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春日

　　何言卿出院了。
　　宋燎站在二楼看他离开。何言卿已经不认识她了。路其言说，像他这样的疾病，痊愈之后最好的保护方式就是让他自己也忘记。
　　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宋燎就连那辆小车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她突然有些不安，想抓住什么，抓不到。
　　少年回来没有看见她，护士说她去顶楼小花园了。他皱了皱眉，现在外面这么冷。
　　他进了电梯，慢慢上升。

　　电梯打开，他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小鸟，你在看风景吗？”
　　他放缓语气问她，同时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发现，按下了电梯外的红色按钮。

　　宋燎站在台子上。铁镂的网遮天蔽日。
　　外面跳不出去，里面也不高，不过四五米。
　　一股气盘桓在胸口，然后，从脚底升起来一股寒意。她很想摆脱，但是没办法。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烦躁，但是她很冷静。
　　身体很浮躁，心却如止水。

　　她透过铁丝看向楼下。十一楼。不高不低。什么东西破了平衡，让她想站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在发抖。但明明没有。

　　有人在和她说话，她不想回应，即使她知道那个人对她很重要，她知道那是谁。
　　她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不准过来！”
　　那人没听她的，走进一步。
　　“滚开！滚开！”
　　真奇怪啊。明明她现在肯定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但是她的内心真的好宁静，她心想，现在让她解几道微积分都没问题。

　　“小鸟。”声音很近了。
　　“我什么都不问你。”他走近一步。“但是，上面太高了。你站在上面，我很害怕。”
　　少年走到一旁的梯子下，“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来找你。”
　　“不准上来！滚开！滚开！”
　　少年连忙退了几步。
　　四周一片寂静。少年拼命地抬头往上看。

　　“小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身边的人，从来不敢叫我的名字。”
　　“你还没见过我生气吧。我很凶的，我会……”风灌进喉咙里，很疼，他咳了两声。

　　“我会打人，我会摔东西。他们都打不赢我。所以，没有人敢叫我我的名字。”他努力在笑，“但是，我很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钻石。你说我的眼睛和钻石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像往常一样噙笑，可是他没办法。黑发黑眸，脸色白得如雪。什么情绪都上来了，他感到害怕，愤怒，还有一点委屈。

　　“你现在这样，想走，是想把我丢掉吧。我这样的人。”
　　“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到我，就可以来找我。你就算不想再来找我，也没关系。”
　　他丝毫不在意往日这个名字对自己仿若魔法般的引燃，他感受到她没有刚才那么，那么……像要死掉一样。
　　“我叫谢玄。”

　　“谢……玄？”她站在上面。
　　“是，是。我叫谢玄。”他朝她笑。
　　我叫谢玄。
　　“我叫宋燎。”她有些呆愣地回应道。
　　谢玄如蒙大赦，此刻电梯里也有人冲了出来。他两三步跑上楼梯。
　　抱住了她。
　　一团火焰在心里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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