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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这般神态和方才那瞬息截然不同,季瑾存疑心自己看错了。
月雁风站起来:“我们也下去吧。”
绫锦镇隔了两三个镇县的文县,却不是县如其名笔墨成林、书卷成册,文人雅士云集之地,而是有名的玩乐之处。
县内客栈良多,酒楼红火,赌坊盛行,小商小贩贩卖着胭脂水粉、各类吃食、新奇商品。
月雁风和季瑾存找到姜星河和姜萤雨时,姜萤雨还好,姜星河却是买了大大小小的东西,储物袋都险些装不下了。
几人思量了一下落脚之处,便从雍容繁华的地带走向一家还算素净雅致的客栈。
待要走进去时,姜星河突然想起来先前在绫锦镇,那张筠夫人承认是从别人那里拿到了姜萤雨画的符。
前一天事情刚处理完,他见清恒仙君脸色不好,怕无端惹事,就没问这个。但是今天,仙君显然是极好说话的,他也实在好奇且不安,于是又提了一提。
“萤雨,你的隐掩咒…是怎么一回事?”
姜萤雨坐不惯马车,一路颠簸她其实并没有休息好。
此时,她正抱着一个枕头小小地打了个哈气,细软的头发垂下来,她将下巴搁在枕头上,慢慢跟在后面,一副困顿的样子。
但听完星河的话,她却是不耐地皱了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厌烦的人或事,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揉了一通,再抬脸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一点,但还是郁卒道:“我知道是谁。”
“是谁?”
话音方落,从门外传来一声“好巧。”
这声音像掺着暖风,即使不知道他是谁,一听之下,也会对他莫名有所好感。
月雁风随着其他人瞧过去。
门外不远处,一树桃花开得正好,生在枝头,艳得像天边拢着的烟霞,洇出一片粉来。
但树下那名男子却硬生生压住了这一树繁花。
他一袭青衣,长衫宽袖的,本是应很合身,但他却松垮地穿着,腰间丝带系了个死结,领口微敞,头发松散半束。
这当是极落拓的,但穿在他身上,却是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述出倜傥不羁、潇洒风流来,连他脚上的那双再普通不过糯谷草编织而成的草鞋也显出些许出尘意味。
他随意站在那,懒散倚着树,悠闲看着景,复又百无聊赖垂下眼,修长指尖挟着一支青翠的玉笛。碎光从树间罅隙里飘落,洒在玉笛上,温润光泽如水流淌,翠色动人心,偶有桃花三两瓣蹁跹而至笛间,美不胜收。
饶是如此,只要视线上移几寸落在那只执笛的手上,却是再也无心回看玉色笛子,那松翠也好,莹润也罢,终是敌不过这骨相极佳的手,硬生生被衬成了雨后脚底潮湿黏腻的青苔。
他端是站着,以他为中心,遥遥四方的人都或直白或遮掩地窥着他。
这些人原本或是伺着季瑾存的,此刻却都将目光移在了他的身上。
他与季瑾存浑然两种韵味,一个恣意风流无限温柔,一个寒霜傲骨宁折不屈。煦暖海流叮咚与寒潭冰山铮铮,皆美皆壮阔,但世人更爱前者而更畏后者,是以,冰山淡出视野,海流涌入眼前。
这海流极美,微风不及他温柔,春意不如他好看。他就算站在荒地里,四野倾颓,干枯腐烂,只他站在那,就是春意盎然、熠熠生辉,让瞧着他的人心里草长莺飞开出花来。
春意不算春意,唯他才是春意。
众人瞧着他,羞怯的,远远望着,大方的,故作踱步走到他面前。
有谁家的女郎大着胆三两成群,自他面前路过几遭。他便扬起眉,抬起眼,纤长睫毛下一双潋滟桃花眼,里面蕴着三月春风、六月西水,情浓得要将人暖化。
这份长相其实极易成媚,媚成活脱脱一男妖精。
但他偏不,轮廓柔和又不失硬朗,还生了一副薄情唇,祛了三分情意。两分情意便能止住媚态,但他却多祛了一分。这一分就让他又上了一层楼,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于是他美而不妖,俊而不媚,只剩无边风流意气,恣意潇洒,好一个举世无双佳公子。眼中情满而不溢,情盛而不过,既勘破又沉沦,既清醒又深情,端的是自己游戏人间,还要将世人一齐拖下水去。
明明引得人神思不属,但又因着他那玩世不恭下的清明,那一分高不可攀的神意,直让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想亵渎又不忍亵渎,当真是无计可施,毫无办法,恨不得当着他的面死上一死,让他瞧上一眼才好!
悔不该道路千万条,偏踏上了这一条,遇见了他这个人!
不见君前,世人可爱皆入我眼,既见君后,天仙入梦难得我意,叫我怎能不悔?
他就这般抬眼似笑非笑地觑了几位女郎一眼,就将她们勾得神魂颠倒,三魂去了七魄,心跳加速,头脑空白,疾步走出很远才堪堪停下来,这时才发现身上脸上早已通红滚烫,连带着那颗心都烫热着胸腔,像直要把人给融了。
她们停下,羞赧着,兴奋着,犹豫着,心乱如麻着,却并不敢再回头望一眼。
但那青衫公子倒是朝她们背影轻瞥了一眼,接着似玩味又似倦气,带着习以为常以后的枯燥乏味和了无趣意,摇了摇头,将翠色玉笛在额间点了点,像将那几丝无趣也消去了,这才随意地将玉笛系在腰间。
抬眼看了他们,微微一笑,春风送暖,万花蕴香,悠闲道:“好啊,小萤雨,小星河。”
声音是懒的,像沾在花上的薄露,欲滴不滴,让人听着困顿却又舒适,静静的能抚平人内心中所有不安和愁绪,只剩适然,静到和他这个人一起慵懒下去。
但被点到名的萤雨却是一步退到了姜星河身后,枕头也扔了,困意也不见了,如临大敌那般执着她那柄黑伞,一脸的戾气和烦躁。
但她那柄向来通灵的黑伞却是毫无半分杀气,对着这名男子反生出了几分雀跃和十足的欣喜,气得姜萤雨将它重重磕在地上,就差踩上几脚。
那男子见她如此迅速的后退倒是顿了一下,闲闲挑了眉,装作没看见她那双杀气腾腾的眼,又无所谓地将目光转到季瑾存身上,打了个照面,没什么兴趣地移开,落在旁边的月雁风身上。
他像是才终于有了点兴致,仔仔细细地瞧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这行为是有些冒犯的,但月雁风倒也无所谓,她一瞬眯了眼,然后也凌厉地看向他,既好奇也带了点微不可察的怒意。
视线胶着之际,月雁风心火渐起之时。
一袭宽袖遮在了她的眼前。
接着那人往旁挪了一步,将月雁风遮得严严实实,挡住了那堪称放肆的视线。
白衣清清冷冷,如云如雾,月雁风心头的那丛恼火霎时熄了不少。
温柔总是勾人魂,但若过了火就偏叫人着恼,只有冷意永远让人清醒,世人皆不爱冷,但月雁风却觉得,甚好。
视线未及之处,月雁风听见那人笑道:“这么防着我做什么?我也不过是,随意瞧瞧。”
季瑾存却不与他兜圈子,他单刀直入,不甚友好:“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脸上留着春风暖意,夹着几分戏弄,口中却故作心痛:“我如今竟是连散散步,都能惹得清恒仙君不快了?”
他这散步和姜星河有异曲同工之妙,月雁风瞥了一眼姜星河。
果不其然,四个人里面,他是反应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对这男子极有好感的。自这男子出场,他就眼睛一亮,此刻更是一脸灿烂喊道:“闲云道长!”
气得姜萤雨恨不能连伞带她哥一起扔进泥淖里。
姜萤雨一贯是平和的,内敛的,不爱出头到甚至于没什么存在感的,此刻却难得露出了如此鲜明和灼烈的恼意,她是真想一脚踹在姜星河身上。
她真这么想,也就真这么做了。
于是姜星河转身,像一只高傲翘着尾巴散步的猫,走在自己的地盘上莫名被别人踢了一脚,回头惊愕地瞪圆了眼,额前碎发也随之被风吹成一绺卷起,看起来很是有些呆。
姜萤雨没等这个呆子再说些气死她的话,愤怒开口:“他给的!”
他给的?姜星河极缓极慢地眨了眼,像是没听明白,满是困惑,嘴唇却是张开了些,呈了愕然的弧度,看起来比他脑袋里挣扎着理解的要快得多。
月雁风在瞧见他笛子的时候就有所怀疑,此时被姜萤雨证实出来,她便也确定了,这人确实是她在李心宜记忆里最后一眼瞧见的用笛子掀起门帘之人,也是将姜萤雨所制符咒给予李心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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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道长
咸鱼道长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