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所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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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馆


      元熙五年,六月初六。老天爷很给天下读书人面子,晒书日,风和日丽。(貌似晒书日有三说,四月四,六月六和七月七,这儿选择六月六。)

      前朝曾有一学富五车的博士,家中藏书千卷,凡读一本必烧去一本,待学成之日,书斋也空了。每逢晒书日,他总躺于一青石之上对了太阳晒自个的肚皮,依他之言,书已尽在他腹中,晒肚即晒书。做法十分文雅,可惜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更不是所有人都推崇的,至少对于他想读书的后人来说不会怎么赞同。

      栖梧书阁,听筠吩咐内侍将她自东陵带来的书箱搬至院外。她自认没有那博士的高境界,纵然许多书她也早默诵于心。不过一如一句俗语说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经典的东西总让人回味无穷,所谓“好书不厌百遍读”,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有限,记忆封存的能力也有限,不少东西如今是记住了,长久不用,经年之后又忘却了。

      院外,魏希神采飞扬地进来,经过先前几次商讨,今早朝议已最终通过了她提出的开办女子学堂的决议,明日起将开始着手组建。如此的好消息,她实是按捺不住欲与听筠她们分享的激动,散了朝就过来了。

      院中的青石板上,听筠正跪坐了木质坐榻上细致摆晒着她的藏书。最初住在昕薇,她还曾把所有的都拿出来过,后来到了栖梧,书阁内已有了不少魏希母后留下的书,她读来十分中意,不舍移了。差不多已满的书架自是无法再摆放下她尽数的书,反正有些取出来也只是摆设,她干脆懒得动了。两个书箱直接扔了屋角,几年也想不起动。倘若不是前日侍女打扫,挪动书箱时无意说了句“这箱子还挺沉”,她险些忘了里面还有许多压箱底的书呢!

      “筠儿晒书呢?”魏希悄悄站了她身旁,抚了她晒得有点发热的青丝,六月伏天,虽不到辰时,气温已经很高了。“让其他人收拾就好了,小心晒伤。”

      “唔,舍不得让其他人动手。”听筠探了手到箱内取了最后两本书出来,这话说来多少惭愧,心思也有点自相矛盾,分明已给压了箱底,考虑其中大多不是不常见,就是印刷精良的周版,她又不舍让他人动。

      “是么?”魏希来了兴致,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朕瞧瞧是什么样的书竟让筠儿舍不得!”

      “咦?!”不得不称奇,听筠所读书的类型魏希再清楚不过,但看眼前这些,那像是她的?几乎全是经史一类,说是她魏希的还差不多?“这些书怎么没见筠儿以前读过? ”

      听筠抚了手中的《策论》,白皙脸颊有些羞红,“当时见书不常见又有不少是周版就买了,后来才发觉读不下去,便压了箱底。”

      “呵呵”魏希浅浅笑笑,小时候的思琪也是如此,总跑她这儿借书,不管喜不喜欢先抱一堆回去再说,好些又原封不动地送回来。接了她手里的书,随手翻翻看看,纸张印刷极有特点,“呀!筠儿这本《策论》是周版的?”

      前晋太祖皇帝在读《策论》时,对其中有些言论,譬如“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一类的极为恼怒,下令删除,如今通行的《策论》大多都是减言晋版,全言周版的已很少见。

      “是氨听筠笑得颇有成就感,“在建邺街头捣腾到的。”

      魏希可没心思关心她是怎么得到的,魏骜“军旅三十载,不舍释书”,在这方面,魏希绝对遗传她爷爷。若是让她定义世间最痛苦之事,她极有可能会说是“关她一人在一小屋,身边连本老黄历都没有!”

      忙俯身仔细瞧了,果然不少都是生僻的古书,有几本是她当年寻了好久也不曾寻到的,兴奋捡了在手。“筠儿这些书借朕读读啊?”

      夫妻本是一体,又何必再言彼此,魏希一个“借”字倒让听筠听来生分了,起身嗔怪地看了她,“筠儿的不就是希的,怎还说借?”

      “是—”魏希赔罪式揽了她,“朕拿去读读好了吧?”外面太热,牵了她回屋,“烟和阳呢?朕有事告诉你们。”

      “应该是在书房整理希的书吧。”和当年魏雍一样,魏希也弃了翔鸾搬到栖梧,占了父亲原有的书房。

      她也自认没有那位博士的境界,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上到他的境界。她读书时喜欢随手作些注,凡读一次总有一次的心得感悟,通常一本书读到透彻,书页上也已密密麻麻地写满。她拜读过博士留下的两篇大作,说实话,与他烧书的典故比起来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相比下,她倒有些心疼他烧掉的书了。

      灯火通明的卧室,魏希舒服倚了被,不同于少时,她如今闲暇不多,不过想读书的话,时间要挤还是有的。今儿听筠的小半箱书一晒完即搬去了她的书房,实际上她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只是实在想立睹为快。身旁,听筠也学她垫了靠背,捧了本书。

      “筠儿不用陪我的,困的话睡就是了。”

      陪爱人挑灯夜读也不失为一种共度良宵的绝妙方式,听筠清淡笑笑。“还不到筠儿困的时辰,这书还有些没读完,老惦记着,倒不如今夜读完,了了心事。”

      “好”魏希也不多劝,自掀了书的前两页。“嗯…”

      书的夹缝处一片薄薄的竹制书签,不过一寸宽三寸长,雕工十分精细,两枝青竹的竹节、叶纹辨得清晰,右下方一优美篆体“筠”字,左上的圆孔并没有挂束绦,整体看来古朴简约。

      看样子筠儿还真是没怎么读过这书,书签竟还留在开篇,不过…魏希取了书签认真瞧了,这书签似乎有点眼熟。“这是?”

      “什么?”听筠听声音好奇看了她,实是压制不住激动,抢了书签在手,一时之间宝贝坏了。

      她十岁时有次出宫,在建邺街头遇到过一位微雕师傅,专门用竹子刻些茶杯、书签之类小玩意,她非常喜欢,特地做了两枚青竹书签,后来时间一久也不知夹在那找不到了,何曾想到十年后还能看见,“希在那找到了?这是筠儿小时候用过的书签!”

      “是吗?”魏希眸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她有一支相同的。“等我一下!”跳下榻直奔尔烟寝室。“烟,还记得朕在兖州捡到的那支竹制书签么?你曾为朕系上过绣锦丝绦的那支。知道它现在在那么?”

      已打算就寝的尔烟着实给她吓了一跳,在兖州的事,可是有些日子了。“记是记得,在那得容我先想想…”

      肯定没丢!这个尔烟绝对肯定,魏希以前常读的书也就是那些,在兖州的多是从洛阳带去的,因为上面全是她写的注,不舍丢了回京时又全载回来了东宫,后来全数搬到了翔鸾,再搬到栖梧。

      有次在翔鸾帮她整理书,尔烟还曾见过那书签,以陛下的记性,倘若她记不得了,必是在一本她已多年不读的书里夹着呢。“具体在那本书里不记得了,不过一定在书房!”

      书房内,仨人一阵狂翻,已多年不读的书,魏希很容易限定范围,不过按她所读之书的数量又算不得少,在听筠彻底丧失耐心之前,涵阳可是看到了曙光。“是不是这支?”

      “没错!”魏希总算舒口气。

      “怎会想起它来了?”望了几乎飞也似消失的背影,涵阳狐疑地扭头看了同样满头大汗的尔烟。

      “不知道…”尔烟也纳闷,瞥了眼脚下散了一地的书,嘚嘞!明早她又有活干了。

      “希怎会有筠儿小时候的书签?!”自己曾用过的东西,听筠是有感觉的,抚了签上的微雕与名记,两枝青竹,二十二片叶,合她的生辰,二月二十二,是她的没错。

      “呃”魏希些许尴尬,直到今日她还是没有完全说服自己,算是捡的么?“我在兖州时捡…捡到的…”

      当日她缘何会留心那位姑娘?一地春光,翠色柳绦,一袭淡黄坐于柳下读书的身影现在想想跟筠儿颇有几分相像呢。既然书签原是筠儿的,那她应不叫“筠”了,院门前的老伯喊得她什么?魏希摇摇头,还真是记不得了。

      为何会那样的匆忙?即便撞了人,亦不至于紧张到发现不了自己书签掉了、听不清她魏希的叫声吧?其实,当时自己离她不过十几步不远,想追的话很好追上的。魏希扬起抹笑,也许那一瞬她根本不是真心想还,这书签她打第一眼看就喜欢,一如两年后初见它真正的主人时竟会失神。

      既是筠儿的,到了她手里才正合适。一个闪念,魏希的心思变得倒是快,筠儿的不即是我的!“对!是我在兖州无意中得到了。”

      不论过程怎样,结果总是对的。顾不得自个儿霸道逻辑是否讲的通的魏希自是没工夫再去想那位丢了书签的姑娘。感情上,二十岁仍见青涩的她,十八岁时更是没可能察觉到怀春少女的微妙心思,父亲在门口叫自己,一心急竟不小心跟一俊美绝伦的年轻公子撞个满怀,羞涩逃离中那还看得见自己书签掉在了他脚边、听得出他一句“姑娘”是在叫她?

      “兖州?”听筠大奇,她的书签,抑或说是她的一本书,什么时候到的千里之外的兖州?自书签不见之日起到希得到它,这之间的两年它应是几经辗转,又是怎样过的江呢?

      “倒还真奇了!”听筠放弃猜想。有些缘分本即天定,妙不可言,冥冥中总有东西牵连着两个人,一如她的书签;一如她在建邺搜集的压箱底的书,与其说她是在为自己收藏,倒不如说是在帮另外一人暂时保管。

      捻了有些发旧的绣锦丝绦,也取了自己那支在手里,“明日筠儿找两条一样的新绦系了再给希吧?”

      “好!”魏希开了书,今夜那像是在读书,为了支书签折腾了半宿。

      瞌睡门扣得还真是准时,平日作息规律,戊时,听筠已顶不住来袭的困意。“希,我们睡吧。”

      “筠儿若是困了就先睡”魏希正在兴头上不舍停了“我先把这点看完。”

      “嗯”听筠也想再撑会,无奈哈欠不断。“那不要看太晚了,明早还要朝议。”

      午夜过后,夏夜渐冷,迷糊中听筠扯散了小腹上的毯子想多盖些身上,旁边魏希忙停下给她掩了。

      “希…”浅睁了眼,灯光虽有些刺激,模糊视野里听筠还是能看出魏希的精神状态,她似乎还很清醒。“还没睡么…”

      “哦”魏希示意下手里的书,还有不点要看的,“马上就完了。”

      外面,值夜的更侍很配合地响了四下云板,听筠立时醒了,原离早朝不过还有一个时辰!敢情她熬了一夜。忙起来合了她的书,掖了自己枕下,“不许再看了,一会还要早朝呢,赶紧睡会。”

      上浣旬休,虽然早晨补了两个时辰的觉,魏希眼上那圈黑还是没怎么散去。身体底子再好,精力再充沛,也架不住白天伤神忙事,晚上只睡一个时辰连熬四个夜。

      其实,皇帝是位女子也挺好,至少不用担心她将太多精力奉献于后宫“事业”上。难道陛下改性子了?从医师的角度,涵阳望下魏希气色,明显她最近休息不足,再瞅瞅听筠,奇了啊?皇后精神很好呀!

      “呵—”又是一个哈欠,魏希捏了捏发酸的鼻翼,看样子她不能再照这么读下去了。

      听筠又是心疼又是嗔怪地湿了条手巾递给她,真不知将书送她是对是错,分明记得一起睡下的,醒来时她却捧着本书。

      “陛下最近休息不好么?”尔烟接了司膳手里的早点给她摆了,“要不要阳儿开服药安安神?”

      “喔,不用”魏希狠狠擦了擦干涩的眼睛,“不过是晚上看书睡晚了些。”

      “只是晚了些么?”听筠语调明显不对了,“分明是在熬夜!”

      “什么书这么吸引人?怎会熬夜,身体熬坏了怎么办?”听筠一向说话委婉,倘若她话中带呛,也就说明她真是气恼了。四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有日子了,或许是自己、又或许是爱人性情的缘故,在很多时候,尔烟总不自觉与听筠统一战线。

      “呃”魏希多少警惕,她打小就把烟和阳当姐姐看待,虽然两人平时“陛下,陛下”的称呼,保持着距离,但关键时刻实与姐姐无异。后来有了听筠,一下三个女子,她还真怕应付不来,不过处久了渐渐又发觉,似乎筠儿的出现反把阳挤到她这方阵营了。“是一些当年寻了好久也没寻到古书典籍,十分合心,读到兴头上,一时没留意时间已经很晚了。”

      “嗯,嗯”果然,涵阳这次又做了她的马前卒,“当时咱儿读《黄帝按摩内经》时也这么觉着来着,好容易找到的,总想一口气读完它!”

      “你还说!”尔烟恼嗔吓了她一眼,魏希读书顶多熬夜,她学按摩不只要看书,还折腾人。

      “呃”涵阳委屈,她也不想的,她有她的苦衷,“我的书跟你们的不一样嘛,医书平时很少有人看,所以流失的十分严重,好些前人的著作都失传了,好容易寻到一本,当然想一睹为快了!”

      “这倒是”听筠不否认,很多时候她也有同样的感觉,“莫说是天文地志、阴阳医卜之类不常用的书,即便是经史很多也都流失了,有时走在街上看到本生僻的古书总想着它会不会是孤本,不管合不合心总想先买下,回去立马看。”

      “对啊,又不跟闲言杂记一样有许多人看,无人问津的书自是很容易失传,难得能撞上本。”见有人帮腔,涵阳底气可是足,“就说《黄帝按摩内经》,估计现在天底下也没几本了,几百年后,后人恐怕更是只能从其他书上知道以前曾有过这样一本书。”也上榻坐了,浓浓叹息中尽是担忧和遗憾,“唉,前人总结下的施诊经验就这样失传了,可惜。”

      对面,魏希沉默了得有半日,一口桂花糕嚼了好久也没咽下,听筠忙盛了碗清粥给她,“怎么了希?不合胃口么?”

      “喔,不是”魏希收回思绪,“想起点事。”

      北宸偏殿,须发已白了不少的魏植忐忑忑地看了侄儿。

      当年朝局稳固后,既然对他已构不成什么威胁,魏雍并没有要了几位兄长的命,侄子该封郡的他也封,不过却完全剥夺了郡王对封地军队的控制权,至于哥哥们,他则尽数留在了洛阳,搁在了眼皮底下,封个虚职给个府邸好生养着。领教过弟弟高超的削减实权的权谋手段,实际上,当自己的生命握在另外一人手里,他随时都可以要的时候,“活着”对几位王爷来讲更像一种煎熬。

      “不知陛下召臣来何事?”

      魏希颇是心酸,如今她的伯伯们在世的也没几个了,对于魏植,实际上魏雍并不担心,他是文采出众,可惜在政治上他实在不像是魏骜的儿子。

      “王叔,朕想任你做总编撰,修一部书。”

      又是没有涉及到军政实权的差事,魏植立时安下不少心,修书倒是挺适合他的,“不知是怎样的一部书?”

      “一部囊括凡书契以来的所有经史子集、百家直言、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的、备辑而成的书。”

      豪壮至极的愿望!

      莫说魏植听来,魏希自己说来都是心潮澎湃。“朕想过了,王叔无疑是这部书总编撰的最佳人选。”

      想来他一生也算碌碌无为,今日已是半截子入土的人,能在晚年完成这样一部书,哪怕只是出一部分力,也是不小的成就。“陛下志愿真是宏大至极!只是这样一部书,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需举国之力才能完成。”

      “是!”魏希现在也只是有个雏形想法,至于书什么时候能完成,会是什么样子,甚至最终能否完成,她都不好说。“九州目前最主要的还是积蓄国力灭掉东陵,所以朕现在能分配给你的资源不多。朕知道王叔结识不少文士,你可以将他们一并召来。至于怎么修合适,是集中先修经史,还是兼容并包地同时进行,你回去跟崇文馆的馆士们商议下拟个章程给我。书源嘛,朕会下诏在全国范围内征,嗯…,先修着九州的吧,东陵的以后再说,总之要囊括进所有你能得到的书!”

      ……………………………………………………………………………
      练武场,听筠马骑得已是有模有样。

      诸侯割据时期,江东的各大士族中,吴家其实称不得一等大族,真正的文化大族应推以赵逊、赵抗他们赵氏为代表的淮泗集团。不过适逢乱世,他们迫切需要一支人可以保护江东的士族,而吴家无疑是有武力的。

      早前在听筠祖父一辈,吴家女子习武很平常。后来天下时局渐稳,姑姑们懂武艺骑射的已寥寥无几。到了她这一辈,吴佶对女儿的要求主要是才情,更是没人了。当年读“凌冬纵马疾,溅起纷纷雪”一句时,她也曾构想过“雪地跑马,身后雪扬”的美景,可惜,练习马术的心思还真没有。

      后来见到思琪,欣羡甚了她九州公主的风采,尤其是有次见到她马上的英姿,飒爽勃发,简直美极了!人缺什么总想拥有什么,当然她不知,实际上,思琪心下也暗慕甚了她身上江南女子的灵秀清雅。

      前些日子无意中又翻到了《纵马》一诗,鬼使神差地想到思琪,突然就有了骑马的冲动,跟魏希一说,不想她竟一口应了,将来带她出宫走个远路,学会骑马的确方便。

      场外,魏希背负了双手进来,若非刚才程琳提及一句,她险些忘了今日女子学堂开馆。遥遥望了远处正与白鸽耳语什么的听筠,看样子她们相处得相当融洽。

      想当初,白鸽给人用铁笼运到洛阳,她可是费了老辈子劲才将它驯服,开始她还挺担心它会不会安心让听筠骑,事实证明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一个摔了十几个跟头,一个不过轻抚了下它的鬃毛,它反应居然一样。马实乃一灵性之物,从眼神中,它是能够读出主人的心思,清楚背上的人对主人来说何其重要的。

      “希?”抬头见她来了,听筠忙纵马过来。

      她的衣服主要以曲裾、襦裙为主,难得见一袭束袖紧袍,因嫌不便,头发只用一条缎带在脑后扎了马尾,纵马奔驰的风姿在魏希瞧来绝不亚于思琪,不过味道有些不同罢了,少了分英爽,多了分飘逸。

      以前怎没发觉筠儿还有点英气呢?魏希只留在原地等了她。嗬!怎么忘了,他们吴家最初也是以武立身的。筠儿不就有位姑奶奶,自幼便喜好武艺,常与人击剑为乐,被人称作“枭姬”么?当年她的气概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只可惜,后来吴舒两家联姻嫁与舒玄,婚姻上却是悲情。

      “吁”听筠收缰靠了她,“希想什么呢?”

      “喔,没什么。”魏希抱她下来,“腿还疼么?”

      “不疼了”听筠才骑马的前两天,不适应长时间的骑姿,两腿内侧总疼得厉害。

      “不疼就好了”魏希示意旁边一名侍卫过来,“今天就不要再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接了雨桐递上的帕子擦了汗。

      “到那你就知道了。”魏希神秘一笑,将她手里的马缰交给侍卫。

      “嗯”听筠也不多问,自随她离开,走出没几步,忽地想起件事又停了。“希,我们骑马去好不好?”

      “嗯?不行!”魏希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就冲她媳妇的容貌,这样一身打扮,骑高头大马,招摇过洛阳闹市,天知道会引来多少目光,也许有些男人喜欢领自个漂亮夫人瞎显摆,但她魏希不允许,绝不允许!“呃”见人失望,又忙牵了她安慰,“以后还有机会,下次吧,烟和阳已经在等着了。”

      洛阳东郊。

      新开的女子学馆院内,因为规定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才有资格入学,首日前来登记入册的人不算多,反倒是院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子,可惜也只能一脸羡慕地望了院内。

      “唉!”程琳心无比不甘地看了身旁的魏希,他也是出身贫寒之家,试问家境好了,谁愿意挨那断子绝孙的一刀进宫作内侍?!“陛下您什么时候能让百姓家的女儿也读上书啊?”

      “是氨涵阳也心急。

      她们四个曾讨论过书馆的事情,如今女子地位低,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少相应的谋生手段,当离了丈夫,生存都成问题,又何谈地位?只教授明德怡情是远远不够的,她当时就提出过,可以加入医术,一来女子有些病男子医来确实不方便,二来将来学成也能帮人治病糊口养家。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把医术加进去啊?”

      “不急!”魏希从容眺了书馆大门,“成大事者,要有成大事的谋略,也要有成大事的耐心!女子没有书读已是上千年的事,倘若朕直接就提议组建平民女子学馆,一来朝堂上很难通过,二来不像官宦子弟都是读书之士,知是明理,即便朕花大力气争取下了,以百姓的觉悟,他们也未必会送自家女儿来读书。”

      “好东西总是起步最难,一旦有人意识到它的好,推广起来也便快了。欲成燎原之势,当先有星星之火!将来书馆大量组建时,也需要一大批女业师。而她们…”魏希指了馆中已登记出来的几个女孩子,眸中尽是是无尽期许,“就是朕的星星之火!”

      当年的选择,对于魏希个人来讲是否是最好的,没有人能说清楚,然而,对于天下女子来讲,无疑就是!

      身后,太阳正沿了她的轨迹向南天攀爬。听筠手下紧握了魏希,她绝不怀疑,她爱上的这个人将来必是光芒万丈,或许她“如日中天”的时代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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