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昙情(五)
秦筠一人压住了秦父秦母的意见,他很急,怕多出什么变故,与陆小芹的婚期定在七天后。
陆小芹是二婚,按理不该大办,但秦筠不在乎那么多,他只想把所有好的都塞给她。
双辞赶着回京,托人送了一笔钱给张老三,算作谢他把自己从坟地捡回去的恩情。
傅杳初不解道:“他捡你是为了卖钱,这算哪门子的恩情?”
双辞解释道:“冥冥之中,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我看你是另有所图。”
双辞笑了笑,不置可否。
傅杳初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所以那毒究竟是谁下的?”
“你认为是谁下的?”
“张老三那么有血性,不大像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我倒是有些怀疑秦筠,张老三天天煎药,怎么偏偏那天那么巧就被莲香看见了?”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如果莲香根本不是巧合呢?”
傅杳初悟道:“你的意思是,莲香天天盯着张老三家?”
“谁说得准呢,况且秦筠要想下毒早就下了,何必等到陆小芹油尽灯枯的这一天。”
“油尽灯枯?”
双辞点头,“大夫说,陆小芹没几年好活了,用药也只是强吊着精神,再加上之前中了毒,对身子耗损太大。”
“陆小芹知道吗?”
双辞想了想,“应该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不怪张老三。”
“你觉得那毒是张老三下的?”
“这不是我觉得,而是秦大人已经给了证据,只是陆小芹不愿信,张老三以前应该很爱她,听说买陆小芹的银子还是他借来的,只是陆小芹身体不好,欠的钱越来越多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奈何红颜患了病,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太多了。
傅杳初轻轻点头,“陆小芹很爱张老三,不愿信也属实正常。”
双辞感慨道:“秦筠也很爱她,可惜他命不好。”
“女人都容易对带自己走出困境的人动心,陆小芹也不例外。”
“不愧是傅公子,这么了解女人。”
傅杳初干咳了两声,“依照秦筠的性格,如果陆小芹不出事,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打扰她。”
“谁又说得准呢,用秦筠的话来说,这辈子还长着呢,但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双辞顿了顿,问道:“对了,上次你说,裴辜忱被你关起来了,然后呢?”
“你想怎么处置他?”
“傅公子,私下处理犯人可是重罪。”
傅杳初抬眼,淡淡道:“我想要处理一个人,不怕这些。”
双辞竟然忘了,这人可不是循规蹈矩的良善之辈,“我想先去他母亲的墓碑那看一下。”
“阿辞,你是不是心软了?”
“怎么会,最毒女人心,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双辞与傅杳初离开前一夜,秦筠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为他们二人摆酒践行,陆小芹因着身子不好,酒席过半便离了席,她这一走,秦筠的心也跟着飘走了。
双辞见秦筠心不在焉,拖延了一会,借着第二天要起早的名义散了酒席。
双辞见秦筠离开,凑到傅杳初耳边低声道:“今天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傅公子要不要与我一同到屋梁上赏个月?”
傅杳初会心一笑,抱着她上了屋檐,从他们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陆小芹的卧房。
双辞本以为会有一出好戏上演,奇怪的是秦筠并没有去陆小芹房里,只是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就转身去了书房。
秦筠走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陆小芹房里闪了出来,双辞定睛一看,居然是张老三。
双辞刚以为这两人要翻墙私奔,没想到张老三翻过围墙之后就没影了。
张老三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了,陆小芹捧着一盆昙花,站在墙下望了好半天,双辞也坐在屋檐上望了陆小芹好半天。
半晌,双辞不解道:“张老三为什么不带陆小芹走?”
傅杳初微微挑眉,“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双辞摊手,“离开邻山县,去哪都成,陪陆小芹走完剩下的日子啊。”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豁出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张老三一辈子不回来,否则你觉得秦筠会放过他吗?”
双辞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陆小芹站了一会,把昙花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回屋拿了一壶酒出来,一个人坐到石桌前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秦筠好似洞察到张老三已经走了一般,抱着几个画卷从书房走了出来。
像是没料到陆小芹会在院子里,秦筠愣了好一会,方才绥绥走过去,“孤身一人月下斟酒独酌,未觉辜负了这大好月色?”说着坐到了陆小芹对面。
月光似轻纱一般洒在陆小芹白皙的脸上,衬得她愈发动人。
陆小芹起身向他躬身行礼,“大人不在筵席上,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筵席已经散了,我想起有东西落在你这里了,顺路来看看你。”秦筠拨弄了两下昙花的叶子,淡淡道:“没想到你还收着它。”
双辞觉得秦筠会和陆小芹错开是有原因的,秦筠忒不会哄女孩子了,他应该说,我心里想着你,顺路来跟你谈谈心事。
陆小芹的眼里有些几分慌乱,昙花是刚才张老三带来的,她不知该怎么跟秦筠解释这盆花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筠笑了笑,并不打算追究这些,他关切地望着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和我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小芹轻轻舒了一口气,摇头笑道:“并无心事,行乐罢了。”
秦筠修长的手从袖口伸出至她面前,“月不解饮,不如我陪你小饮几杯。”
陆小芹望着手里被夺走的青瓷酒杯,“这是我自己酿的梅子酒,喝完就没有了。”
“你就这般小器,我喝一口都要计较着。”秦筠望着她,眸中溢满温柔,“也罢,七天后我俩大婚,小芹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陆小芹夺过秦筠手中的酒杯,银光在酒上摇晃着,“承蒙秦大人厚爱,大人已经给了小芹最好的,小芹没有其它所求。”
秦筠不禁笑道,“向我敬酒却不为我斟酒,你又是从哪学来的歪理。”说着又要伸手去抢陆小芹手里的酒杯。
陆小芹避开他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礼大人受着就好了。”
秦筠微微皱眉,“小芹,你不能喝太多。”
“我没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别喝了。”秦筠抢过陆小芹手里的瓷杯,神色微怒。
陆小芹愕然的看着他,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惹他如此。
“今夜风凉,你早些回屋,以免受了风寒。”
言毕,秦筠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折步回头,“你以前从未这般……这般失态过,嫁给我,你不开心了?”
陆小芹讥诮道:“秦大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开心?”
秦筠看着她,眸中温柔依旧,大抵是人逢喜事,看上去对陆小芹说这些话毫无责怪之意。
良久,身后未听见任何声音,陆小芹再望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小芹趴在石桌上,过了一会,脚步声又在耳畔响起。
她抬眼,只见秦筠手里拿着一个镯子,正是那日她拿给阿婆抵债的那只。
“这是我从阿婆那买回来的,就放在你屋子里的,你一直没有打开看过。”秦筠把镯子套在了陆小芹手上,“怎么样,现在有开心一些吗?”
陆小芹眼眶一红,没有说话。
秦筠继续说道:“张老三欠的钱我都替他还清了,另外给了他一笔钱,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他。”
“秦筠,你不用同我说这些,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说到做到。”
“好。”秦筠扶她进屋,坐到妆台前,“小芹,我为你挽个发髻吧。”
秦筠拿下陆小芹头上的木簪子,她的头发散落下来,长及膝盖的发丝在夜风里张扬。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着头发,生怕一不小心扯着发丝弄疼了她。
他挽了个抛家髻,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簪插在她的发间,“那个木簪以后不要用了,往后便簪这只吧。”
陆小芹把木簪收回袖子里,微微点了点头,“好。”
秦筠心情不错,从身后拿出那几幅画摊开放在长案上,“这些都是以前画的,一直想拿给你看看,但都见不着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共三幅画,其中一副是陆小芹坐在院子里刺绣的模样,鬓边簪了朵紫薇花,那紫薇花是长在秦筠家里头的,他每次看到那些花都想折了簪在陆小芹的发间,苦于没有机会,便只能画在了画里。
陆小芹望着那些画,笑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样子了,我现在哪有这般好看。”
“怎么会,小芹一直都很好看,你若是喜欢,明日我便去买些胭脂水粉来,你用了之后肯定比画里更加好看。”
“不必麻烦了,我如今并不喜欢这些。”
“无碍,那就等你喜欢了,我们再说这些。”
陆小芹揉了揉眼睛,“秦大人,夜深了,我想先睡了。”
秦筠把画卷收起来,放在案上没有带走,他退出门外,柔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秦筠走后,陆小芹又把那些画摊开来看,良久,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像在压抑自己,又控制不住情绪发出声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