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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
一路疾驰,风尘满面,终于到了。
安阳扶着江离下了马,“夫人先上船,末将在此等候少将军,服侍的人都在上面了。”
“少夫人。”染翠眼眶通红地跑了出来,刘妈妈也是一脸的心惊胆战,觑了两眼儿子,又扶江离上船。
“妈妈跟他叙叙吧。”说着轻轻拂开她的手,“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这一路上打打杀杀的。”
“诶!”刘妈妈掩了掩泪,又抬头看向安阳,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没受伤吧?”
“哪儿能啊!侯爷教得好!”
刘妈妈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知道就好。都是保命的功夫。”
“我知道,娘。”他有些不自在,暗地里搓了搓袖口的布料,“娘,您上去吧,少夫人还在上头呢。您跟我站一起久了,染上血腥味,冲撞了少夫人就不好了。”
“你自己,记得洗洗换身衣裳,也记得上药。”
“我知道。”
刘妈妈擦了擦眼泪,上了船,将要进船舱时有理了理仪容才踏进去。
却听见“嘶嘶”地声音,忙绕道屏风后,一叠声地,“怎么了?伤哪儿了?”
江离有些羞愧地缩进浴桶里,脸色通红,像个鹌鹑一样。
“伤哪儿了?”
她讪讪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忍冬她们,尴尬地张了张嘴,“长时间没骑马,蹭伤了。”
“伤得重不重?”
忍冬见她脸涨得通红,忙接过话,“大腿蹭了好长一块,小腿上,应该是树枝划得。”
“奴婢去拿药。”
看着刘妈妈的背影,江离放弃地趴在浴桶上,“唉!”
忍冬又加了一点点热水,拢着她的头发,“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这也不丢人。”
“昨儿一早,奴婢就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岔子,可后来一想,世子爷就算是让自己出了岔子,也不会让少夫人出岔子的。”忍冬搓着她的头发,轻轻按摩,“世子爷安排地好好的,命人烧热水、又准备饭菜,就等着您来。少夫人现在就是好好的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忍冬?你与安阳是不是有婚约?”
忍冬脸色一红,眼睛有些闪烁,低下了头,“我们两家打小定的婚约,做不得数的。”
江离却突然转过身,看着她,“哪里不做数了?刘妈妈前几日还在念叨呢!还有,明明刚才安阳一直在看你。”
她僵了僵,有些无措,“他如今是世子爷的心腹,上过战场,立过功,远不是奴婢这样的贱籍配得上的。”
“我还进过教坊司呢。”
忍冬忙捂住她的嘴,“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这哪里能比的!可不能再说了。”忍冬突然哭了出来,“让人听见了,可不得又难受了。”
江离拨开她的手,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明知道难受,还要说得那么难听。你们俩打小定得亲,两家的长辈也没有毁约,好好的一段姻缘,干嘛不要?”
她摸了摸她的脸,“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安阳听见可不得难受?等到时候,你们两家谈好了,我放了你的籍。”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呐呐。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心意。我还未出阁的时候,就在替我的几个丫鬟盘算,想着等我出嫁了,替她们寻亲事,放了她们的籍,备份嫁妆,好好儿地嫁了。可惜,没能等到你。”
“水有些凉了,起身吧。”
“好。”忍冬忙转身拿巾子。
刚坐下擦拭头发就看见染翠一脸欣喜的端着饭菜进来了。
“我还在想你去哪儿?原来猫到厨房去了。说说,偷吃了多少?”
“能少吗?最近是又胖了些。”忍冬替她烘着头发,抽空打量了一下染翠。
染翠一边安置碗筷,一边反驳,“奴婢不是在长身子嘛,就贪嘴了。”
江离颇以为然地点头附和,“的确。那是得多吃点。”
三人叙着叙着,就结束了吃饭。
一旁的雨竹忙去铺床,安置江离休息。待她渐渐入睡,忍冬便灭了香炉,几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景便出现了,“可受伤了?”
忍冬尴尬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张嘴,“骑马蹭上了,树枝也划了几下。”
“上药了吗?”
“上了。”
“伤得厉不厉害?”
“奴婢不知道。”
谢景一愣,就见染翠通红着脸,慌忙低下了头,他恍然,轻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见她睡得安宁,他才送了口气,轻轻地掀开脚边的被子,挽起裤腿,就见树枝划伤的痕迹,不轻不重。
“你在什么?”他正叹着气,就听见江离的声音。
“疼不疼?”
江离正要缩回脚就被他一把握住,“我看看。”
说着便要再往上挽她的裤腿,却被她一脚蹬开,缩回被子,紧紧地裹住,“不要!”
他无奈作罢,挪到她身边坐下,“伤得重不重?”
江离慌忙地摇了摇头,扭过头不理他。
“我疏忽了,应该备马车的。”
她耳朵涨得通红,埋在枕头里,声音嗡嗡的,“不要再说了。”
谢景蹬掉鞋子,脱掉外衣,翻身上了床,“被子给我点。”
“不给。”
“你个没良心的霸王。”说着就将她连被子裹进怀里,亲了亲,埋在她的颈边。
“受伤了没有?”
“没有。”
“累不累?”
“累!”
江离挪出被子,十分大气地分了他一半,“先休息休息吧。你饿吗?”
“你做?”
她转了转眼珠子,思考了一会儿,“你要是乖乖休息,表现得好,我可以考虑考虑。”
“好啊。”说完谢景就像个乖宝宝一样躺下,阖上了眼。
她也紧接着躺了下来,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
夕阳映在江水上,折射的余辉撒在船上,穿过窗户,映在江离的侧脸上,显得静谧而安宁。
而谢景就这么倚坐在门边,看着里面的人手起刀落,娴熟异常,动作行云流水,让人赏心悦目。
他觉得很安心,靠着门,阖上了眼,静静地听着江水哗哗的声音……直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从梦境中清醒。
一睁眼,就看见江离蹲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做好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梦见了什么?这么开心?”
他摸了摸嘴角,“很开心吗?”
她依旧点了点头。
“不告诉你。”他站了起来,抻了抻,心情颇好。
江离挑了挑眉,也颇为大气地原谅了他。
吃过晚饭,刚好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二人站在甲板上,吹着凉风,才开始谈着正事。
“底仓的那些人,是谁的人?”她扶着船舷不经意间问了出来。
“姚家或是楚家。”
“我觉得不像。”她顿了顿,“我觉得是北林郡公府的人。上次去江府那东西,折了他家小公子一条腿,又暴露了黑市,进而,后宫开始清洗了。六皇子楚逸的生母,是北林郡公府的庶出女儿。”
“林嫔不是河阳林家的人吗?”
“庆帝在时,北林郡公府因冒犯皇后,下旨北林郡公府女子四代不得进宫,连带着牵连了当时陆昭仪的女儿——惠安公主。”
谢景皱了皱眉,“你说的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的是,惠安公主当日产下的是双生女,因大祸临头,一女送至北林郡公府,却不幸早夭,这是事实。可是,还有一女……”
“送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河阳林家。”
“那孩子也是天生体弱不堪,北林郡公府便将人换了出来,只是你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露出玩味的笑意,“她如今是太子身边的女官,陈皇后的婢女。”
“当日陆昭仪是姚陆两家试图扳倒皇后而被抛弃的棋子,只可惜啊,没成功,白白丢了性命不说,连带着女儿也一并丢了性命。大玄从未对公主开过杀戒,且,惠安公主是恪帝五十而得的幼女,想想便知其中龌龊。”
“我从未见过,太子身边有这样的女官女官。”
“你当然不曾见过,可是你听过。太子心腹女官是皇后心腹,曾因大火,容貌尽毁。”
“是她?”他回想起每次宫宴皆蒙面示人,低眉敛目,静静地立在太子身后,尽心尽责侍奉的女子。
“她受皇后恩惠,自然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不惜一切铲除异己。”而后她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看着谢景,“我想,我们,并没有将火引到他们身上。一旦共同受到外部的威胁,他们会抱得更紧。所以,我们失手了。”
“是啊,低估了。”
“不过没有关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过才刚开始而已。”江离看着他,显得鬼灵精怪的,“底仓的两个人,对我们没什么用处,不过,对静贵妃有用处。有些事情,宫外是插不进手的。”
“哥哥,许了那个女官什么?这么大的秘密,就这么全盘托出?”
江离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默默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走了几日水路,虽然平缓,可到底不能着地,一众的婆子丫鬟都精神不济,就连江离都有些扛不住了,伏在床边猛吐。
“马上就靠岸了。”谢景轻抚着她的背。
刚吐完,她瘫在哪儿,半晌才缓过来,有气无力地呻吟,“不行,我得在这儿缓两天。”
“那就缓两天。”
安阳隔着帘子道:“爷,靠岸了。”
“去安排吧。”
安阳领了命就要离去,迎面,忍冬端着热水走了过来,他顿了一会儿,在她即将错身离开时,开口了,“你,还好吧?”
忍冬滞了滞,“都好。”
“那就好。”
二人默不作声地错身离开。
好容易从船上挪了下来,在客栈里缓了半日,江离终于满血复活了,当晚就拉着谢景出去逛街。
一路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花灯下穿梭,又路过一个个小贩,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
原以为是街头卖艺的把戏,不料竟是奴隶贩卖,倒是让她始料未及,正想要离开,谢景将她一把拉住。
就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被捆绑锁住的人,江离带着好奇的目光转过去打量那贩子——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一双手臂孔武有力,双目炯炯,到不似一般贩子。而另一位,则满脸堆笑,口若悬河。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个人,“你看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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