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野我惯的

　　霍川浓这一天上课都没什么心思，守着手机，跟明茜打听明哲的消息。

　　明公子保密工作做得好，后路也安排得妥当，直接飞去了国外。

　　明茜直呼内行，比她那会儿叛逆指数还上升几颗星。

　　“英语课，你、得听着。”饶梨说。
　　霍川浓把手机藏书页里：“是得听，985还是211，必须得上一个啊。”

　　饶梨把她抽空改完的试卷，交给他：“红的，再、写一遍。”
　　“不会，问我。”
　　霍川浓勾唇：“行啊。”

　　他从A4纸里抽出一张画像，啧了一声：“女神范儿，多漂亮啊，小姐姐。”
　　在右下角签上自己名字，霍川浓就这么看着她笑：“送给你了，要不要啊？”

　　饶梨：“上课、别讲话。”
　　“那小吱吱你收我这幅画，我就闭嘴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饶梨把那副画收好，放进了课桌，目光看着他。
　　霍川浓与她对视好半天，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行吧，他不讲话了，一门心思学英语。

　　霍川浓底子不差，只是一直吊儿郎当地没把学习当回事。
　　这回决定重新当好学生了，每堂课都举手，抢着回答问题。连老陈都对他刮目相看，一直夸饶梨教学有方，他是真的感到欣慰。

　　天气越来越热。

　　一月一次的考试，数不清的随堂测试，学生们在考试和热气中，熬得都快没了脾气，而期末考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到来。
　　考完后是暑假。
　　自从殷陶给饶梨发了那么一条短信，就没回来过咀儿街。

　　殷家的屋子，也给了霍川浓住，霍川浓暂住着，也没想吞了人家的房产证。
　　倒是有陌生面孔来打听过殷陶，霍川浓和饶梨一律说不清楚。
　　心想这些面孔恐怕与明老爷子有关。

　　暑假期间，殷勋给饶梨发过微信，说他姐要他别回旨城了，给他安排了国外的学校，他现在在一所看起来就很贵的学校上学。
　　还说他们家突然就变得很有钱了，也不知道他姐使了什么神通。
　　饶梨只说要他好好学习，别多想。

　　饶梨在家附近找了家奶茶店做兼职，而霍川浓约不到饶梨，按照自己的的暑假计划，跟他几个兄弟去了旨海玩。

　　饶梨上班不能玩手机，霍川浓每天给她发旨海的风景图。
　　她有时候在晚上回他，有时不回。

　　霍川浓也不介意，每天都照常发，明茜在这边度假，让霍川浓陪她玩到开学再回去。
　　他终于拿到了本儿，开着明茜那辆小迈，没日没夜地疯。

　　有天，凌晨三点，霍川浓陪明茜参加完一个酒会。
　　酒喝多了，回来睡不着，去翻饶梨朋友圈。

　　昨天下午她发了条动态：一个蜡烛的表情，没配文字，定位是旨海某陵园。

　　“……”
　　霍川浓几乎是弹着坐了起来，想给饶梨打电话，又担心吵着她睡觉。
　　这条动态，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不会吧。
　　在旨城的亲人，只有她爷爷。
　　不是那样吧。

　　霍川浓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给她发了条微信。
　　【你来旨海了？】
　　【你爷爷还好吗？我……才看到你朋友圈动态。】

　　【茜妖精老公不在，她拉着我陪客户，我没注意看朋友圈。】
　　【你早上看到信息了，给我回一个。】

　　“我挺担心你的”几个字打完，霍川浓又删除了。
　　【要帮忙就找我。】

　　霍川浓发完信息，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喝，脑袋里一片糟。
　　手机叮咚响了。
　　他整个人扑过去拿手机，没想到这个点了，饶梨还没睡。

　　【嗯？】
　　霍川浓看到她的消息，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饶梨没接，挂断了。
　　他改换成语音，这回接了。

　　霍川浓深呼吸一口气，语气透着小心翼翼：“吱吱，你爷爷……”
　　饶梨声音很淡：“过世了。”

　　“……”霍川浓心口猛地一缩，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丧事……”
　　“办完、了。”她答。

　　“你现在还在旨海吗……”霍川浓小声问。
　　他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饶爷爷突然过世，饶梨不声不响地来了旨海。
　　饶梨“嗯”了声：“马上、走了。”

　　霍川浓听到电话里面传来播报员的声音，顿了顿，起身拿钥匙出门：“你在高铁站？”
　　饶梨没说话。

　　“怎么这个点走？”霍川浓换了个问法，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吭个声，埋怨我？”

　　“没。”饶梨很浅地呼吸着，“昨天，要走的，改签到，这个点了。”

　　电梯一路到地下室，霍川浓上了车，单手打着方向盘出停车场。
　　霍川浓问：”改签？迟到了吗？”

　　饶梨声音像是呓语：“嗯……在陵园，头疼晕倒了，去医院，耽误了些、时间。”
　　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所以你是从医院跑出来了？”

　　饶梨没作解释。
　　那肯定是这样了。
　　她听到霍川浓有点生气地质问：“你爷爷过世也不告诉我，你自己住院也不告诉我，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听到她很慢地回答：“我觉得……没有必要。”

　　“……”霍川浓顿了下，语气很呛，“没有必要？这种事你都觉得没必要，那什么是有必要？你告诉我，你把我当朋友了吗？啊饶梨，我他妈真不懂。”
　　“你告诉我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才觉得有必要!”

　　说完，霍川浓自己都沉默了，胸口压着石头似地提不起一丝儿劲。
　　特委屈。
　　没有必要，是啊，好像是没有必要。
　　她爷爷过世了，有必要告诉他吗？金刚芭比有什么解决不了啊。

　　有什么必要啊，他就是个没有必要的人，她凭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呢。
　　她没错啊，是啊，他为什么要生气啊，他是傻逼吗？

　　可就是很不爽啊，非常！十分！超级无敌不爽！

　　很久之后，他才听到饶梨很轻地问：“你，为什么，生气？”
　　“……”
　　饶梨认真的语气，堵得霍川浓一下没接上话。

　　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是傻逼行不？
　　霍川浓沉默几秒，心思乱七八糟的，声音因为情绪不好变得低沉：“你几点的车？。”
　　饶梨：“五十、分钟后，发车。”

　　霍川浓：“我知道了。”
　　他挂完电话，马上在软件上看票，给官网客服打电话。

　　“我要一张旨海到旨城的高铁票，要三点五十八分发车的那趟。”
　　“对不起先生，您订的这趟列车，票已经售完了。”

　　霍川浓不耐烦：“站票都行！站票没有就挂票，把我绑你们列车顶上都行，我求求您了客服姐姐。”
　　“我有急事，真的急，特别急，一定要上这辆车，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客服小姐姐为难地说：“我帮您看看吧。”
　　霍川浓说了“谢谢”挂了电话。
　　到了停车场，霍川浓把钥匙扔保安，然后笔直朝窗口跑。

　　客服小姐姐打电话给他时，霍川浓很走运地买了张别人退的票，连忙说了几句“不用”。
　　跑着进了进站口，一路刷身份证过安检，进了候车厅。

　　目光着急地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饶梨抱着书包，茫然地抬起头，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霍川浓脸色不是很好，几个大步走过来，沉着脸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座位。
　　闷闷地不说话。

　　小姑娘穿了件垂至脚踝的连衣裙，表情寡淡，玛瑙石似的眼珠子盯着他，眼窝下一片黑，看起来是熬夜熬的。

　　霍川浓的耐性有点守不住，唇角冷漠地抿着，皱起眉，也不知道生什么气。
　　饶梨偏头看他：“你也、回去？”

　　霍川浓不太高兴地说：“跟你一起回，怎么不欢迎我啊？”
　　安静了几秒，没人说话。

　　霍川浓叹了口气：“那看来真是不欢迎我，不欢迎我没事，我这人不识趣，喜欢赶着往上凑。”
　　饶梨不明所以：“哦。”

　　霍川浓想问你是不是很伤心，转念一想到机器人少女莫得感情，他就不问了。

　　看了一圈候车室内的店面，霍川浓起身，去买了些零食和矿泉水，把水递给饶梨，饶梨摇头说：“我有”。

　　跟明茜发信息说“车在高铁站，钥匙交保安了”，说他得回去一趟，发完坐回了饶梨身边。
　　霍川浓真是有一肚子怨气。
　　但又找不到生气的身份。

　　他撕开一袋盐焗鸡翅，一边发泄似地咬一边抬头看了眼候车室的大钟：“一个人来的？没人送你？”
　　饶梨：“表叔、送了。”

　　霍川浓随口又问了一句：“你说你爷爷的事儿办完了，那……就他老人家也埋在这边墓地了？”
　　“嗯。”
　　“怎么这么突然？”霍川浓问。
　　她抿着嘴唇，仰头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也没矫情地补了一句，“大概，是累了。”

　　“嗯。”他安慰她，“病成那样了，这一天是迟早的事，你也别太伤心了，对他来说是解脱，被病痛折磨也遭罪。我们都有这一天，其实看开了发现也就那样了，再说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得想通点。”
　　“嗯。”

　　霍川浓稍微放下心来，又问：“那奶茶店你还兼着职吗？”
　　饶梨点了下头。

　　“我回去也没什么事。”霍川浓垂眸，开始说正事，“白吃白喝明家这么多年来，我也要点脸了，你一个人在那不认识个什么人，我想去应个聘。”
　　饶梨安安静静地听着没答话。
　　“你心里头藏着事儿，闲下来不行，容易瞎想。”霍川浓咬着鸡翅，声音含糊，“但也别瞎忙，要注意身体，不是说你不够强大，你在我心里是女版金刚，可你不是晕了吗，我就觉得你还是有弱点的。”

　　谁还真能像个机器人一样没半点感情了，所以虽然小姑娘做了手术变成了“机器少女”，但也是有感情的。

　　饶梨的感情更加深晦细腻，一般人不能感受到。
　　霍川浓觉得就凭这一点，他也要绞尽脑汁地赖着她对她好，最后她一定会感动的。

　　感动就是爱的前提。
　　霍川浓这会儿一想通了，又感觉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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