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凡记

作者:宋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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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散高唐惊夜变


      王敏正明日就要入场的人,白日自己收拾好了书箱笔墨,晚间只用了些清粥小菜,老太太把着手嘱咐,“好儿,你听我的话下场只管考,交了卷就早些出来我们都在家里等。”

      “老太太放心,孙儿知道的。”王敏正乖巧道。

      老太太看他这几日脸上清减了,叹说:“儿啊!咱家缺秀才吗?让你读书图你修身,无论中不中年后袭了荫就完了。“

      王敏正也不反驳,只说:“孙儿都明白老太太放心吧!“

      老太太也没其他的话嘱咐,只让他回房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早。

      王敏正回到房中只有春园在灯下纳鞋,见他回来忙添灯倒茶,王敏正看见桌上还摆着昨天那对琉璃灯,便问:“奶奶今日到哪里去了?怎么你不曾去?是哪个跟去的?“

      春园放下针线,“说是去文庙玩,我想大白天的我跟去也是个拖累,是王象跟着去的。”

      王敏正念说:“这去文庙玩儿怎么天黑了还不回来?”

      春园看窗外也要头更天了,便说:“姑爷明日还要入场,早早歇息我来等着就行了。”说着起身收了针线篮就要去铺床,王敏正说:“不急,春姐你在房里坐,我前头看看去。”走到门房,就听王象的声音,“奶奶,咱到家了,您能走吗?我让春姐来扶?”

      王敏正快步出门,只见锦姐醉熏熏地从轿上下来,忙上前扶着了。锦姐见了他,笑嘻嘻地扯住他的手,“好人儿啊,还是你好,夜黑露重的还站在门口等我。“

      王敏正好笑道:“不劳奶奶记情这是应该的。”一路半扶半抱带着锦姐回房,春姐见锦姐两腮烧的红红的,一摸手也是热烫,痛道:“这个王象一点子用没有,怎么让姑娘喝的这样多,我以后可不放心他跟着。“一面说一面泡了碗陈皮茶给锦姐解酒,锦姐喝了一口吐在杯里,“什么东西酸的?”春园又去泡了碗蜜水,锦姐一口就喝干了,望着春园笑说:“你今天没同我去可惜了,那酒菜可真是太好了,不是大节见不到这么齐整的席。”

      春园看她半醉半颠的只说:“是,是,都是我没福,我以后都跟你去才行。”

      锦姐又贴着王敏正说:“你也该跟我去,你也学学人家的气度,我最讨厌你说不如人的话,你们有什么不如人的?”

      王敏正说:“是是是,我也该去。”王敏正扶她到床上去坐着,让春园回房去歇着,自己倒好热水绞了毛巾替锦姐洗脸擦手,锦姐跟个木偶娃娃似的凭着王敏正擦洗一点不乱动,只一双眼睛盯在王敏正脸上,王敏正放了毛巾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了?睡不睡呢?盯着我做什么?”

      锦姐就将王敏正脖儿一抱贴着耳边叫:“昀哥儿,王昀哥儿。”边说边将他肩摇了两摇,又将腿翘在他腰间,“好昀哥儿,我看你夜里比白日好看,你说呢?”

      软绵绵一团娇媚在怀里就是明日要入场考试此时也顾不得了,王敏正抱起锦姐朝被堆里一抛,锦姐咯咯的笑,两人滚了两滚,那绣帐鸳被全缠在一起了,锦姐因喝了酒有些狂荡,坐在王敏正身上就黏住不放,双手不住的在他背上乱抓乱拍,口中还哼着:“你重点啊,快重点。”又抓住王敏正本抱腰的手放在胸前说:“你揉揉我啊!“王敏正一时只觉得不光身上,连头里也烧起来了,也不讲温存一把将锦扯下来,反擒了双手一顿直入,只听得床梆声响。半响锦姐哼声都没了,只丝丝的喘气,伏在王敏正肩头跟滩烂泥似的。

      锦姐心满意足睡得香沉,王敏正心中有事睡不安稳,听得四更鼓响看窗外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再睡不着,轻轻起身穿了衣服,开门出去突地一阵大风吹得人不得上前,吹进屋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把桌上什么东西吹落了。
      锦姐也惊醒了,问:“怎么了?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王敏正忙关上门,点了灯见前日那对琉璃灯都碎在地上,锦姐掀帐瞧见了,骂道:“你个顾前不顾后的冒失东西,你没长眼吗?我好好两个灯想着回家去挂的平白毁了。“

      王敏正在桌边站着也不回嘴,锦姐骂完见他穿着齐整衣服,问:“你摸黑起来做什么?”

      王敏正回:“奶奶,我稍后就要入场去了。”

      锦姐方想起来脑中也清明些了,缓和道:“罢了,罢了,岁岁平安,你去吧。“

      王敏正反留恋道:“你好生在家出门带着春姐和王象。”又从屏风上取下钱袋和香囊放到锦姐手上,“这五十两银子是爷爷给我买零碎东西的,我也不花留你用吧,你香囊送了人我这个你先用着吧,有事略放放等我回来说。”

      锦姐拿着东西又看着王敏正不知怎么眼中也有点泪意,王敏正又替她拉了拉被,温言道:“你睡吧。”

      锦姐点点头依言躺下了。

      王敏正再开门一丝风儿也没有了,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大步走到书房洗脸漱口拿了笔墨箱子。出门时残月倒挂,星斗满天,黄先生陪着往考场里去了。

      锦姐迷糊又睡过去了,睡得死沉直到中午才醒,醒来见春园坐在外间叠衣服,地上那些碎片也不见了,春园问:“有哪里不舒服吗?昨夜喝成那样你夜里发烧没有?”

      锦姐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现在什么时候了?”

      春园说:“我午饭都吃过了。”

      锦姐又躺着发了会子呆,春园说:“不起来也吃点东西,你要吃什么我去端?“

      锦姐说:“我还是起来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儿。”说着起身梳头洗脸换衣服,将钱袋和香囊拿了,饭也没吃让王象备轿去城外落翠庵。春园看她精神不大好,实在放心不下,拿块帕子就跟出来,“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 两人一齐上了轿,落翠庵在济南城外,过一道小桥,枕着流水,一片深林里进去甚是幽僻,绕过了一面白墙望见庵门,娇红早就在门外等着,见了锦姐和春园忙接进去好不殷情,锦姐对王象说:“这不比外间街上,你在外站着做甚也进来坐。”

      娇红忙叫了个家人过来,“快另摆一桌你们陪着小哥也吃些。”

      王象回头与锦姐说:“奶奶,你走时叫我。”

      孔弘绪带着个姑子出来,那姑子一见她们满面堆笑,“好标致的两位姐姐,我庙中只有观音可比了。”

      孔弘绪介绍说:“这是岑姑子,这是吴姑娘同吴姐姐。“

      “来来,里面请,我带你们殿里看看去。”孔弘绪和岑姑子陪着先在正殿拜了菩萨烧了香,又请去后殿里看签敲钟,里间还有几个尼姑在念经做课,过了穿堂是后花园也有山有水,几朵迎春花开在墙角下,一座小亭在园中央,锦姐出门也没吃东西昨夜又伤了精神,此时又累又饥坐到亭中说:“我走不动了你上些茶点来吧!”

      孔绪弘朝岑姑子挤挤眼,岑姑子会意,“两位姐姐稍等,我这就去备斋饭。”

      岑姑子走了,整个园中就孔弘绪和她们二人,春园低着头只不做声,锦姐看着景致等饭,孔弘绪今日不看锦姐只看春园,看她风姿绰约,媚态天成,更有那细腰小脚,越看越喜心痒难耐,就搭话说:“吴姐姐芳名是什么?一向不曾问得。”

      春园不做声只拉锦姐的袖儿,锦姐说:“春姐,人家问你就说嘛,一个名字有什么?”

      春园才低低道:“叫春园。”

      孔弘绪看她这种娇羞情态真是动人极了,点头说:“好名儿,好名儿,姐姐真配得上这个春字,是那个圆?团圆的圆?还是元日的元?”

      春园不识字听不懂,又向锦姐求助,锦姐说:“都不是,是园林的园。”

      孔弘绪听了,赞说:“妙啊,妙啊。”看着春园那羞红的粉面桃腮吟道:“这正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春园是听不懂,锦姐听了也不理会,此时日色已昏还不见饭到,锦姐说:“我渴得紧饭不好先倒茶来吃吧!”

      孔弘绪说:“有的,有的,吴姑娘再等等,出家人治厨想是洁净些。”说着,岑姑子带着两个徒弟搬来两壶酒四个干果盘,锦姐从昨夜到现在米水没沾牙,此时也不顾是茶是酒先饮了两杯,那花生,瓜子又不顶饿,越吃越渴一会儿功夫将一壶酒都喝完了,天色渐暗也不见上菜又点灯来,锦姐坐不住了,腰间取了二十两放在桌上,“劳你两番款待,今日没什么送你,奉几两仪程聊表寸心吧,你或做香资或赏人。”

      孔弘绪忙拦道:“吴姑娘千万再坐坐,今日一定要吃了饭去。”一面朝外叫人,岑姑子听得叫,忙应道:“来了,来了。“这才带人上来,添上两壶酒,八盘素碟子,一大海碗酒酿桂花圆子,又是甜酒豆沙饼。锦姐又饿又渴先就把酒酿圆子吃了一碗,又吃了块甜酒饼又香又甜,春园也饿了也吃了两碗圆子一个饼,那素菜又是五香干、香油云丝、酱烧面筋之类的下酒之物。孔弘绪劝了七八杯酒,锦姐也没推辞,看着锦姐也有了七八分酒,孔弘绪又叫娇红上来,娇红斟了满满一碗秋露白捧到锦姐面前,撒泪道:”天涯何处得遇知音,今日一别不知哪日相见,吴姑娘千万珍重。”

      锦姐看她真情也觉伤感将酒碗干了,娇红看锦姐叹了口气,转身擦泪,锦姐只当她是舍不得自己,反劝她说:“快别哭了,将来有缘还待相见呢。”

      孔弘绪也跟着说:“你还哭什么,大家要散了你也再吹上一曲。”

      娇红擦干眼,拿出笛儿缓缓吹来,吹的是梅花引曲调平稳舒缓,自然婉转,余音又长。锦姐听着曲那酒渐渐上了头看眼前的东西若隐若现,忽近忽远,笑了笑一头伏在桌上就醉过去了。

      春园忙去拉她,死沉死沉的拉都拉不起来,孔弘绪上前推了两下,“吴姑娘,吴姑娘。”叫着也不醒,春园急了向娇红说:“烦姐姐替我们叫家人去。”

      孔弘绪朝外叫了一声:“来人啊!”,一时进了七八个虎狼似的汉子,春园还说:“王象在哪里?”

      孔弘绪笑着上前,“好姐姐,你家人早回去了,你们也跟我回去吧!‘说完吩咐手下,“快,抬上车去。”

      两个大汉上前抬起锦姐就朝后走,春园拦不住这才惊觉,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了!”抬腿要往园外跑,孔弘绪一手揪住,春园脚小几乎站不住吓得面色惨白,孔弘绪恶声道:“你跑到哪里去?你再叫一声试试。“手一放春园就摔了个跟头,又有两个大汉给她抓上车去了。春园何曾见这个阵式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直打冷战。

      娇红随后上车将锦姐和春园的外衣全脱了,春园流着泪道:“好姐姐,你放了我们吧?我们家里人要找的。”

      娇红也不说话拿着衣服下车了,外间把车门又关上了,一路赶得飞快。

      却说孔弘绪带着人从后门走了,留了几锭银子给岑姑子善后,岑姑子拍着胸脯笑道:“大爷放心,一切都在我身上。”

      岑姑子叫了两个高挑身量的徒弟换了锦姐和春园的衣服拿帕子包了头,又使人去偏房叫王象说:“你家两位姑娘喝的有点多了我们一会儿扶出来,你去门口等着吧!“

      王象就去门口候轿子,这是初四夜里那月亮只得一钩夜色迷离,只见两个小姑子扶着“锦姐”和“春园”出来径直上了轿,岑姑子还让人送上个灯笼,“阿弥陀佛施主好走。”王象说:”师傅不用送了。”走出三里地,轿中人说:“停,酒喝多了要方便。”

      王象就让停了轿,轿中人又说:“你把灯给我,你们脸转过去,我们去林中方便。”

      王象就把灯笼放在地上,自己同轿夫转身站了,轿中人提着灯笼往林中去了。王象与四个轿夫黑天里坐着等,先还说些闲话,后来也等得急了,让王象叫两声去,王象大着胆儿叫:“奶奶?春姐?”

      不听一点回音,转身一看那里都是一片黑,不见个灯火的影儿,心中就觉得不对了,大呼:“奶奶,春姐,奶奶你别吓我,春姐你倒是应一声啊!”已是要急哭了,四个轿夫也回过身帮着一齐喊人,惊得林中鸦鹊乱飞,獾兔乱走,王象慌了一时哭喊起来,“好奶奶,你可别做弄我了,快出来吧!”

      轿夫中有人说:“是不是给狼吃了?“

      王象一听吓得向后栽倒,有个年成些的扶住了,“两个大活人又不是昏死的,被狼吃也不叫一声吗?再说这济南城外哪来的狼?“

      王象如得救星般拉住轿夫的手,“大哥,依你看这人是哪里去了?“

      那轿夫看着阴森森的林子,说:“怕不是有鬼吧!“

      王象听了一点主意也没了,涕泗横流,喊说:“就是有鬼也来抓我吧。“

      四个轿夫给他搀住了,商量说:“我们还是先回庵里去,多借几个灯笼多找几个人一齐去林中找找,找得到最好,找不到等天亮进城再做计较,你在这儿干嚎有什么用?”王象就听着众人一起又回了落翠庵,庵中岑姑子刚接了两徒弟进去,大家在吃酒庆功,此时听见外间这事求见,亏她装得出顿时那狗眼中还泪汪汪的,”天可怜见!这可怎么处?快,幻境,寻灯笼火把给施主。”

      附近也找了几个村民,哄闹了一夜那林子也不十分大,翻过两边鬼影都没一个。

      天色微亮,城门一开,王象疯跑进城冲到府中,坐地大哭,“不好了!不好了!咱家奶奶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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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云散高唐惊夜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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