：“手机。”
　　颜析愣了愣：“什么？”
　　沈木晴：“郭斌的手机，刚才他录像了。”
　　颜析的脸色又阴沉了些，她弯腰捡起郭斌的手机，发现那里视频的录制还没关。

　　沈木晴动了动嘴唇，把头埋进颜析的怀里。
　　颜析身上依然是很好闻的味道，刚才在心里的委屈，似乎一下就迸发了，沈木晴闭着眼，眼泪无声的流出来，颜析不忍心训斥她，只好拍拍她的背。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沈木晴被抬上救护车，可能是药性还没过的缘故，她沉沉睡去。
　　颜析拉着沈木晴的手，低头看。

　　沈木晴的皮肤很白，骨骼纤细，原本应该是很好看的手，但手背的地方却有一块明显的疤痕，有点突兀。颜析敛眸，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颜析今天和沈木晴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问了好几个沈木晴的同班同学，才知道她来了这里。一时间，心慌，烦躁不安的情绪充斥着全身。
　　颜析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情绪。
　　她说过会保护沈木晴，就一定会做到。

　　沈木晴被送到离郡海最近的医院，颜析订了单人病房，夜已经很深，她坐在床头，侧脸看着沈木晴。
　　昏暗的光线下，沈木晴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柔软的黑发散乱，很可怜的模样。

　　沈建川接到通知，很快就到了医院。
　　男人看到颜析，微微睁大眼睛：“嘉嘉？”
　　“阿晴今天……”男人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沈木晴的事情，警察打电话时也只是简单说了下，现场混乱，很多证据都没有，郭斌清醒后打死也不承认他做过什么，只是说沈木晴在学校里得罪他，他把沈木晴关起来打了一顿。

　　近年来女性地位逐渐提升，□□未遂是重罪，但是寻衅滋事则判的很轻。

　　沈建川打着电话，表情逐渐沉重起来，好容易挂掉电话，男人皱起眉，想着自己平时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律师朋友，翻了翻手机，忽然想起颜析还在，只好抬头，抱歉笑笑：“嘉嘉，今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我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你和阿晴还是朋友。”

　　今晚要不是颜析，他无法想象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颜析家里的背景，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肯这样帮他们。

　　颜析垂眸，翻转着手机：“他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沈建川微微一愣。
　　“□□未遂是无期徒刑，”颜析垂着眸，点开郭斌手机里刚才录制的视频，把音量调到最小，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就算他能出来，也再也不会看到沈木晴了。”

　　-
　　周六早晨，春天第一缕阳光照在沈木晴的脸上，沈木晴皱皱眉，醒过来，转头看到颜析。

　　颜析坐在她床边，低头在手机上看着什么，阳光散落在那柔顺的黑发上，她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像极了复古电影里的场景。
　　沈木晴微微一愣：“颜析。”
　　见她醒来，颜析把粥递过来：“你睡一天了，吃点东西。”

　　是鱼片粥，很烫，香味弥漫。

　　颜析……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吗……
　　沈木晴心头涌起莫名的暖意，忽然注意到颜析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愣了愣：“这是什么。”

　　颜析：“是沈学霸的光荣事迹。”
　　原来沈木晴那天在走廊上泼了郭斌奶茶的事情被发到论坛上后，经过两天的发酵，流言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大家在那张帖子上堆起几百层的高楼，议论纷纷，越传越夸张。
　　毕竟，沈木晴长得漂亮，性格好是年级上出了名的。
　　大家都在猜测她到底为什么会泼郭斌一身水。

　　沉默了会，颜析舔了舔腮顶：“那么喜欢她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木晴发现颜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极其轻微地翻了个白眼。不再是面瘫脸了。

　　沈木晴坚决道：“没有。”
　　颜析身上的香味，格外让人觉得安心。
　　沈木晴才发现自己的头半靠在颜析臂弯里。
　　沈木晴耳根开始发烫，垂眸说：“他说你坏话。”
　　颜析诧异：“说我什么。”
　　沈木晴盯着颜析半晌，摇头。

　　颜析看她的模样，心里清楚了七八分，竟是一暖。
　　她想到八岁那年，沈木晴把她藏在房间里，每天给她送饭送菜，对她说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沈木晴依然在保护她。

　　颜析忽然道：“沈木晴。”
　　沈木晴抬头看她。
　　颜析：“别人说我坏话，和你没关系，嗯？”
　　沈木晴：“有关系。”
　　颜析：“有什么关系？”
　　沈木晴无语了，她垂下眸，耳朵更热。莫名的热，心脏还跳得很快。
　　颜析笑了笑，伸出手来，柔软的手心摩挲过她的脸颊。沈木晴抬头，愣愣地盯着她。
　　颜析捧起她的脸，轻声道：“谢谢，我很开心。”

　　-
　　转眼间又过一天结束，沈木晴的身体恢复的很快。除了额头上有淤青之外，其它地方并无异常，就出了院。
　　下午，她在家里收拾书包，沈建川在客厅忙来忙去，沈木晴出去一看，原来沈建川从公司带回来整整两箱热带水果。
　　沈建川笑着说：“我把这几箱水果送给嘉嘉她们。”
　　沈木晴诧异：“我们去颜析家里吗？”
　　沈建川：“嘉嘉懂事，说等会让司机过来拿。”
　　沈木晴心不在焉地哦声，心情莫名失落，下午六点要去学校，沈木晴懒懒地坐在书桌前，用手支着脑袋，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几声喇叭。

　　沈建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嘉嘉，前天真是谢谢你。”
　　沈木晴微微睁大了眼睛，快速从书桌上撑起来，伸长脖子往窗外看。
　　颜析身穿暗红色的长袖薄毛衣，雪白的领口翻出来，墨黑的长发勾在耳后，站在车边，也许是觉察到有人在看她，颜析忽然抬头，对上沈木晴的目光。

　　颜析和沈建川说，她顺路去学校，可以让沈木晴坐上她的车一起去。
　　沈建川很开心，立马上楼叫沈木晴。
　　沈木晴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下楼，温顺地上了颜析的车。

　　和颜析一起上学，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窗外的景色如同电影画面般朝后退去，沈木晴垂眸坐在车边。
　　忽然听见颜析说：“去学校吃晚饭吗？”
　　周日的食堂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沈木晴摇摇头：“我不饿。”

　　颜析让司机停车，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云吞铺：“去那里吃点东西吧，晚上会饿。”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温柔的手，一点一点撬开心房。

　　沈木晴愣了愣，缓缓点头。
　　还没到饭点，云吞铺里人并不多，沈木晴要了一碗红油云吞。

　　沈木晴情绪不高，低头用勺子随意拨弄着碗里的云吞，吃了几个。
　　她忽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郭斌他现在怎么样了。”
　　昨晚上她一夜没睡，就在想这件事。沈木晴本来就自卑，平时不敢大声说别人，就算被别人欺负了，最多也只是笑笑算了。但是她唯一一次怼人，就是在走廊上泼了郭斌一身水。
　　然后就发生这种事。
　　沈木晴心里想着，心里的情绪低落几分。

　　颜析看她半晌：“如果你在担心郭斌的事，没关系，他当时在录像，录下来的东西就是铁证，有了那个东西，就算他再矢口否认，也没用。”

　　沈木晴勉强笑了笑：“我下次不那样了。”
　　颜析：“哪样。”
　　沈木晴：“要不是我泼了他水……让他当中丢脸，也不会出这种事，还牵扯到你。”
　　还是和以前一样，缩到壳里，才最安全。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那声音融入人群中，再也听不到。

　　“这次确实做的不太好。”颜析忽然道。
　　沈木晴愣了愣，抬头看她。
　　颜析把水杯放下：“再有下次，你就把直接把水杯里装上开水，泼在他脸上。”
　　沈木晴抿唇，心脏仿佛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颜析：“我会多留个心眼，不会出再出这种事。”
　　她看着她，淡淡笑了笑，可以包容一切的眼神：“你尽管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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