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

　　“我也喜欢男人。”

　　“张寅吗？”

　　“你知道？”宋诸有些意外。

　　“你们的眼神儿骗不了我。”莫老板翻了个白眼儿：“喜欢就去追啊，何必多此一问。”

　　“但是，他去了我去不了的地方。”

　　“什么意思？人死了不成？”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宋诸平息了下心情，“没有死，还活着，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问我？”莫老板抬眉，“问我不如问你自己。如果你想，那就去找，只要不是生离死别，找了总会有意义。”
　　“是……是吗？可……可如果代价很大，我承受不来……”
　　“看哪一个对你而言更重要咯。”
　　“我想我知道了。”
　　说完，宋诸抱拳，“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莫老板喊住他，问了一声，“现在就走吗？”
　　“是，现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身上银子带够了？知道去哪儿找了？没有一点准备就去找人，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做好准备。想到这点，宋诸皱着眉头，有些头疼。偌大的京城，想找一个人，恐怕比他想的要难得多得多。
　　“这是我这几日唱戏攒下来的银票，你拿着去找自己心中想见的那个人吧，找不到再回来，想想怎么面对双亲。”
　　宋诸看过去，莫老板递过来的银票很多，绝对足够他去京城一个来回。银票在手中沉甸甸的，宋诸有些感动，“谢谢。”
　　“谢我干什么？”莫老板打了个哈欠，“我只是困了，想赶快赶你走而已，惬意所以，赶紧走，不要来打扰我，懂？”
　　宋诸将银票收进囊中，双手抱拳，郑重的道：“告辞。”
　　从莫老板那里出来，宋诸连夜狂奔去了唐家，这半年来，他没敢打听半点儿他的消息，但此时此刻，他想他有必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了。
　　从唐老爷那里出来，宋诸知道了张寅在京城里的住处，于是，他骑上烈马，狂奔进了夜色之中。这一去，便奋不顾身，这一去，便一去不回。不回就不回。

　　反正，只要有想见之人，哪怕风雨兼程，多远就都不是距离。

　　半月之后。
　　京城。
　　张寅考完试回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院长家去，看着院子里正在浇花的男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真的。
　　就在这时，那人直起来身，伸了个懒腰，一个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哗啦”

　　浇花的壶从手中滑落，紧接着，他们彼此走近彼此，靠近、靠近、然后相视一笑。张寅熟络的问了句，“你来了。”
　　“是，”宋诸点了点头，展开双臂，“我来了。”
　　张寅投进他的怀抱，“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宋诸！你是不是把我浇花的……”院长骂骂咧咧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又骂骂咧咧的退了回去，走时口中还连连道：“造孽，造孽，真是造孽。”

　　宋诸跟张寅见了面，说了很多掏心窝子话。当然，这些话无论说了多少遍，他知道，都没有办法抹掉他们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
　　而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唯一办法是：“我不走了，以后就跟着你，做什么都行，去哪儿都可以，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
　　“好。”
　　说完，张寅又道：“本来我想着，过了殿试之后就回去找你，没想到你却先我一步。”
　　“那看来还是我喜欢你更多一点？”

　　“那边那两个撒粮的，都什么时间了，饭还吃不吃了？”院长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心里何止是想骂人这么简单。他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在一起了，想的倒美。高中不了又得等三年，这三年里，你可别给老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时候放榜？”宋诸问。
　　“过几天，反正也快了。”
　　“好。”
　　宋诸等了好几天，心情焦灼且复杂。不知怎的，他的心里就记住了院长的那句“高中不了等三年”的话，他怕再等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几天过去，日子终于挨到了放榜的那一天。宋诸跟张寅一块儿走到金榜下紧张的腿都在抖。就在这时，张寅扣住了他的手。
　　他们十指相扣，在人群显得格格不入，但对于着急着看榜的人群，他们又显得十分和谐。

　　“中了中了！我中了！哈哈哈……”
　　是这话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那老人从人群中从挤出来，一副癫狂模样，随时都有因缓不过来气而昏过去的可能。
　　看着他的表情，怎么也得是个状元吧？宋诸的心也因此而沉了下来。他偏过头，对张寅道：“没事儿，状元不行，咱们还……”

　　“我的天？状元是张寅？张寅是谁？谁是张寅？”人群之中，有人惊呼。
　　张寅松了口气，妥了。
　　“张寅在哪儿呢？”
　　然而，不等他们找到他，他本人就已经带着宋诸跑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又是一年莺飞草长，幸运的是，光阴虽然有可能抹平一切，但爱意不能，纯粹的感情不能，只要心中有爱，天涯亦在咫尺之间。

　　还好，还好。他爱的人还爱着他。

　　回去之后，已经收到消息的院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脸上笑意难掩。宋诸瞥见他的笑，不由也想笑，“院长，您搁这儿晨跑呢？”
　　“你们回来啦？”
　　院长搓着手，笑眯眯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教人还是我有一手。”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院长双手叉腰：“你们俩这门儿亲事，我准了！回头我直接上门儿跟令母提亲！”
　　？
　　和他娘提亲？宋诸看院长的眼神儿变了。
　　“算了算了，张寅啊，你好好准备准备，回去提亲吧。老夫这回就破这个例了，这门儿婚事，它成也得上，不成我也得给他成咯。”

　　宋诸心情复杂。等院长走了之后，他问宋诸：“你…跟院长说了什么？”
　　“没什么，”张寅笑了笑，“不过他跟我保证过，如果我能高中，他能让一个卧龙镇的人都来喝我们的喜酒。”
　　“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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