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

　　渔夫抬起头，怪怪的瞪着叶重机，“你此番来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罢。”
　　叶重机讪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打听。”
　　哼，果然。
　　渔夫用手背擦擦嘴角的血迹慢慢的起身，“是想打听你徒弟的事情罢。”
　　叶重机点点头，“贫道先谢过前辈，那日锦儿若不是得前辈救助，怕是---”
　　渔夫摆摆手，“早知道是你的徒弟，我也不会出手相救。”又坏笑着盯着叶重机的脸，“只怕那颗龙珠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正是。围绕龙珠，此事发生的甚为奇妙，贫道百思不解，关键几处总差了几步，或许前辈知道的全面些。今日特特过来请教。”
　　渔夫哼了一声，你倒知道。
　　阴着张脸，“问罢。”
　　叶重机躬身向他一拜，“先谢谢前辈了。”
　　沉吟半响，才问道，“不知前辈的龙珠是从何处得来。”
　　“曲敬水鬼手里抢的喽。”渔夫在河岸边找了块巨石，坐了下来，抽出烟袋又开始抽，吞吐几口，抬抬眼看看一脸疑惑的叶重机，撇撇嘴，继续道，“后辈小子总不知道天高地厚。”
　　“十几年前不知你抽的哪阵风，把这附近的妖怪斩杀个七七八八，此后这里便一直很太平。妖怪蛰伏起来倒是不敢惹是生非。而我老汉我因为年岁大了些，当年又从你手里逃了出来，便被这十里八村的妖怪封做首领。”
　　叶重机心里很疑惑，这老鬼没什么人命在身，当年自己再怎么年轻气盛也不好乱杀妖怪的。那年路过此地只是见这老鬼人还不错，一个鱼竿更是不错，借来使使，后，不告而别而已。何来他老人家死里逃生之说。
　　可见人言终是可畏呀。
　　“曲敬河原本是条不起眼的小河，连名字都没有，妖精河怪都不屑于住的。百十年前宋朝却建都在曲敬，这河就水涨船高跟着有名了起来。如此便吸引了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水鬼，搬了进去后还真把自己当一河之主来看。”老人家又哼了一声，“前几日曲敬水鬼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一颗龙珠，假意说孝敬与我，却妄想将我灌醉趁机碎了我的元神，称霸此界。”
　　叶重机心下一惊。
　　渔夫笑的猖狂，“毕竟是后辈，被我几下就打成了重伤。落荒而逃了。”
　　哦。
　　“如此这般，龙珠便被我抢来了。”
　　叶重机再问，“那龙珠是四海之宝，如何会在曲敬水鬼手里？”
　　渔夫搔搔头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啧------那日喝酒之时听他说过------哦，是了。他说那日河岸边有个孩童戏水，发现他身上气泽浑厚，竟不似凡人。他就游得近些，想多吸吸他的气泽。怎料被他发现那个孩子就是个普通凡人，并不是仙家童子。他就推想他身上一定是有什么宝物。”
　　“而后就起了歹念？”
　　“便是如此罢。”渔夫磕磕烟灰。
　　“后来那个孩子呢？”
　　“被曲敬水鬼上身了。那日你徒弟和他一起滚落悬崖，正好落到我这里，我看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很久，救不活了，就没有管他，他的尸身便又被曲敬水鬼带走了。想是用它继续吃人，好补足被我打出的伤。到底怎样我也不得而知了。”
　　叶重机沉默。
　　渔夫瞅瞅他，又抽口烟，“还有什么要问的？”
　　“敢问前辈，贸然取珠是否对身体有所损伤？”
　　“取珠？怎的？你那小徒弟的珠子还没有取出来么？”
　　叶重机被渔夫一脸的表情惊住了，急忙问道，“怎的？出事了么？”
　　老人家也不说话，拿出手指头掐算，末了，叹口气，“来不及了，已然过了三天。”
　　叶重机心里咯噔一声，“什么三天？”
　　“那龙珠是水族圣物，传承已久。若是使的对，可做续命只用。不过嘛，”渔夫顿了一下，“你那俊俏的小徒弟摔下山来后，内丹几乎已经破碎，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把龙珠与他服下，全顶了内丹之用。三天过后，还不被取出，我看---这辈子都不用再取了。”
　　“那非要逼出来呢？”
　　老人家斜了叶重机一眼，“那就少颗内丹呗。大不了就死喽。”
　　兜头一盆凉水，叶重机手脚全无了知觉。
　　渔夫起身，从叶重机手里拿过粽子，“喏，话我可说到这里了。那个白衣公子可不是什麽好玩意。莫要和他走的太近。他对这个龙珠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叶重机茫然点头，一副魂还没回壳的模样。
　　渔夫叹气，“你那个徒弟呀，还真是可爱。他要死了，还怪可惜了的。”
　　叶重机只默在那里不吭声，渔夫摸着手里的俩粽子又问，“你是如何晓得我认识他的？”
　　他，便是一千年前的不得志书生。满脸阴郁，投水汨罗。本以为只是两人之间的故事，没想到硬生生插进个叶重机。
　　“呃？”叶重机回魂，“哦。”
　　又不吭声了。
　　渔夫也不强问，执着于这个问题也不是多高明的一件事情。遂作罢，摆摆手，“就此别过。永不要再见了罢。”
　　这种老狐狸，多见一次要平白折去很多寿数。
　　至于那个书生送的鱼竿--------权且存在叶重机那里好了。若是真的超然物外，不被所累，睹物不睹物，其实都一样。
　　叶重机叹气，转身离开，事情太突然，他要想法子好好理顺。刚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渔夫的背影喊一句，“前辈，贫道还有一事不明。”
　　“讲！”渔夫头也不回，不耐烦的吼。
　　“为何要拿龙珠救小徒？”
　　渔夫心里也是咚的一声。是呀，为何要救这么个麻烦。
　　“谁知道呢？”渔夫耸耸肩。“许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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