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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和尚，对不起，不是凶你！”耿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太差了，不知道怎么滴，突然就上了火。说着便伸手去揽沙小伟的肩膀，想安慰安慰最近有点异常的发小。
沙小伟将身子撇开，抬脚将脚下的篮球一脚踢到墙角边，嘭得一声，又反弹去了别处。
耿晖的手扑了个空。
原本闹哄哄的体育场，被突然其来的响声震得安静下来，只剩下球滚落墙角边的声音。
“怎么了？”
“怎么回事？”
肖国华也不知道学生在闹什么，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过来时，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从门缝钻了出去，不过看看时间也快下课了，便吹了哨子集合。
“沙小伟人呢？”
没人在队伍前整队形，谁不在场，一眼便知。
“肖老师，他拉肚子先走了。”队伍中有同学弱弱地帮他辩解道。
如此蹩脚打圆场的谎话，若是平时，同学们早就笑个前俯后仰，逃课者肯定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修理一顿，可是今天大家都异常安静，气氛比较压抑。
“行吧，下课。”
收拾体育用具的事情，平时都是沙小伟拉着耿晖陪他收拾，今天耿晖主动留下来，郁萧也跟着留了下来。
其他人问是否需要帮忙，耿晖边说不用，让他们早点去吃饭。
“你也走吧，不是还要去打工吗？这点东西，我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郁萧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将羽毛球拍、跳绳、毽子一个个拾起来扔进篮子里。“也不急。”郁萧说道。
只是耿晖心中似乎真有点烦躁，将抱在手中的篮球又用力拍在地上，球蹦起来老高，一声一声蹦蹦哒哒的滚到了别处。
他实在不知道沙小伟最近怎么了，好像总是看不惯他跟郁萧在一起。说话总是夹枪带棒，虽然也没有说太过分的话，可是他就是有点......
烦躁。
“要不要跟我打一场？”郁萧将篮球从远处捡回来，球顶在他的指头上稳稳地旋转着。
耿晖望着郁萧有点挑衅的眼神，哼了一声，“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不需要让我，我比他们经撞经摔。”
郁萧挑了一下眉眼，眉角露出一丝笑意，“好，那就试试。”
两个心中充满心事的少年，说是打球，更像以一场篮球为媒介的力量对抗赛。
耿晖不信自己干不过郁萧，郁萧相信耿晖现在只是想顺顺气，便都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打手、拉扯、盖帽，甚至为了抢球横冲直撞。
郁萧为了抢夺耿晖手中的球，更耍赖将他横腰拦住。
“这个有点太过分了。”耿晖想投篮，郁萧为了抢夺耿晖手中的球，更耍赖将他横腰拦住，耿晖整个人生生地被他从半空中拽了下来，球刚接触到篮筐就弹了回来。
重心不稳地两人都摔倒在地上。
就这几分钟的对抗，比刚才的赛事更是大汗淋漓，两人有气无力地横躺在球场中间，静静地。
偌大的球场，只听得见两人的有点粗重的喘息，还有屋外霹雳啪拉滴落在窗台上的雨声。
待两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耿晖突然问道：“你这野篮球的打法是跟谁学的？”
“野篮球？”郁萧听到这个形容，觉得还挺新奇，苦笑了一声。
顿了顿，抬手将胳膊搁在额头上，眼睛直直地盯着体育场上空未作装饰的三角梁，这个场景好熟悉，就像小时候福利院简陋的室内游戏场所。
简陋到看得见屋顶上黑乎乎的油毡，然后就是很突兀的三角梁，那木头，也是黑色的，边上还有一些木须伸出来。
他总觉得那木头年头很久了，仿佛随时都会被屋顶的砖瓦压垮似的。所以别的小朋友在玩的时候，他总是蹲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福利院的员工很有创意的在木头梁上架了一个铁圈，美其名曰：篮筐，所以他们乏味的生活又多了一项看似很有趣的活动。
“站好了站好了，一个个来，每人十次机会，投不中，不准吃饭。”
福利院的小霸王找了一个好办法来折磨他们，一胖一瘦两个个子最高年龄最大的男孩，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欺负弱小来取乐。
“篮筐”刚订上时，谁都没办法投进去，球架对那些孩子来说是真的很高，并且又没有人正儿八经的教他们投篮的姿势，都是抱着球乱扔一气。
郁萧在里面算是最有体育天赋的一个人，所以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很幸运的投了进去。其他没有完成任务的孩子要么等着他俩把自己碗中的饭菜把拉出去，要么把自己私攒的糖果、玩具贡献出来，才能免受那两个人的欺凌。
郁萧是看客。只有十多岁的他总是冷冷地站在旁边，木然地看着那两个人欺负别的小孩。即使别人被揍得哇哇叫，他心里也没有半分感觉，没有惧怕更没有同情。
没人敢去告状，告状的下场就要迎接更暴风骤雨般的欺负，轻者被打，重者被堵进厕所喝脏水。
“哥哥，你能帮我投篮球吗？”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男生拿着一个小玩偶，怯生生地过来找他，“这是我最后一个玩具了，也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送给哥哥，哥哥能帮帮我吗？”
郁萧看了一眼递到他眼前脏兮兮的小布偶猴子，根本半分兴趣也没有，他很僵硬的摇了摇头。
他来这个福利院已经两年了，他很乖，平时都是躲在角落里看小人书，那两个小霸王最喜欢欺负这种呆头呆脑毫无还手之力小孩。
胖子打他的时候他没还手，瘦子踹他的时候他也没还手，可是当他的小人书被他们玩弄似地撕碎扔在地上的时候，他发疯似地追着两个人又咬又打，吓得那两个人再也不敢碰他。
因为他受欺负的时候被围观，所以他也习惯了去围观别人。
“哥哥，我饿。”小男孩应该是刚来不久，郁萧对他没有很深的印象。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泪水盈盈，不住地哀求,“我已经两天都没吃饱饭了，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这个给你，以后我有好东西，都给哥哥，好不好？哥哥！求求你。”小孩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
郁萧没有过朋友，甚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多说一句话的经历，他很冷，别的小朋友宁愿去招惹小霸王，也不会来招惹他。所以经不住小男孩的苦苦哀求，他内心某一处柔软被触碰，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的球，以后我来帮他投。”郁萧走到坐在场边观赏罚球游戏的两个小霸王前面，指着身后的小男孩道。
“哟，我们这里可没有帮人投球的规定，你是你，他是他，就算你自己你投进去十个也跟他没有毛球关系。”瘦子咧着嘴，颐指气使道。
听到瘦子的这句话，小孩子充盈在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扯着郁萧的衣襟，楚楚可怜道：“哥哥。”
郁萧阴冷目光地直视着瘦子的眼睛，“我说帮他投就帮他投，要是投进了你们还敢找他的麻烦，咱们就走着瞧。”
瘦子一听，可来劲了，用手指着郁萧的鼻子道：“哟哟哟，胖子，你看这小子可长脾气了。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打你，是吗？不理你，还给你长本事了？”
胖子也在一边附和着：“长本事了！”
从小妈妈就教郁萧懂礼貌，用手指着别人鼻子是不礼貌的事情。
郁萧没有考虑后果，直接将那人的指头拽住，向下用力一撇，他也不知道自己使了几分力。还没等瘦子回过神来，手指突然啪嗒一响，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
瘦子捂着手指躺在地上打滚，边哭边喊：“救命啊，要死人了，救命啊，要死人了”。
胖子和其他小孩看到这场景，早已经躲得远远的。
而郁萧依旧是冷冷地站在那里，盯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瘦子像看耍猴一样。小男孩的心里咯噔一下，紧紧地躲在郁萧的身后。
因为这件事，郁萧被关了十天禁闭，虽然他并不想要那只脏兮兮的小猴，但是小男孩说，“让他陪你几天，你出来了就还给我。”
从此，郁萧成了无冕之王。
瘦子的手指打了石膏，过了好久才恢复，每次看到郁萧便绕道走，虽然郁萧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
胖子和瘦子也不再联合起来欺负人，因为，他俩也掰了。
“怎么，睡着了？”耿晖半天没听到动静，翻身趴过来，想看着郁萧是不是睡着了。
两人离得不远，话语搅动的空气从郁萧的脸庞拂过，轻轻柔柔。
郁萧抬眉看了一眼耿晖，挪了挪身子，“没。就是以前在工地里跟叔叔们打球，哪讲什么规矩技巧，反正就是比投篮，随进的球多，谁就赢。我因为这，赢了好多烟呢？”
“真的？”
“这也值得编故事！”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敷衍我呢？说，你刚在想什么？想那么久。”
耿晖俏皮的用手指在唇边划了几下，伸手就去挠郁萧腰间的痒痒肉，“说不说？”
郁萧痒的浑身发紧，先缩了身子往旁边滚了几圈，耿晖却丝毫没有停手之意，追了过去。
“我就不信你不怕痒。”
说着郁萧的魔爪也伸了过来，在耿晖腰间挠来挠去。
耿晖真的不怕痒，郁萧的反击没有丝毫的力度，自己反而在耿晖怀中缩成一团。
“我说，我说，你先饶了我。”郁萧喘息着求饶道。
这时耿晖才放了手，郁萧瞬间从耿晖怀中弹出半丈远。
“你脸怎么这么红？”
郁萧不仅脸发烫，心速也过快。他捂着脸庞掩饰道：“要是你被人这样挠挠，试试！下次再这样，我可要动用武力了。”
耿晖连连作揖，“下次不敢，下次不敢了。”
郁萧：“心情好点了没？”
耿晖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不过想起刚跟沙小伟闹得不愉快，又有点不开心的咬了咬嘴唇。
“好了，找时间跟他聊聊，我觉得他看我不顺眼，不应该把气撒在你头上。我还得去打工，先走了。”
耿晖伸出手，郁萧迟疑了一下。
“拉我起来！”
郁萧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将耿晖拽起来。“行了，别耍脾气了。”
耿晖嘟囔着嘴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等郁萧快走到门口时，耿晖才想起，中间是不是断了点什么？
“喂，郁萧，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在想什么呢？”
郁萧伸手在空中摇了几下，头也没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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