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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檀匣
祝云轻呵一声:“《拾遗记》中曾有记载:‘员娇之山有冰蚕。’”
她将《黑夜城》剧本里的台词稍作修改,说得头头是道、以假乱真。
“冰蚕也叫雪蛆,一半为蚕身、一半为药草,凡能找到此物食之,生能暴涨内力、死能回魂复生!神人喂予我的,便是一株冰蚕。我想,此物应比紫丨阳佩有效。”
“员娇山...五大仙山之一。”千梅老儿自然研读过《拾遗记》,他细细琢磨:“从未有人知道此山具体位置...”
“渤海之东。”祝云笃定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将寻冰蚕之法告诉你。”
千梅老儿面色一变,突然发难,一把勒住她脖子:“敢与我做买卖,你觉得你有几条命?”
“咳!你...!”
暗处的余然紧紧握住手中剑柄,神情紧张。
祝云攀附住千梅老儿干枯手臂,艰难道:“你若不信,大可去杀了宁怀,看看能不能让他再吐出一块紫丨阳佩来!”
见她丝毫不惧的眼神,千梅老儿倒有一丝佩服,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如此猖狂不怕死的。
说得也没错,听听她想干什么再杀不迟。
千梅老儿松开禁锢,祝云双腿一软,差点跌落在地,她勉强稳住身形:“咳咳!咳、让千晓替我拔蛊,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是为了这个。
倒确实值得她拿密辛交换。
千晓见太公似有迟疑,担忧中带了几分急切:“太公,莫要信她谗言!”
但千梅老儿对于她们之间的矛盾并无兴趣,若是这么个小小条件就能换得冰蚕,何乐而不为?
只一个眼神,千晓便知了太公的选择,在他面前,她并没有什么可以撒娇任性的机会,从小便没有过。
她瞪着祝云,恨不能咬碎牙关:“好,看在太公面上,我答应你!”
太好了!祝云暗暗握拳,心头斟酌几许,方缓缓开口:“员娇山位于渤海,传言靠近东方,常年被冰雪覆盖,一年之中只有秋分后会有少数融雪之日,你便要趁那时,去找形如尖头细草的植物,它只有那一段是植物模样,剩余的虫身部分尽数在泥土之下,挖掘时需极为小心,一旦挖断它便会死去再难有效。”
渤海之东藏有仙山...千梅老儿暗想祝云所言与他多年前偶尔得知的秘密一致,她怎会知道?
千晓见他沉默,遂在一旁怂恿:“太公,不如带上她一起去找,若她胆敢说半句虚言,即刻杀了!”
祝云自是猜得到他们会有此想法,她早有对策:“我倒是想去找,要是我能多吃几株还会在这儿由得你们欺负!”
千梅老儿微眯起眼:“此话何意?”
“神人告诉我,我是死而复生之人,此生已与冰蚕无缘,它们会感知到我身上的味道,知道我吃了它们的同伴,绝无可能出现。”祝云一副痛苦惋惜之态:“否则我哪里会告诉你们?”
千梅老儿沉默,此前来寻乌木芯也不过是听江湖传言,这传言并无真实记载,虽人人都说是宁怀拿走宝玉,但那极有可能是他们错认将紫丨阳佩与怀阳玉混淆。
且宁怀这老头脾气古怪暴躁,实难对付,几次相拼他们未占得好处不说,还折损了她孙女的几条宝蛇,确属可惜。
而此女说的冰蚕不仅前朝书中有记载,且渤海之东确藏有仙山,恐怕她所言非虚。
即使...那死而复生的说法过于偏激了些,但她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撒谎自寻死路。
只要能延年益寿生涨内力,很有必要去试上一试。
秋分日近在眼前,不如待他取得冰蚕后,再回来找宁怀出一口恶气,倒比在这儿浪费时间要好。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确认确认,千梅老儿阴鸷眼神紧盯祝云:“你还没回答我,你怎知紫丨阳佩中有他物?”
“玉石藏药,古来有之。”祝云一字一顿:“但神人说了,凡间灵药,唯有冰蚕。”
她撒起谎来跟真的一样。
不仅泰然自若,眼中甚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反倒叫千梅老儿觉着她是在嘲讽他的质疑。
话都讲到这一步了,祝云已是成竹在胸,千梅老儿孤傲,为了紫丨阳佩不惜万里来此,恐怕为求长生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这才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江湖传言上。
这种人,最是好骗。
至于紫丨阳佩里到底有什么,那东西是否真有什么奇效,不重要。
果然,千梅老儿手中木拐急急敲了两下地面,神情未变,眼中却闪过两分欣喜之色:“老夫只知渤海有仙山,倒是不知其上有冰蚕,也不知那冰蚕竟有此等功效,呵,姑且信你一回,若你胆敢骗老夫,那你便做好被我拆骨入药的准备!千晓,走!”
他似乎急不可耐,毕竟秋分日近在眼前,若在节气到来之前没有找到员娇山,岂不是要再等一年?
“等等!”祝云急忙叫住他:“替我拔蛊!”
千晓盛怒,却碍于太公在此不敢造次,只好从腰间隐袋中掏出一粒红色药丸扔给祝云:“吃了它能保你三月不发蛊毒,至于拔蛊...等我们寻到冰蚕回来后你到千梅坞找我。”
真是老奸巨猾!祝云气道:“渤海辽阔,仙山难寻,你们若是去个三年五载,我要这三月不发蛊毒有屁用?!”
千梅老儿不耐地瞥了她们一眼后率先轻功离开,压根儿不在意千晓如何处理。
于是千晓更为肆意,她走近祝云,满脸猜忌:“我先前就在想,你明明中了我的蛊毒,为何还能活蹦乱跳?你武功平平,又是为何在中了我太公的梅心掌后恢复得如此之快?”
她神情中闪过一丝复杂,靠前抓住祝云手腕,玉指切脉。
不过一瞬,她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有人为你埋子蛊?!何人会为你做到此等地步,说!谁给你养的子蛊!”
手腕处剧痛无比,几乎要被她折断,祝云按下心中疑窦,只道:“你且自己猜去,你觉得会有谁能如此帮我。”
千晓脑海中的名字呼之欲出,可她如何能接受那般心如磐石之人会为眼前女子做出此等牺牲?
她思绪千回百转,最终冷静嘲讽道:“无论谁帮的你,这世上除了我无人能为你拔蛊,如今你就作为寄生虫继续苟延残喘吧,若太公得了冰蚕我便大发慈悲替你拔了它,若没有...你便洗干净脖子等着!”
她目光淬寒,故意撞过祝云肩头,愤而离去。
祝云挺直脊背,心说他们果非善类,竟连一丝一毫江湖侠义都不讲!
呵,自己今日已如此扯谎,又何惧千晓几句恐吓,既然无法拔蛊,那活该他们被戏耍!
只是...埋子蛊是什么意思?
一朝分神,没有注意到身后劲风。
幸而躲在暗处的余然看得真切,毒娘子千晓竟从背后偷袭祝云!
他将手中剑掷出,大喝道:“——小心!”
祝云下意识侧身回避,秋水剑“叮”得一声被千晓打飞,适才从她袖中窜出的两条蜈蚣已被剑斩成两半跌落在地。
千晓顾不上这突来变故,一心只想杀了祝云,她身形极快,凝风聚掌狠狠打了过去!
糟糕!
余然晚了一步,冲将出去却被千晓撒了一脸毒虫,让她轻易逃了。
若要追也是追得上的,毒娘子不善搏斗,他应能拿下,但一来担心千梅老儿还未走远,二来也是被中了一掌的祝云分去心神。
他停下脚步,转而将她扶起:“没事吧?”
祝云左胸上方犹如火烧,她看清来人,就是想松口气也松不下来,只得喘息道:“你...怎在此?”
“说来话长,我先替你疗伤。”
小少年暗想自己这两日尽是在救人,他无奈为祝云疗伤,他习纯阳之功,素以温厚润体为名,拿来救人自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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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纪不天与宁怀宁小德进屋没过多久,很快便又传来打斗之声。
原来是宁怀气不过,追着宁小德又过了两招,将室内家什打得狼藉一片。
叔侄两人被纪不天劝开,青年黑着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宁老前辈可还记得这个?”
“降香黄檀匣!”宁怀认出那物,怒气冲冲上手便要夺取,却被纪不天轻易格开:“没错,你们宁家的降香黄檀匣,是从前宁阳老庄主的宝贝。”
“臭小子,这东西为何在你手中?!”
纪不天看向瘫坐在座椅上的宁小德:“何不问问您的侄儿呢?”
宁小德喘气艰难,他无奈摇头:“二叔,我已依你所言配合你,骗走了千梅老儿,可小德实在想不通——”他勉力起身,面色苍白如金纸,已是强弩之末:“——你为何还不满意,硬是拿我出气!”
看来这两掌真是将宁小德打得去了半条命。
“你这身子,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宁怀不屑讥笑一声:“我没有紫丨阳佩,替你赶走千梅那老毒物已是大发善心!快把匣子给我!”
几招探取又被纪不天挡开,宁怀怒啐道:“他娘的你们两个小崽子,真当我不敢下手杀你们么!”
纪不天的脸更黑了,他一掌将木匣拍向桌案,硬生生拍出一个坑来!
宁怀眼睁睁看着木匣的盖子裂了条肉眼可见的缝隙,怒火冲天:“找死!”
眼见他聚掌劈来又要发疯,纪不天迅速掀开盖子,两指捻起其中物件——是一纸信件,同时身形后退避开宁怀掌风。
宁小德看清那东西后瞪大了眼!震惊万分:“纪少侠!你将信修复好了?!”
他上前小心翼翼接过,因年份久远而脆薄的纸张如同易破的蝶翼,叫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一旁的宁怀自然也瞧出不对劲来,那纸颇为熟悉,同这木盒子一样,掀起他心中起伏波浪。
纪不天这才道:“我没有这等本事,不过好在辗转寻到了涯州金手戈龙先生的大弟子,方成此事。”
闻言,宁小德通红眼眶,颤着双手喃喃道:“世间能补魂修物的,唯有早已仙逝的戈龙先生,承蒙纪少侠鼎力相助,竟真将此物恢复如初。”
他看向愣神的宁怀,啜泣出声:“二叔,这是我爹...当年写给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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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为自己解蛊编了个弥天大谎,一般人倒也不信,偏她演技好,千梅老儿又是个迷信灵药的,简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惜蛊毒还是没解成。
不过作者表示松口气,千梅爷孙终于能离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