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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哗啦啦地翻过去。
乐南槐决心要“正常”对待傅烟寻，毕竟都是“Alpha”，毕竟还有同窗之谊，更何况人家刚还救了你，总不能一直摆着一张臭脸或者像个胆小鬼一样躲着吧?
他试图找回以前那种“拽天拽地”的校霸状态，仿佛器材室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然而，有些东西并非你刻意忽视他就能当做没有发生。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追逐着傅烟寻，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傅烟寻那些“润物细无声”的举动。
乐南槐对着一道物理竞赛题拧眉思索了十分钟，刚烦躁地想把卷子揉成一团，旁边就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点在他卡壳的步骤上。
“这里，受力分析对象选错了。”
傅烟寻三言两语，清晰透彻地讲完了解题思路，然后不等乐南槐道谢(或者瞪他)，就自然地收回手，继续看书，留下乐南槐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早上偶尔起晚，匆匆赶到教室，会发现桌肚里放着一杯还是温热的豆浆和一份三明治——偏偏是他喜欢的甜豆浆和烤肉松三明治。
他瞟向第四组后排，傅烟寻不是在埋头刷题，就是和学委讨论着什么，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乐南槐只好把那句“是不是你放的”和着食物一起咽回肚子里。
最要命的是那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某天体育课自由活动，傅烟寻打完球过来极其自然地拿起他放在旁边的水瓶(虽然他自己有)，拧开灌了一口，然后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把水瓶递还给他：“抱歉，拿错了。”
乐南槐接过那还带着对方体温和些许湿润瓶口的水瓶，捏在手里，有些哭笑不得，傅烟寻嘴上说着抱歉，但是那抱歉当中有多少真情实意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乐南槐的“校霸”面具在傅烟寻这些细碎又持续的攻势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对着傅烟寻理直气壮地瞪眼或者放狠话。
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直视傅烟寻，生怕对方从他那故作镇定的表象下，窥见自己兵荒马乱的内心。
这天乐南槐趴在桌上假寐，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后排的动静。
他听到白鑫言似乎在和傅烟寻讨论一道数学题，不过讨论声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然后他听到白鑫言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傅烟寻，感觉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有吗?”
“嗯……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没那么……冷冰冰了。”
白鑫言轻笑了一下，“而且好像心情还不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题目解出来了，算好事吗?”
傅烟寻的回答滴水不漏。
白鑫言噗嗤笑出声：“不愧是你，不过……”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傅烟寻，谢谢你啊。”
“谢什么?”
“很多啊，之前……在琉璃厂，还有后来在医院。”
白鑫言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虽然你总是那副样子，但我知道你其实帮了我很多，而且，我感觉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乐南槐的心脏猛地一跳，心下莫名有些期待又恐慌。
“为什么这么说?”
傅烟寻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
“直觉吧。”
白鑫言的声音带着点狡黠，“你看人的眼神……嗯，不一样了，以前就像看一块石头，现在嘛……有点像看一道解了一半却特别有趣的难题，带着点……专注和好奇?”
这个比喻让乐南槐有点想笑，又莫名地更加紧张和期待了。
“你的直觉不准。”
乐南槐的心沉了一下，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但白鑫言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否认，继续说道：“不管准不准吧，傅烟寻，其实……我之前对你是有过好感的。"
她说得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扭捏，“你长得帅，脑子又好，虽然冷了点，但挺可靠的，不过后来我发现，你对我呢，好像就真的只是同学之间的帮忙，多一点都没有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丝毫失落，反而透着一种豁达：“所以我早就放下啦，你也别有压力，我就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就加油哦，虽然你这个人又闷又不会说话，但其实还挺不错的，眼光肯定也不差。”
傅烟寻轻笑了下：“谢谢。你也是。”
“我嘛，顺其自然咯。”
白鑫言语气轻快，“好了，不打扰你看书了，我找路圆问题目去。”
脚步声远去。
乐南槐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心里却像开了锅的饺子，咕嘟咕嘟冒着泡。白鑫言放下了?她那么坦然?而且她居然觉得傅烟寻有喜欢的人了?还说他看那人的眼神不一样?
是谁?
那个“是谁”像只小猫，用爪子在他心里不停地挠。
下午放学，乐南槐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操场边磨蹭，他看到路圆和白鑫言坐在看台上说话，白鑫言笑得前仰后合，路圆在一旁摸着脑袋，也憨憨地笑着，眼神却一直没离开白鑫言。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下一瞬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你真的觉得傅烟寻喜欢槐哥啊?”是路圆充满好奇的声音。
乐南槐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他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地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十有八九吧。”
白鑫言的声音带着笑，“你没发现吗?傅烟寻以前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唯独对乐南槐，那叫一个'特别关注'，没事就给他讲题，刻意制造身体接触，还老偷偷看他……啧啧，那眼神，黏糊得都快拉丝了，也就乐南槐那个木头脑袋自己感觉不到。”
路圆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他们都是Alpha啊!”
“Alpha怎么了?”
白鑫言不以为然，“喜欢就是喜欢，跟第二性别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看傅烟寻那架势，像是会在乎这个的人吗?”
白鑫言继续说道:“反正我觉得他俩挺配的，一个爱炸毛，一个大冰山，多配啊!"
路圆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八卦，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槐哥最近怪怪的，老躲着傅烟寻……”
“那是他笨，换我早扑上去了!”
白鑫言恨铁不成钢，“不过也好，看他们俩别扭还挺有意思的，走吧走吧，陪我去买奶茶，说好了你请客。"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乐南槐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响着白鑫言的话。
傅烟寻喜欢他?
所以那些照顾，那些维护，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靠近……都不是错觉，也不是什么狗屁的“同学爱”?
可是……两个Alpha(在外人看来)怎么能在一起呢?就算傅烟寻不在乎，他自己呢?他当了这么多年的Alpha，早就习惯了用这个身份去面对所有人。
如果和傅烟寻在一起，意味着要面对无数异样的眼光和非议，而他的秘密很可能再也守不住……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而且，傅烟寻喜欢的，究竟是那个伪装成Alpha嚣张又别扭的乐南槐，还是……知道了他是Omega之后，才会有的那种喜欢？如果他一直是个真正的Alpha，傅烟寻还会这样吗?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心头，越理越乱。
他坐在那里，直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乐南槐的心绪依旧纷乱。他进行着大量前所未有的心理建设。
AA恋……听起来就很惊世骇俗，但他搜刮着脑子里看过的有限的小说和影视剧，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虽然稀少，但存在即合理，对吧?
法律好像也没禁止两个Alpha在一起?只是社会舆论可能会有点……挑战性。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傅烟寻...….
乐南槐想起他为自己打架的背影，想起他给自己讲题时的耐心，还有临时标记时带来安抚的冰冷信息素......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加速了。
也许……也许可以试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然而下一秒，想到可能要面对的一切，那点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啊啊啊！烦死了!
乐南槐用力抓了抓头发，把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揉得更乱，感情这东西，果然比数学竞赛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解千百倍!
他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家走，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拐角，傅烟寻一直站在那里。
傅烟寻目光一直追随着乐南槐纠结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小区门口，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看来他的小玫瑰，终于开始开窍了。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慢，但他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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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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