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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抓住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声透屋瓦，继而满屋喧嚣顿止。明菁全身的汗毛孔瞬间张大，一层层汗水的凉意贴着衣服又传到身上。
露馅了。
喊话的人是刘庆。刘庆让她露馅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退到浑身紧绷的周大化身前。周大化小声说快拔110。
明菁说省省吧，警察这儿就有。
“怎么办？”
“估计出不了人命，那人我认识。”
“巧了。”
明菁的手肘向后伸了伸，让周大化闭嘴。刘庆正盯着她笑，好像一阵阵小快乐正从心里朝他脸上直冒。
五个叼着烟卷，头发染得呈黄瓦亮的小青年走过来，姿势七歪八拐，脸上邪肉横生。明菁心里一紧，再看一眼笑得跟个王八蛋似的刘庆，心说完了，两条人命估计真得撂下一条，一人剩个半条回去。
周大化审时度势一番，往前踏了一步，凑到明菁耳边说，“今儿讨不了好，一会儿你哭我挨打，你还得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儿，不然他们揍得狠。”
明菁点点头，瞪着刘庆不说话。
几个小青年近了，领头的刚要说句场面话，刘庆的屁股终于和牌桌告别，站直了身子摆摆手，乐着说，“别，我朋友。”
从赌馆里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周大化灿灿地把底盘递给刘庆，说兄弟先走，两位叙旧。
刘庆用力拍拍周大化的肩膀，又用力的笑了笑。
然后他们看着周大化绕进小胡同里，刘庆顺手就把底盘扔了。
太阳移到稍稍靠近天空中央的位置，比刚才小点，但好像更亮了。
“没吓坏你吧？”刘庆斜昵着眼睛说。
“吓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算不上坏。”
“行啊你们，早知道得把你们招来。今儿是我碰上了，不然你们还真得交待在这儿。”
“要不是碰上你，我俩今天就成功臣了。别给你脸你就晒。”明菁噎了他一句，又走到对面只剩下一半的墙边，一只手扶着墙面，倒转过身子，笑着问他，“你们一家子都是人民公仆，怎么找这么个地方毒害劳动人民呢？”
刘庆歪着脑袋哈哈笑，他说言重了，“我是佃户长工，你们是豪土劣绅，最后鹿死谁手，谁问鼎中原那还都是说不准的事。”
明菁知道他是在拒绝回答，便不再追问，她拂了拂及肩的长发，看着刘庆微笑不语。
刘庆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一只手插进裤口袋，一只手拎在胸前，和明菁的双眼对视，说，“我是个好人。”
他说完后明菁的目光就是一凝，笑容也几乎随着塌垮。
许多年前，他说他是一个坏人，她相信他是清白的。现在他说他是好人，她就知道，他已经被涂黑了。
“找个地方坐会儿吧。”刘庆忽然说。
明菁挺了挺腰，舒展一下四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点了头。
金街的出口处有一所小咖啡厅，他们从那里拣了个位置坐下来。刘庆笑看着明菁，一勺一勺地往咖啡里加糖。
他的眼睛眯得很细，窄窄的一条长缝。
她知道他是在考虑措辞来解释她所看到的。
说话是工具，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语言来表达真情实感了。所以明菁先下手为强，说你就招了吧，是不是你开的？
刘庆愣了一下，本来就窄的眼缝更窄了，轻轻的眼袋也凸显出来。他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在桌子上伸得很直，然后笑着点头。
明菁呼出一口长气，白他一眼，说，“诚实才是上策。”
刘庆说，“乔治•卡林也是这么说的，诚实是上策，但一定要记住，除了诚实，欺骗就是他人的第二选择。我是对你才剖白心迹。”
“生活在欺骗里就像生活在安全套里，你觉得你进去了，其实是那个套子进去了。”
“我活得很真实。”
“那小心许多年后忽然有一个孩子出现在你面前跟你叫爹。”
刘庆哈哈大笑，那笑声是朝上的嘹亮。明菁把凳子往后靠了靠，双手扶着膝盖站起来，她说我该走了。
“能不能再留一会儿呢？”他的语气有点不舍，“我们可以谈一谈以前的事情。”
她一边朝着门口的玻璃门走去，一边拂着头发回过头来，嘟起嘴巴皱个眉头，洒然一笑，步出门外。
刘庆说，“我会经常去找你。”
明菁给周大化打过去一个电话，她问他在哪里。
周大化那边有些安静，他沉吟一下，便说是在厕所里。说完后电话里就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怎么有汽车的喇叭声？”
周大化想了想，说，“哦，流动厕所。”就匆匆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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