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轮台

作者:zero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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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翌日,还未天亮,府中就变得吵闹起来,江寻自然也被吵醒,他穿好衣服下了床,原本准备自己出去探个究竟,外面那人好像感应到他醒来,在他走到门口前就进来了。
      “少爷,府中来了官兵怀疑严家走私官盐,先下正找账本对账,您且放心,老爷老传话说少爷只管去读书便好,家中之事不必操心。”江宸依旧选择占用了桐塬的身体,这具身体能给他名正言顺待在江寻身边的理由,他甚是喜欢。
      “好,我自然相信父亲。”江寻拽着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外去,“陪我去等季昀贤,今天我要跟他一起上课。”
      江宸从手中变了个书袋,反握住他的手腕说:“此事是严希宁告发的结果,想必她有了应对之策才会对自家下手,我的想法是:如果是这两人联合杀害了严公子,那他的怨恨便是情有可原。不如看着他俩不要让他俩见面密谋,或许能改变结局。”
      “是,我也这样想,是他俩的话只要找个借口不让他俩见面就好,我的死期大概是在他俩成婚之时,让他俩成不了亲,那我就不用死了。”他原本拽着江宸走在前面,被江宸反握住手腕后也还是走在他前面,他没回头看过江宸的表情,但他说“我的死期”时,能明显感受到手腕上的受力变重。
      “不是你的,你不会死。”江宸拽住他,没让他继续往前。
      “诶哟,祖宗我说说罢了,谁愿意去死啊,我这样惜命的人,不到最后我都不愿意闭眼的啦”江寻大喇喇地一摊手,见他没有反应,只得站在原地傻笑。
      “若他们伤你,我会先一步杀掉他们,不论打破结界是什么代价,我都会带你离开。”这是他第无数次跟江寻这样说了。
      其实江寻每次都只当他是好兄弟之间的自我安慰,所以笑了笑:“我当然信你,但你也要信我,我不会拿性命冒险的。”
      他话刚说完,场景便直接来到了门口,江宸也不见了,只有在对面看上去等了许久的季昀贤。
      “走吧。”江寻打量了他一下,便歪头笑了笑,对他伸出了手。
      “……”季昀贤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便对他的反应又反应了一下,才说到:“这并非我的本意,她来找我时,我家中也恰好出事,与她联合能吞并敌对许久的竞争对手,作为庶子,我别无选择了……”
      “不必解释了,你有你的道理,她有她的原因,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只是当时你并没有向我解释,而依旧选择继续跟她站在一起,不是吗?”江寻依旧笑着。
      “……”季昀贤再一次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他以为至少他会装成自己不知道的样子,没想到他直接问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害你…我当时回去的时候你已经…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抱歉的话,拉着他的手也越来越紧,江寻想了想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替严子复来原谅什么,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言语。
      “我这次不会再帮她了,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阿珩,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我的诺言保护好你,但这一次我一定,一定不会再伤害你。”季昀贤一说完,场景便又开始变化。
      看来严子复的力量已经撑到极致了,连一个连贯的时间线也保持不了了。只能将重要事件一一重现了。
      这一次又回到了严府,这是在发现他俩棺木的那个祠堂,季昀贤身后放着五排红绸系着的大木盒,严老爷坐在主位大笑着,堂下除去季昀贤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妹妹严希宁。
      严希宁一脸娇羞地跪在季昀贤身旁,看副样子就不难猜出,他还是来提亲了,还是向妹妹。江寻能感受到,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原来都经历了这么久,看到这一幕,他还是会心痛的。
      严老爷在堂前大声笑着,“好啊!好一个乘龙快婿,阿宁不仅天资聪慧,还能为家中添砖加瓦,着实是好啊!比起那不争气的儿子,我看这女儿才更有家主风范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牵起了跪在堂下的严希宁,又一脸满意地扶起季昀贤,主动将他俩的手叠在一块儿,这场景,好一个阖家欢乐、郎才女貌啊。
      江寻并非事中人,要他共情着实困难,他一挑眉,表达了自己唯一的想法:这爹但凡去过学堂就知道严子复的功课极好,怎么就会觉得他天资愚笨,朽木难雕,不是哥哥让她,她哪里来的机会跟嫡长子抢,竟还不知好歹害死亲兄长,蛇蝎心肠,真是蛇蝎心肠。
      江寻还在摇头感叹,这画面一模糊,又换了一个场景,这次直接到了婚礼举办当天了——也就是说严子复死期已到,等了这么久,抉择的时刻终于到了。
      他身着当初在外面初次见到严子复时的那身青绿长衫,正在前厅与宾客会酒,严子复平时便不善酒力,此时更是被劝了好些时候,喝的有些晕乎,于是便对正在主持的父亲告了假,打算去后花园走走,散散酒劲儿。
      父亲不耐烦的一挥手,示意他离开,他临走时还听见父亲说的那句“若他不是嫡长子,老夫早就掐死他了,养了这么多年,养了个废物,扫兴。”
      严子复并没有理会父亲的谩骂,扶着墙自己往后院去,刚走到凉亭坐下,便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对新婚燕尔。严希宁攀着那人的脖子,娇嗔地说到:“靖哥哥今日与宁儿成亲可高兴?宁儿做梦都想要嫁给哥哥今日终于如愿。”
      说完便凑到那人唇边,亲了上去,两人你侬我侬缠绵了许久,看样子是情到浓时,两人都顾不上是否来人。但严子复还是觉得自己待在这儿看人家新婚夫妇调情着实不雅,便准备扶起身子走人,怎料刚一起身便头晕倒下,失去了知觉。
      再一睁眼,便是整个人被锁在了一个窄小昏暗的房间内,身上毫无力气,被扔在一张不大的藤床上,瘫软着支不起身。
      “哟,哥哥您醒了,这喜酒可还好喝?”严希宁身着嫁衣站在距离他一尺不到的距离边上,他听得出她的状态有些疯癫,“尊贵的大少爷,听说你喜欢男人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正好我今天给你找了几个,保证合你口味。”
      她一拍手,便从门口进来几个大汉,一拥而进听脚步大概能有七八个这样,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汗臭,应当这是她从那个奴隶市场新买的奴隶。
      严子复试了试手脚,完全动不了,一行泪珠从他的眼角划落,他拼命地想要摇头,可是却无力地发现,连摇头都是奢望,人一动就晕,完全使不上力。
      “他们会好好伺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以后你的力气便也回复了,好好享受这一切吧,恶心的大少爷!”严希宁示意他们动手,那七八个大汉便一拥而上,开始扒他身上的衣服。
      “啊,被庶女踩在脚底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早知今日,当初她生我,你就该把我掐死,你若当初掐死我,此刻你也不用受罪,我也不用受罪,可惜了,我还是在她的殴打和咒骂下长大了,她恨我不是男子,却不知道家里的嫡长子是个没用的断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他努力偏头想去看妹妹的样子,那一身美艳的喜服穿在她的身上,原本应该有的幸福温婉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像是一个索命的女鬼,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不过,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所以我不杀你,你就享受完这美妙的两个时辰便自己回去吧。”严希宁丢下这最后一句话,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严子复看着关上的房门,感受着无力的身体,心底升起了道不尽的绝望。他听着那几个大汉在他耳边的操骂,一边扒着他的衣衫,一边说着什么“有钱人家的,连男人都嫩一些”、“虽说是个男的,但是长相比以前接过其他的单里那些女的还要标致,真想草死他。”……
      他们一边玩弄着他,一边大笑着,这一刻,严子复读书人所有的傲骨荡然无存,他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就这么任他们摆弄着,像一条死鱼,只能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他心里开始后悔,后悔对这个妹妹太好,后悔直到刚才都未对她设防。
      绝望、愤怒、悲哀一股脑地冲上他的脑海,把他的理智推到了悬崖旁边,是母亲和家人让他撑过了他人生中最耻辱、最漫长的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那些大汉自己就走了,他的衣衫被撕的到处都是,像一个破布偶一样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不久便开始发烧,就这样一直昏昏沉沉,就当他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得以解脱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珩…阿珩…”他的声音颤抖着,甚至不敢去看床上的人,“你怎么会…你…怎么…”
      严子复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是嫌恶、恶心最后还有一丝同情。他又哭了,这一次哭的是,自己那么那么喜欢的那个少年,那个他被欺负时永远站在他身边的少年,那个站在光下向他伸手的少年,那个藏在心底不敢说出的名字,此刻,他的反应让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喜欢,变成了莫大的笑话。
      严子复想,如果当时你没有来救我,就让我被他们打,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不会喜欢上一个男子,就不会被她这样欺辱,是这份让所有人的看不起的喜欢,害了他。
      曾经没有说出口的遗憾,此刻也永远失去了要说出口的意义。
      他走到床边,抱起衣不蔽体的他,想起他的身体生来也弱,便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裹好,“阿珩,你放心,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留住你,无论你什么样…”他用脸颊蹭着严子复的额头,想通过这种方式安慰怀里受伤的人儿。
      严子复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却发现根本推不开,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这让他感觉比被那几个大汉凌辱更加羞耻,他无法挣脱,只好将头埋在衣服里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江寻从进入婚宴开始就完全无法操控这具身体,看来这就是让他怨气十足的原因,所以到了重要的情节就只能由他自己操纵。不过看到这里,江寻觉得严子复就算杀了他俩都算轻的,这怨气来的不怨,这要是不想报仇那才说不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他身上的药效逐渐消失,严子复开口对他说了一句:“靖云,我想喝水。”
      季昀贤听见他终于愿意说话,乐的有些手脚混乱,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便乐呵呵地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自己跑出去,孩子般地跟他说:“好…好,阿珩你等我,我去给你拿水来,你等着我。”
      见他终于离开,严子复穿好裹在他身上的那件大红色喜袍,一瘸一拐得扶着墙走回了严府。等他靠近严府,原本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家变得鸦雀无声、静寂非常。他的直接告诉他,家中必然出了大事。
      果然他刚一踏进家门,桐塬的尸体便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七窍流出黑血、眼球突出,手好像也被人掰断了。桐塬的尸体让严子复感到很不安,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府中到处寻找,他最想找到,也最不想找到的——双亲的尸体在堂前被随意抛弃。
      双亲的尸体推了他的理智最后一把,“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滚出来!滚出来!”他重复着这两句话,从房中拿出了问季昀贤要来的佩剑,拖着剑在府中寻找着严希宁的身影。
      等他快走到祠堂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身上的味道过于熟悉,这让严子复不回头都知道这是谁。“放开我!你和她一伙的,是你害了父亲母亲!”
      然而他并未松手,依然紧抱着他。“阿珩,你这父亲见利弃义不值得你为他报仇,你现在的状况,连剑都提不起来,你要怎么为他们报仇,你别犯傻,好好养病。”
      听他说完,严子复冷笑了几声,“你说得对,我能干什么,我不过是个废物。我不去找她,你放手。”他垂下头,示意季昀贤放手。
      季昀贤听他的语气还算冷静,便遵照他的意思放开了禁锢住他的手。
      结果他开始狂笑,一直笑,笑得嘴角开始流出血来,“父亲,母亲,是孩儿不孝,时我害了你们,是我…所爱非人,为了愚蠢的爱情放弃了尊严,孩儿知错,请求您的原谅。”
      以后一句末了,他再也哭不出来,一行血泪从眼角落下,东方的太阳就要升起,黑暗的天空终于要透出一丝光亮,而他却死在了黎明到来之前。
      季昀贤想过他会生气,他会骂他,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拿剑自刎,见他自尽的如此坚决,立刻冲上前去捂住他不断喷涌血柱的脖颈,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
      “下辈子不要救我了,不要让我爱上你了只要不是你…”这是他留给季昀贤的最后一句话。是季昀贤这辈子听到的唯一一句他亲口承认的喜欢,却也是这辈子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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