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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投罗网
对于韩汐佳来说,他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南边特有的热带气候让人的皮肤终日黏腻。几人下了飞机后到达了科里市,在当地的迪厅找到了往常交易的头目金华,并告知他此次交易的失败,且向他寻求帮助。看着眼前狼狈的几个人,叼着烟的金华态度傲慢,只吩咐手下将他们带到地下室暂住。
出了迪厅,一路穿过一个满是人的小巷,便到了当地最有名的贫民窟前,只见那手下一言不发,径直走了进去,众人不敢多问,便大步跟了上去。
“你什么意思,竟然让我们住这种地方?”在那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内,莫枭打着电话怒吼。
“你弄丢了我的货,我肯收留你已经算很给面子了,你还想怎样?”电话那头,金华说。
“那批货我没付钱给你么?咱们做交易我出钱,你给货,现在发生了意外,我的钱已经付了你,却没有收到货,究竟谁的损失较大?”莫枭说。
“是你用人不当才导致今天这种局面,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在这里贩毒多年,对接的客户可不止你一个,日后你若东山再起,咱们就还继续合作,若不能,那便就此好聚好散,我可不想惹麻烦,早点休息,晚安。”
金华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不愧是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他的谨慎更甚于莫枭。遭到冷遇的莫枭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将手机扔在地上,他颓坐在沙发上,细细思索着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已被警方盯上,原先的所有财产皆被查封,眼下身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国家,虽在此地也有产业,可却远不如从前在国内的那般辉煌······
而这一切皆拜夏琳那个警察所赐。
南方的气候本就炎热,外加密不通风的地下室,更闷的让人难以入睡。韩汐佳躺在竹板床上,只觉浑身黏腻,无心睡眠的她翻来覆去终于挨到了清晨,从房顶缝隙里透进来的那一束光叫她好受了些许,她起身,透过门缝见另一间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动静便轻脚朝客厅走去。
幸好昨天摔在地上的手机只是屏幕碎了,韩汐佳将手机捡起看着那尚能正常亮起的屏幕,奈何地下室内无信号。屋内安静至极,韩汐佳仔细确认之后便抬脚朝通往地面的楼梯走去。
这里的清晨相对而言比较凉爽,狭窄的街道已有卖鱼的小贩出街,韩汐佳在外头站了好一会,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及街边广告牌上陌生的文字,她不禁心底茫然,正转身准备返回之时,却看见了眼前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的阿让。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让看着韩汐佳问。
“手机屏幕昨天摔坏了,我想拿出来修一修,但是语言不通,所以·······”韩汐佳自然的说。
看着她手上屏幕破裂的手机,阿让狐疑,接着又环顾四周,带她去了周边一个修手机的店铺。店铺陈旧,里面物料拥挤,阿让在柜台前与老板用外国语交流,韩汐佳则在店外等候,等手机修好,阿让拿在手中试了试效果,见没有问题便付了钱离开。
回到地下室的时候莫枭等人已经起了床,阿让将买来的早餐放在桌上,几人围坐着吃了起来。
“你们刚才就买早餐去了?”莫枭突然问。
“顺便修了个手机。”阿让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到莫枭面前,又说:“昨天手机摔坏了。”
看了一眼那递上来的手机,莫枭神色如常,继续吃着早餐,只随口对阿让道:“这个放你那吧。”
坐在角落的韩汐佳吃完饭正欲回房之时却被莫枭叫住,他看着她,关切道:“你吃这么少,我看最近都瘦了。”
“我没胃口,而且有一点累了想回房休息。”韩汐佳回应。
莫枭顿了顿,对她道:“你恐怕休息不了了,咱们待会要离开这儿前往西亚的种植园,得马上收拾东西。”
“好。”韩汐佳神情平静,淡声道。
一个小时之后,几人乘坐吉普车正在前往西亚的路上,半日的功夫便到了郊外的种植园,奈何才刚下车,莫枭便接到了金华的电话。
“你才刚到科里那些警察便找了过来,不是你故意引的吧?”电话那头,金华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莫枭不解。
“胡话?我告诉你吧,今天上午突然有警察来迪厅里找我,还好我跑得快从后门溜了,听说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你,因为先去地下室没见到人才转头盯上我的。”金华无奈道:“你们跑的可真够快,不通知我一声不说,还连累了我·······”
未等他说完,莫枭便挂断了电话,他僵立在原地,脑海中纷乱一团。
“怎么了?”阿让有所觉察,走上前来问。
“没什么?”听到有人问询,莫枭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自然应声,可下一瞬心底未解的疑惑却让他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在那个开满浓烈罂粟花的种植园里,莫枭坐在空荡别墅的落地窗下抽着闷烟,一根接一根,烟蒂很快便在他的脚边堆积。他细细地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事,从在国内交易的失败,到仓皇出逃国外,再到躲到科里底下室······他逃一路,警方便追一路,此间种种只怕绝非巧合那么简单。
现在想来,他亲手杀死马仔着实是太过冲动了些。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莫枭回过神看着在自己身后站着的阿让,只见他眼神笃定,似看穿了什么,却仍试探性地问:“你一个下午都坐在这里,是有什么心事吗?”
缓了良久,莫枭才反问他:“你说背叛我的人到底是不是马仔?”
看着眼下陷入自我怀疑的莫枭,阿让终于将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枭哥,这一路来·······我觉得佳姐有问题。”
回忆起马仔在面对莫枭质问时的异常,及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悄然看向韩汐佳的眼神,阿让曾在心底存疑,直到那日在科里地下室他觉察韩汐佳举止异常便跟了上去,见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并未挪动半步,却在看见自己时谎称要去修理手机,在手机店时他曾暗中翻阅过通话聊天记录,虽未发现蛛丝马迹可心底对韩汐佳的怀疑终是又增加了几分;上午莫枭接的那通电话终是使他觉察出异样,如今看着同样陷入自我怀疑的莫枭,他细细思理了近日所发生的事,便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测合理。多年来,他一向深知马仔对韩汐佳的迷恋,事发当晚,所有人皆外出执行任务,木楼内只剩马仔及韩汐佳两人,想来若是韩汐佳勾引马仔拿到手机后向警察发出定位信息再完美脱身利用马仔背锅也似乎合理,一来那部手机本身是由马仔随身携带;二来纵使东窗事发莫枭发现了外发的那条信息马仔也没有胆量交代自己轻薄韩汐佳的事。
听完阿让的分析,莫枭神情冰冷,他思索了良久,说:“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种植园的生活平静异常,那里远离闹市,郊外大片的土地皆种满了罂粟,在眼下的时节里正开着浓烈的花朵。韩汐佳闲来无事便在园中闲逛,她看着眼前绝妙的风景,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看似自由,可每当她稍微走远一些时,阿让便会出现在她的身后,提醒她该回屋了,对此,韩汐佳早已习惯。自从来到种植园后,她只觉得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仅剩的几个人生活在同一个空间内苟延残喘着,每天相互猜忌,相互试探,彼此防备监督,都生怕突然有一天就被他人出卖。
事已至此,这种局面需得有人来打破,与其被人堤防算计陷入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
至于下场,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许是为了试探手下的人是否忠诚,莫枭将仅有的两部手机放置于客厅的抽屉里,然后命阿让在无意之中将消息透露出去,自己则躲在暗中观察。
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韩汐佳出现在客厅,她坐在沙发上取出抽屉里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操作着什么。走廊外传来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在她身后停下,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韩汐佳渐渐放下手机,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你在干什么?”终于,身后传来莫枭的冷声。
韩汐佳回过头,面对着他,答:“收听明日的天气预报。”她神情从容,应对的颇为自然,见莫枭不信,便将手机递了过去。
然而莫枭并未拿起手机翻阅,眼前韩汐佳的眼神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身上那种试图鱼死网破的绝望感让莫枭莫名有些心悸。回想起旧年间的种种,他曾在风光无限之时伤害过眼前这位女子,如今他穷途末路,那么眼前这女子是否会心生快意?又或者·······从一开始她的接近便是居心叵测?
想到此,莫枭神情舒展,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韩汐佳,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你跟了我多久了?”
“五年。”韩汐佳不暇思索地答。
“五年。”莫枭喃声道,似在回忆着些什么,又问:“五年前的事情你是否还记得?”
“记得。”
五年前,身心备受打击的韩汐佳陷入了颓废绝望的困境,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将自己封闭起来关在一个临时租来的地下室中,任由消极的情绪反复折磨着自己的身心。那段时间,她失眠致精神恍惚,绝食致身体暴瘦虚弱;在那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她常常缩在角落仰面望着从天窗透过来的那抹微光,那时,她曾暗暗的想倘若自己在这种环境下暴毙,除非尸体发烂发臭,否则定不会有人觉察。这似乎是一个骇人且不太体面的死法,韩汐佳转念又想,为什么死的会是自己?在整件事情中,自己是唯一一个无辜的人,倘若自己因无妄之灾而死掉,那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在意,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却好好的活着,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会记得。
这是一件很荒唐且不值得的事。
终于,在这日复一日的堕落下坠之中一向顽强的韩汐佳又慢慢清醒了过来。那拔了电话卡的手机被扔在一旁许久,等再拿起它时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灰。她将手机屏幕上的灰尘擦拭干净,换了一身衣服,打理了头发,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生活的人,她离开地下室来到地面,忍受着阳光照在身体上的不适感,去小摊吃了餐饭,去商铺重新办了电话卡。
数月后,韩汐佳的状态稍微有所调整,她为了维持生计便开始找工作;后来,她便进了□□;再后来,她便出现在莫枭的身边成为了她的情妇。
“五年前,我同几个商业上的伙伴在□□谈生意,玩的兴起便叫了几个小姐进包厢陪酒,其中就有你。”莫枭看着韩汐佳回忆道,“那时的你虽浓妆艳抹却面庞青涩,身在歌舞喧嚣的娱乐场所却总是神情游离,尤其是你在面对我的时候······”
“······”
“面对一个在不久前才对你造成伤害的人,你神情自然恬淡未有半分波动,好似从未见过我一样,所以便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在□□二楼的大包厢里,韩汐佳同几个女孩子被叫进去陪酒。包厢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烟酒与香水混合的味道,进去后,几人入座,众人饮酒谈笑,本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可偏偏其中一个男人留意到坐在角落里神情游离的韩汐佳,便打趣道:
“小姐有心事么?”
这一问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韩汐佳身上,而她却自然转过头,淡然一笑,应声道:“没有,只是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新来的?一起喝一杯吧。”男人拿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面对眼前陌生男人的邀约,韩汐佳自然的接过酒杯,仰面一饮而尽,一杯饮罢,便会有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不怀好意的劝酒,她来者不拒,甚至连他们恶意递过来的烟也尽数接过放在嘴边。她这乖巧的外表与放荡的行为所造成的反差,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欢呼,其中也包括莫枭。那时,他醉意朦胧的透过昏暗的灯光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清瘦脱俗的女孩,暗自猜测着在她身上所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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