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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雄虫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卞东东接到通知时,看到雄虫的名字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幼年听大人们闲聊,知道了受卞岭西照顾的小雄虫就叫荣夏。
后来卞岭西在前线牺牲,名字也成了禁忌,顺带着那名小雄虫的姓名也随着大家的沉默而被遗忘了。
直到现在出现在一级紧急待处理的文件中,才唤起了卞东东先前的回忆。
他以为同先前一样,再严重的标注也只不过是雨点小的事,结果被一连串的伤势鉴定吓到,笔都掉在椅子下面。
据说犯罪嫌疑人是雌侍施宗。
施姓并不常见,卞东东下意识地想到在政界几乎成为一把手的施家。
可那种权势滔天的家族,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同一个毫无全权势的普通雄虫成契?
他不敢推迟,将立案印章拍上传给了上头。
尽管是半夜发来的文件,上级答复也极快,要不是看在雄虫目前正在住院不方便当证,他们下一秒就要去三区抓虫了。
同时,卞东东也接到了前去调查的派遣令。
因为邹家,大半人员去处理他跟另一只雄虫的事。
卞东东撇嘴,据说那位雄虫受了很严重的伤,报警的却是全须全尾的邹六。
他虽然也是雌虫,可他不喜欢邹六。
但凡喜欢邹六的雌虫就跟下了降头似的,他警署的朋友也拿那些癫狂的雌虫没办法。
处理完事情,卞东东掏出眼罩往值班室旁边的走。他比不过传奇的卞少校,在卞家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一晚上不回家也没人过问。
……
施宗让出一条过道,插兜站在门口看协会的人对家中各处拍摄取证。
为首的雌虫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调查员卞东东。”
施宗随意地跟他握了握手,将沙发上的小熊放在靠垫后。
见状,卞东东若有所思。施宗坐下,双手交握:“请自便。”
“您同荣夏雄虫成契多久了?”
他打开记录仪,掏出黑色硬皮笔记本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过完今年就是五年了。”
卞东东写下五,又圈了个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您是大学教授,平常陪伴雄虫的时间应该不多吧?”
“还好。”施宗推了推眼镜,直起身子,对上卞东东探究的视线,“我有时会带荣夏去学校。”
卞东东点头抛出一下个问题问道:“两人平常时是怎么相处的?”
施宗沉默了,卞东东看向这位雌虫,不同于照片上的意气风发,他面容上写满了疲惫,连发丝似乎都失去了光泽,暗沉沉地趴在头顶。
卞东东:“施教授?”
施宗回神,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仓促地摆手道:“喊我施宗就好,我向学校递交了辞呈。”
“好的施先生,您是否知情雄虫荣夏的耳朵、后脑以及手指有明显的伤口和划痕?”
施宗回道:“耳朵和后脑我大概猜到是荣夏同邹六起了争执,手指的伤……”
他哽咽几次,才接上下面的话。
“应该是他看到我将那盘鸡蛋倒掉,手指被瓷器碎片划伤所致吧?”
卞东东记录的手一顿,一名高挑的女性搜查员前去了厨房。
“您的意思是,您将雄主亲手做的食物倒进了垃圾桶?”
施宗没有否认,他的手指穿进发丝,浑身透着懊悔:“我不知道会被他看到,那盘鸡蛋糊得发黑,我是怕他……吃坏身体才倒掉的。”
女调查员提着一个透明的袋子走出来,对卞东东点点头。
卞东东进行到最后一项询问,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装饰温馨、遍布小熊的家。
“您是否将身下全部财产转移给了雄虫荣夏?”
“只是二区的三套房子。”施宗的喉咙愈发干涩,“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调查员们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想到这样的雌虫也会有雄虫。
卞东东把单子撕下来递给施宗:“雄虫荣夏一套没要,他后来去公证处将那三套房子又还给了你。”
施宗呆住了,他浅灰色的瞳孔放大,又重复一遍卞东东的话:“还给我?”
卞东东往前送了送单子,没有接话。
施宗接过,怔怔地看着最下面所有权人的名字由荣夏变成了施宗,更改日期是他们成契一星期后的周一。
卞东东也是第一次见荣夏这样的雄虫,怪不得卞少校这么宠他。
卞东东起身:“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施先生,请吧。”
出乎卞东东意料的是,施宗没有反抗,而是顺从的跟着他们起身。
临走前,施宗轻轻地摸了把藏在靠垫后的小熊。
“你们不要乱动这只小熊,它会害怕。”
……
清晨荣夏醒来,床头的呼吸灯还亮着暖光,窗帘留了一条缝隙,阳光透进来落在深木色的地板上,一切静谧的像是图书馆挂着的油画。
荣夏被无穷尽的耳鸣困扰着,后脑勺的疼痛令他连翻身都变得极其困难,他再次起身后无果,反而把被子折腾下去。
被子:啊!
荣夏:啊……
失去一只听力的耳朵令他无法快跑,他甚至不能判断钟表声离他有多远。
荣夏趴在床边去捞被子,虽然病房的温度恒定,但对他目前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冷。
好不容易给自己盖好被子,他又发现光脑被白景山关机,放在了门口的置物台上。
荣夏:……
“早上好哦,小荣夏。”白景山掐着点笑眯眯地推门而入,边进边将处在拍摄模式的光脑关掉,“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你拍了我撅腚的样子?”
白景山故作茫然:“啊?”
荣夏的后脑勺生疼,耳鸣令他的世界长期处在噪音中,他皱眉朝白景山伸手:“我想要光脑。”
白景山顺势握住那只手放在怀里,长腿一伸,坐在病床边。
“呜呜,崽崽成网瘾少年了,需要我给荣夏戒一戒吗?”
“不。”
“好的。”
白景山将小药片倒在手里,递给荣夏:“头是不是很疼?”
荣夏点不了头,接过药品生咽。
白景山支着胳膊,看他因疼痛而变得煞白的小脸,开口道:“上午施宗提审,你要去看他吗?”
荣夏躺在病床上,冰冷的手放在白景山的手心暖着,他看向粉刷成浅蓝色的天花板,色调令他想起自己回不去的家乡。
什么时候开始,同施宗变得疏远的呢?
是被发现去十八楼的档案室,是环形区的深蓝色的机甲,还是那盘无人问津的炒蛋?
白景山慢慢地按着他的指尖,由于药物后脑勺的疼痛小了很多,荣夏能坐起来了。
他反问白景山:“如果你不让我去,你干嘛还要给我吃这种苦苦的东西。”
白景山将荣夏两只手都拉过来暖住,他神秘地笑了笑,又摇摇头。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再次爱上的雌虫是傲骨嶙嶙,还是在权势面前软趴趴的贱骨头。”
“那我申请无罪保释他呢?”
白景山松开了他的手,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神色同荣夏对视。
荣夏忐忑不安:“怎么了?”
“真奇怪。”白景山手指搭上荣夏的肩膀,他靠近荣夏,荣夏又闻到那股熟悉温暖的气息。
“你怎么可能会因一只雌虫而产生这么大的同情心。”
他的手指落在荣夏的头顶,又顺着发丝抵住荣夏的肩窝。
“真奇怪啊──”
荣夏不安,他躲开了白景山的手,浑身戒备地看向他。
白景山起身,将置物台上的光脑递给了荣夏。
“说不定容延也在。”
荣夏接过光脑开机,信息如雪花般飞来,光脑卡顿了三秒。
“我不想见。”
“那咱不见。”白景山靠过来,手支在荣夏的身侧,金发落在他的衣领和胸口,“但想让施宗无罪释放,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了。”
……
虽然都是候审区,但保护协会的候审室条件也比其他候审室好得多。
施宗头后仰靠在墙上,捏住兜里那个丑兮兮的吊坠闭目养神,隔壁雌虫的讨论声传来。
“哎,那边是雄虫保护协会的候审区吧?来新人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这兄弟犯了啥错,我待了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种相貌的来这。”
施宗一摸鼻梁,才发觉自己的平光眼镜忘记戴上了。
“看来雄虫也不光喜欢好看的。唉,像我这种有前科的就别想要雄虫了,还不如出去后攒攒钱,去碰碰运气。”
“运气哪有那么好碰的哦,当心──嘘,老掉牙们来了。”
讨论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停在施宗门口。
他偏头望去,门口除了调查员,身旁还跟着一位银发雌虫。
在看清他的相貌后,施宗惊讶地起身。
“施亦?”
调查员升起隔音板,关闭了监控后欠身离开。
他上前一步,却在施亦不冷不热的注视下停在原地。
施宗心情复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施亦打量着他这位许久未见的弟弟,从兜里掏出来一根圆柱形的银色刻章放在桌子上。
施宗白了脸色。
“施家给了你十年的自由。”施亦缓缓开口,“如果你能留住荣夏,雄父并不在意接着放任你随心所欲。
可你没留住他,反倒跟邹家那个蠢货纠缠不清。”
一条崭新的银灰领带同刻章一齐推到施宗手边。
“雄父对你很失望。”施亦敲了敲桌子,“当年怎么给你洗去族徽,今天就能怎么给你印上。”
施宗脸色惨白:“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施亦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盯着施宗,语气嘲讽:“你以为你真的脱离了施家?你真的想被法庭判同荣夏强制解契?放心,你愿意并不代表施家愿意。”
他以一种极其复杂,却又带着悲悯的神色注视着方寸大乱的施宗。
“你敢赌荣夏对你无罪保释,你就不用开刻章,让荣夏带着你回你们的小家。”
“如果你不敢,你将会以虐待雄虫的名义数罪并罚,到那时施家为了得到荣夏,会对他做什么,连我都不知道。”
施宗的拳头颤抖道:“你们将荣夏当成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
施亦微笑道:“在那群老东西眼里,他们或许都没有把荣夏当成一位正常的[人]。”
……
白景山帮荣夏戴好帽子,帽子两边的毛白嘟嘟的,遮去了荣夏受伤的左耳。
白景山没有像往常一样牵住荣夏的手,反倒是像对待经历过第二次进化期成熟的雄虫般,站在他稍微靠前的位置。
“挺起背来,荣夏。”下车后他带着荣夏朝前走,前方是乌压压的人群与不断闪烁的闪光灯,“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和卞岭西永远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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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