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又相杀

　　第二天一早，咣咣的敲门声惊醒了穆天，穆天喝得断片不省人事，昏昏沉沉睡了一整晚，倒也安安稳稳，岂知他听见敲门声时，助理已经在门外敲了快半个小时。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助理只能不顾可能遇上两个人未起床的尴尬场面冒冒然来敲门，因为一是真怕他出什么事，二是穆天上午还有约，时间已经快来不及。
　　穆天迷迷糊糊起了身，喊了一句：等一下，就准备下床。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衣着完完整整，不由自主地“我靠”了一声，感叹自己这么失败。
　　他下了床，半睁半闭着眼，迷迷糊糊走到门前，隔着门问助理：“怎么了？”
　　助理沉沉地说：“约了客户。9点。”
　　“现在几点？”
　　“8点半。”
　　“取消，再约吧！”
　　“好的。”
　　“下午两点还有一个。”
　　“这个可以。”
　　“嗯。”助理转身就走了。
　　穆天又返回床上，一头栽倒，趴在床上醒盹。
　　思维依旧很混乱，依稀记得昨晚楚萱好像来过。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口渴，站起来去倒水，发现杯子就放在床头柜上，仔细一看，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上写：奉还你曾经的“关照”。
　　什么意思？
　　穆天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来思考，脑海中只出现了楚萱把脸埋进自己胸口的画面，确定了，楚萱确实来过。
　　睡了一晚，浑身燥热，喝完水后，穆天决定先去洗个澡。
　　他解开衬衣的衣扣，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胸部到腹部趴着一只绿毛红壳的大乌龟，脱下来再看手臂，居然都是暗黑的骷髅。
　　他赶紧走到镜子跟前，镜子里面，脸上的王八二字也颇具艺术气息。穆天看到这些，气得青筋暴起，举起拳头就要砸向镜子，突然，他在镜子里又看到腰上似乎露出一点尾巴，他左扭右扭着照镜子，发现背后居然是一头母猪。
　　穆天先是捂住了脸，随后又攥紧了拳头：合同还没签呢，楚萱你敢跟我玩这一手？不要命了？穆天腹诽着：这笔账，我让你这辈子也还不清，楚萱，你等着！
　　浴室的镜子真大，穆天端详着脸上、身上楚萱的作品，一会儿爱，一会儿恨。
　　天人交战的穆天，洗澡时满脑子都是楚萱，后悔自己喝酒时为色所迷，没有抓住昨晚的机会，否则，浴室朦朦胧胧、水汽氤氲，多么适合鸳鸯浴？
　　终有一天，不管她愿不愿意。
　　而楚萱，虽然出了压抑多年的心头恶气，但是出气后，她也有些害怕。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因此失去穆天这个客户，也不知道梁幻父亲治病救命的钱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消失了。
　　真正令楚萱陷入思维混乱的并不是一直作恶的穆天，而是昨晚意外出现的方伦。
　　他是酒后失常？还只是意外？楚萱搜索着记忆的碎片，实在无法确定为何方伦会谜一样出现。他喜欢我？虽然满脑子是这样的疑问，但楚萱觉得，这也有可能就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凭什么呢？她楚萱有什么呢？方伦从来没说过什么，没表示过什么，自己就这样心烦意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况且，疑罪从无，方伦只要没明确表态，就当昨晚只是个意外。

　　这两天在公司里，很自然地，楚萱并没有遇到方总裁，楚萱也很关心光辉的那笔大单，但梁幻说，这两天穆总也没有跟高总他们联系，可能是还在选择和对比。
　　迟迟等不到光辉集团订单的楚萱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倒不是她自己有多着急，而是梁幻这几天还在到处借钱。虽然梁幻不好意思再向她开口，但是有一天楚萱无意间听到梁幻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打电话：妈，我还在想办法，您一定要劝住我爸，不能放弃啊。
　　梁幻的事，楚萱哪里能做到视而不见？原本已经准备放弃向公司借钱的楚萱，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径直去了总裁办公室。
　　方总裁的办公室是个套间，总助坐在外间，总裁坐在最里面。说起来，从入职以来，楚萱还是第一次走进总裁的办公室呢。她跟总助说有点事想单独向总裁反应，总助有点奇怪的看着她，但还是去通报了。不一会儿，总助说总裁让楚萱进去。
　　一进到总裁办公室，楚萱忽然紧张起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好像一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这么做实在是太冒昧了，但楚萱和梁幻，都已无计可施。更令楚萱不安的是那晚过后，方总裁没有只言片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己这样冒冒然跑来向公司借钱，会不会让方总裁产生什么不良的印象？眼见已然没有了退路，楚萱不得不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不安地走到了总裁面前。
　　总裁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地说一句“坐吧。”
　　楚萱依言坐在了总裁宽大的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反应什么事，说吧。”方伦看了看楚萱。
　　楚萱长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总裁，我想给咱们公司提个建议。”
　　“提建议？说吧，哪方面的建议？”方伦的眼神也稍稍有点躲避。
　　“嗯，是这样……”楚萱把梁幻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接着说：“不知道公司能不能帮梁幻渡过难关？我可以跟梁幻一起来承担。”
　　“嗯……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倒不是公司不想帮助员工，但是公司不是福利院，我们公司这么多名员工，谁的家里都可能遇到不好的情况，如果公司无条件地去帮助每一名员工，那公司如何经营下去呢？”
　　“这……”这个楚萱确实也考虑过，但这么一大笔钱，确实也无处可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只是想帮帮梁幻。“我可以跟梁幻一起来预支工资的，我的奖金也可以还梁幻的借款。只希望公司能先借给我们，我们写借条也行。”
　　方总裁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楚萱，双手抱臂，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方总裁说“你的建议很好，我会则成人力部门研究相关政策，看看有没有既能帮助员工度难关，又能保证公司利益的方法。”
　　“可是方总裁，梁幻的父亲已经等不了啊！”楚萱有点着急。
　　“你别急，要不这样，这次我以个人的名义先借给你，咱们公事公办，你给我写张借条。”
　　楚萱看了看方伦，见方伦也正凝视着自己，她突然觉得，这件事原本不会这么顺利，方伦好像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徇了私情，一时间，楚萱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表达谢意，只好轻声说：“方总，谢谢您！”
　　方伦看着眼前局促不安又有些害羞的楚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晚，他确实是一时冲动，已经回到家后又忍不住跑去酒店。他以为只是酒精的作用，所以酒醒之后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事与愿违，这几天，居然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件事，如果那天没有看到楚萱出来，他没准儿会冲进穆天的房间。
　　久违的感觉，如同爱上了糖果的孩子，放不下，忍不住。可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为什么喜欢上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表达，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这个审判官。
　　“楚萱，这件事你得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梁幻。”方总裁说，“不然大家都跑来向我借钱，我也很难做。”方伦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方总，我一定保密，一定。”楚萱再三保证。
　　“您就直接从我工资里扣吧。”写完借条，楚萱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心想今后就要靠那点可怜的存款活着了。
　　大概是楚萱脸上的悲哀太过明显，方总裁看到后说：“不需要，你先用着，到时候一次性还清就可以。”
　　“啊？那，谢谢总裁了！”楚萱诚心诚意地说。
　　楚萱千恩万谢地离了方总裁的办公室，没想到事情可以这么顺利，方总裁微微一笑，似乎又给自己找到了一条合适的理由。
　　午休时，楚萱编了个理由把借到钱的消息告诉了梁幻，梁幻高兴得都快哭了。
　　这10万块最终真的帮了梁幻很大的忙，他的父亲逐渐康复了，虽然身体大不如前，但毕竟保住了一条命，只能慢慢将养。
　　经过此事，梁幻与楚萱的关系更加好了，私底下宛如亲生姐妹一般。楚萱心想：天下哪里有那么多骗子呢？终究还是要凭良心做人做事的好。

　　光辉集团的合同没签，终归还是留有悬念，不到最后一刻，白字黑字、公章、骑缝章都齐全，谁也不敢保证尘埃落定。
　　穆天虽然有心与方伦公司合作，但生意场上，货比三家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阶段，他一直在寻找其他合作方，与正伦集团旗鼓相当的同类型企业还有两家，其中一家规模大于正伦，实力与资历都要高于正伦；另一家是后起之秀，没有上市，但近年来发展劲头正猛，也是光辉有意要合作的对象。
　　穆天到两家公司实地调查后，拿到了他们的报价，对比过后，性价比最高的还是正伦集团。于是，在方伦主动的电话邀约之下，穆天准备跟方伦再谈第二轮。
　　这几天的工作十分繁忙，研发部即便天天加班，还是忙不过来，楚萱为了协调交货期绞尽脑汁。
　　一天下午，高总监打电话要梁幻将整理好的近三月的订单完成数据打印出来马上送到会议室。梁幻刚要过去，研发部的一位技术主管就过来要跟她确认一个订单问题，十分紧急。梁幻就让楚萱代她去送文件。
　　楚萱到了会议室，刚把材料交给高总监，就听坐在总裁身边的男士说了一声：你来了？
　　楚萱抬头一看，又是穆天，今天他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带了一条黑白点的领带，黑色袖箍，这么一看，楚萱一下子就楞住了，不知为什么，今天穆天这身行头看上去好像特别帅，令楚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在酒店时他光着的上半身，结实的手臂和健壮的胸膛。
　　方总裁坐在一旁，淡淡地看了一眼楚萱，转过头对穆天说：“穆总，您是不是跟我们的员很早就认识啊？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跟她很熟悉呢？”方总本意是提醒穆天不要自来熟，要自重，没想到穆天却戏谑地回答说：“认识，当然认识，这可是我追了好几年的女神啊！”
　　楚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个无赖简直太不要脸，居然在这么正式的会议上当着老板和公司众人的面说这些不要脸、不着边际的话，让她今后可怎么面对他们呢？
　　“看，看，方总，你的员工攥着拳头的样子，好像要打我呢！”穆天还是一脸色迷迷地痞相。
　　“穆总，你可真是幽默啊！看把人家小女孩吓的！咱们还是事业为重，继续开会吧！”方总裁说了一句。
　　“你先出去吧，小楚。”方总及时给楚萱解围。
　　唉！看来还是自己太心软，仅仅是小小恶作剧根本整不了他，楚萱愤愤地想着，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快下班了，楚萱最近报了个写作培训班，一周上一天课。楚萱自小喜欢写作，初中的时候就注册了一个写作平台，就像写日记一样，记录着自己的日常生活，粉丝过万，有一定的阅读量。楚萱最爱读小说，也一直想写一些小说，但这么多年，只磕磕绊绊地写了一部，还不得其法。为了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楚萱就报了一个小说写作的培训班，正好今天有课。
　　可还没等到下班时间，那个穆天竟然光明正大的找到了她的办公室。
　　“楚萱，一会儿赏脸一起吃个饭吧。”穆天倚在门口，抱着胳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楚萱看了看周围的同事，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穆天一直走到无人的走廊。
　　“你干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跟我亲热啊？想我了？”穆天的脸恨不得要贴到楚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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