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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苏菲亚小姐，您听说过关于海盗‘灰狼’的传闻吗？”
“这个……街头巷尾曾听路人谈论过。”我侧过头，轻轻拢了拢鬓发，扮作回忆的样子，无意中发现一边的凯伊居然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盯着我看，“来热那亚的船上似乎也有听说过……唔，他们不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吗？”
尼古拉斯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说道：“从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大约八个月前巴黎发生的某些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
八个月前的巴黎……我的心跳瞬间加快了，当然知道在哪里发生了什么——看来玛莉亚和我的联系或许比想象得还要深。莫非她不但拥有墨洛温王室的血统，甚至还和那位大人扯上了干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表情不自觉地开始僵硬了起来。
“您没事吧？苏菲亚小姐……我居然在年轻的小姐面前提起那么恐怖、诡异的事情来，真是该死。”
恐怖、诡异的事情？难道他所说的和我所想的并非是同一件事？我开始感到疑惑，猜不透他指的究竟是什么，只好顺水推舟勉强点了点头。
年轻的游吟诗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事实上一个月后发生的那件轰动一时的事，并不是来自火刑柱的诅咒，那是‘灰狼’的人干的。”
“怎么可能……是‘灰狼’干的？难道、他们居然……”我继续发挥着演技，却套出了一句迄今为止最令我震惊的话。
“不错，教皇克莱芒不是死于骑士团的诅咒。而是被‘灰狼’的人暗杀的……”
那一刻，背脊生出了凉意，我不敢转头去看凯伊，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这人向我隐瞒了多少真相。
如果尼古拉斯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七个月前，也就是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现任的教皇就已经死了。这么说起来，难道凯伊所说的阿□□翁的那位大人并不是指克莱芒教皇？我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微妙的陷阱中，好不容易理清的头绪所导向的，也许是真相的反面。
幸好尼古拉斯的这些话都说得很轻，我想凯伊大概是听不到的。
“不仅如此，最近巴黎盛传的食人狼狼患也是个骗局。试想哪有出动军队围剿狼群，还会发生失手这种事？早在古罗马时期，高卢的野狼就被凯撒的铁腕扫荡干净了。”
“难道就像刚才您在诗篇里所唱的那样是被……？”
“对，事实上巴黎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法国权贵都是来自‘灰狼’的复仇。但法王却不敢公布出真相，因为这样一来不但局势会陷入混乱，他的王位也会岌岌可危，所以才搪塞成食人狼群大举侵犯城镇。这是多么粗糙的谎言啊，却让如此众多的人深信不疑！”
我陷入了沉默，没有想到在我重伤的这几个月中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凯伊神甫完全没有向我提到过，而酒肆里虽然闻得一些只言片语，但都被我当作市民中的无稽怪谈忽略过去了。
“我不能让真相就此埋没，所以创作了这篇诗歌。”尼古拉斯淡淡地望着窗外，他表情的拥有着诗人的全部特质，却丝毫不像是个政客，“若是此刻法国政局动荡的话，那么对于我们意大利来说可谓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我必须让人们都明白。”
隐藏在这背后的，真的是一颗纯粹的爱国之心？我有些疑惑。
“不过这些事都是大人物们的秘密吧？尼古拉斯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说实话，我也没有证据。”眼前的游吟诗人确实是个比我想象中更为坦率的人，“但我前些日子在巴黎的时候，亲眼见到了那个被当局称呼为‘狼王’的人。”
“难不成就是诗篇中的那个红发公主？”
“对，就是她。看上去打扮得像是个活泼的贵族少女，拥有着一头酒红色的秀发和不太明显的葡萄牙人的特征。”尼古拉斯的眼中露出了凝视恋人一般的目光，继续说道，“法国当局秘密地将她称作‘狼王科沃尔坦’。科沃尔坦，是当地方言中短尾巴的意思。这位‘短尾的狼王’，我觉得她会是法兰西的希望……哦，不，是整个意大利的希望才对。”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相遇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但这些话并不是一个性口雌黄的人可以随意吹嘘出来的。至少，我可以肯定他曾经见过玛莉亚，知道玛莉亚的身份——并且还能活着。
“这么说来，这里的人对‘灰狼’都抱持着友好的态度咯？”我试探性地询问着。
“当然不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是海盗……海盗可是港口城市最为忌讳的，一旦被抓到，那是要送上绞刑架的。”
“但‘灰狼’不是单纯的海盗呀。”
“普通大众并不知道，而知道的人大多保持了沉默。”
“那是为什么？”
“正因为他们不是单纯的海盗……这么说吧，不但保持沉默，这里的某些人甚至为了讨好法王，想方设法要置‘灰狼’于死地。”
说到某些人……我的心弦一震，泛起了几丝不好的预感，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为了不致生疑，我又和尼古拉斯东拉西扯了不少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临别前，我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似追问道：“对了，尼古拉斯先生，请问您知道摩门子爵的宅邸在什么地方吗？有位体面人差我送信给其中的某位贵妇人。”
犹太妇人、吉普赛女子在各地都专司着送递秘密情书的这类活，以现在的身份而言，想来是不容易引起怀疑的。
“摩门子爵？这座城市没有被称呼为摩门的子爵哦。”
“唉？您确定吗？”
“当然了，虽然我是佛罗伦萨人，一个普通的游吟诗人。但好歹也是意大利贵族出身，更何况热那亚贵妇们的沙龙经常邀请我前去演出。这个城市的贵族，没有我不认识的。”
“您原来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呐。”不祥的预感果然实现了，我却只能不动声色，“这样的话一定是我弄错了，转明儿再去仔细问问清楚。
“我和缇娜先走了，今天真的很感谢您，尼古拉斯先生。”
“哪里哪里，但愿还能再次见到您，美丽的苏菲亚小姐。”
“我也是。”
我挤出了一个堪称标准的甜美笑容，搀着缇娜的手走出了饭馆。
用不了多时，凯伊神甫就会赶上来，这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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