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抽道侣

　　盛素衣着实被众人的热情吓了一跳。

　　原来这被人围观的妙龄女郎，正是自觉无处可去的盛素衣！

　　就在盛素衣于临城街上不知该去往何方之时，略带惊讶的熟悉声音唤着“小葫芦”，将她拉回现实。

　　入城采买的云战正打算回寨，不想不经意的一瞥，竟瞥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盛素衣满面泪水的立于街边。

　　她瘦了许多，原本带着些圆润的脸颊仅剩下些许不明显的婴儿肥，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挂在腮边，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心忽然就抽动了一下。

　　跳下马车，云战穿过人群快步走到盛素衣身边，皱眉低头看她。盛素衣茫然着神色仰头望着他，云战只觉这满脸的泪珠看着真是碍眼极了。

　　他抬起手，一边拿衣袖粗鲁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你舅舅家出事以后徐府被查封了，行……后来也没看到过你，今日一见，你尽然变成哭包了！这些日子被人虐待了不成？都瘦成什么样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听在盛素衣耳里，忽然就觉得委屈的不行，心像被泡进了温水里一般软成一片，她扑进云战怀里便放声大哭起来。

　　云战僵直了身体，那来往人群围观的眼神及二虎揶揄偷笑都让他红透耳根。

　　感觉怀中女子哭得他胸前衣衫都润湿了，云战硬邦邦安慰道：“小葫芦，你是喝了多少水，我衣服都被你哭湿了。不准哭了，再哭我就、就不给你买糖葫芦了！”

　　“不行！”发泄了一通，盛素衣埋在他胸前转成抽噎，听到他的威胁闷闷拒绝道。

　　见她终于平静了些，云战暗中舒了口气，左右看看，寻了个茶寮将她拉进去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水，见盛素衣擦了泪端起茶来小口啜饮，方才正色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如今住在何处？”

　　“没什么。如今……不知道去哪里住。”她不想回别院，可是除了回别院，她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真心是无处可去了。

　　云战沉默半晌，轻声问道：“原先也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云林寨的匪徒。你如果无处可去，介意跟我回寨子里去吗？”

　　于是盛素衣便跟着云战回了云林寨。

　　虽然听云战说自己是匪徒时盛素衣也有些惊讶。但从前她便听舅舅说过，临城境内唯一的一个土匪寨子斧头寨里头尽是被生计逼上山的可怜人，便是打劫也从不伤人性命，只取些过路的钱财，是以临城和相邻的郦城便也默契的不曾派兵剿打。

　　虽不知为什么不再叫斧头寨了，但眼下确实无处可去的盛素衣仍然决定跟着云战回寨。哪知一入寨子，便不断有惊讶的目光向他们投来，待他们到了云战的住处时，竟围拢了几十人挤眉弄眼的看着他们，直把盛素衣唬得不知所措。

　　“别怕，他们只是很久没见过外人了，没有恶意的。”云战如何不知外面那群看热闹的是何心思，他不便说与盛素衣听，也怕这一干随意惯了的寨众吓着她，将她送进门略作安抚，便赶忙出来驱散众人：“一个个的是没事干了吗？大牛，给你们放了一天假没操练到皮就在痒了？王妈你们不是说今日要种萝卜，这就种完了？”

　　“都赶紧回去做事去，围在这里看什么看！”云战将堵在门口的几个推出门去，反手便将门关上威胁到：“一个个的嘴巴闭紧点，吓到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呿……”众人顿时拉长声音起哄，打头的大牛一脸八卦凑近云战问道：“寨主，你这是给我们抢了个压寨夫人回来吗？长得真美，跟寨主你简直是那个，那个什么天天之和？”

　　“什么天天之和，是天作之合！”云战没有正面回答，只纠正了大牛的话后便催促众人赶紧离开，寨众见他确实坚决，只得陆续转身回去继续手头的事情，但那三三两两之间讨论的兴奋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云战见人终于散去，心下松了口气。推开门时脑中盘桓着众人的调侃，关门的手略作犹豫，最终仍是将门轻轻带上。

　　“他们走了吗？”盛素衣乘他出去打发众人时在屋中一番打量，只见这屋子十分简单，一张椅子铺着几张看不出什么动物身上剥下来的黑色皮子，正对门靠墙摆放着。下来左右两边两溜椅子总共不过六张依次排开，椅子后面是排成几列的几张长条凳。除此之外，整个厅堂便再没其他物件。

　　“嗯，”云战应了一声，见她脸上仍带着哭泣后的泪痕，跟她道：“你跟我来。”

　　将盛素衣带到旁边的房间，云战打了盆书给她梳洗，自己退回了厅堂等待。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

　　云战单手支在扶手上撑着下颌，目光不受控制的睨向房间方向，脑中思绪纷纷乱乱，当看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门前，他豁然起身，想迈出去，又犹豫的驻足原地。

　　盛素衣洁了面，简单的整理了一番，这才回到厅堂。她与云战相识多年，但这么多年，这尚且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狼狈，盛素衣现下回想起来难免有些不甚自在。

　　也不知云站是否有发现她的不自在，见她进了厅堂，云战只让出座位，抬手便召她坐过去，嘴里念着：“坐，来好好说说你这一年怎么过的。”

　　盛素衣被他圈在座椅内，他一双星眸紧紧锁住她追问：“这一年你去哪里了？”

　　盛素衣被他一问，情绪翻涌间眼见着眼眶又泛起水光，她不愿在他面前如此狼狈，忙别过头垂下眼睑，将眼泪逼回眼眶。

　　她如今半点也不愿提起那些伤心事，便沉默着没有回答。

　　好在云战并未追根究底，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只是暂时不想回去，还是打算不回去了？”

　　盛素衣怔了怔，略带犹豫答道：“应该是不会回去了。”

　　“我这里就是个土匪寨子，你……你若愿意便留下来。”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有其他考虑，就暂且在这里过渡些时日，什么时候想走了便与我说，我送你下山。”

　　盛素衣摇摇头，自嘲道：“我父母早亡，连养我长大的舅舅也去了，如今不过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哪有什么其他可以考虑的？”

　　云战退开两步，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来，又摆出那单手撑颌的姿势道：“那就留下来，刚好我这儿还缺个压寨夫人。”

　　他挑眉看她，做出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模样：“管吃管喝，有糖葫芦加餐，寨主还生的这样英俊潇洒，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盛素衣被他逗笑：“你自卖自夸倒是一把好手。”

　　“怎么是自卖自夸？你尽管出去看看，看这寨子里可有谁比我更俊的，我把寨主都让给他当！”

　　“敢情你们是看脸皮厚度选的寨主吧？”

　　“错了，我们选寨主看的是谁最能信口开河，海口夸得最大的就能当寨主。”
　　盛素衣笑这调侃他：“那就无怪乎你能当上寨主了，别是在你口中，这王朝都得拜服在你脚下吧！”

　　云战也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低声答道：“是啊！我和他们说，我会将宫城里那个狗王拖出来千刀万剐，杀尽朝堂上那些吸着人血醉生梦死的东西。”

　　一句话说得杀气凛凛，仿佛有无尽深长的意味潜藏其中。

　　盛素衣惊讶于他话中的血腥，但见他面上仍带着笑，只以为便是他的玩笑话，便也并未放在心上。

　　云战也不再继续往下说，转而问道：“你饿了吧？我平日里都是随意跟他们吃一点，味道不算好，你且将就一日。明日我便去问问谁家婶子做饭手艺好，都来做给你尝尝，你自选一个留下做饭就是。”

　　盛素衣略有些犹豫道：“这样太麻烦了，还是就与你原先一样吃吧！”

　　云战便调笑道：“这偌大一个寨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压寨夫人，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夫人不是！”

　　盛素衣瞪他一眼，不与他争辩，转而又说起住处来。

　　云战想也没想，直接道：“你就住刚才那间房便是。这本是老寨主的院子，旁边还有个房间，我住那便是。”

　　盛素衣忙拒绝：“既然还有屋子，我去住就是，怎么好让你搬过去。”

　　云战却不容拒绝的定下：“让你住就住，啰嗦些什么？那屋子好几年没住人了，什么都没有，这几日便是我也不住那，先去二虎那边凑合几天，等打扫出来再搬进去。”

　　盛素衣终究不是扭捏的性子，推辞不过便也爽快同意，不再与云战纠缠。恰巧饭菜也送来了，云战便索性将其他事暂时抛于脑后，招呼了盛素衣一起用饭。

　　空荡荡的厅堂里没有案几，云战随手拖过一张长条凳，将食盒一一摆上，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餐饭尽在调侃中用罢。

　　夏日天长，尽管夕阳已隐没在层叠地山峦之后，屋内却仍然亮亮堂堂。明明是围着一条长凳用着粗茶淡饭，厅堂内两个俊俏的身影却毫不在意，只有淡淡的愉悦及默契弥漫在厅堂，平静融洽，浅浅地将夜色迷醉。

　　以致后来云战每每午夜惊醒，想到这时光，都只觉满室寂寂。

　　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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