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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晏盈是万万没想到沈文汐如此语出惊人的。最可怕的是，她居然洞悉了她心里的意图。
对太子心有不轨，哪怕她是晏首辅的嫡长女，也不敢将之说出来。因为她图的不是诸葛恕这个人，而是他的位置，甚至他的性命。
他和他那对不知廉耻的父母害得原主的人生跌宕起伏，那她就要让他过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此，才算是以牙还牙，不是么？
但晏盈一直把这种心思藏在心里，精心图谋。如今还未到图穷匕见之时，怎么就叫这个沈文汐识破了呢。
她一边在心里细细回想自己最近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一边想着沈文汐说这话的目的，最后一定神，微微笑道：“沈大小姐想是误会了，太子殿下德才出众，是吾辈楷模……”
还要再说几句废话，就被沈文汐笑着打断了：“别装了，晏盈，我知道你也很讨厌太子。”
晏盈：“……”演不下去了就。
而且，沈文汐用了“也”这个字。这表明她也讨厌太子。而且她称呼诸葛恕是“狗太子”。
不过，为什么？按照剧情，沈文汐不是诸葛恕的太子妃么？她的出现应该不至于让剧情偏离那么多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盈眼里闪过不解。但是她可以肯定，沈文汐应该没有诈她的必要。
于是她坦然承认：“没错。”
看来沈文汐是有备而来。那她也要接着谈话摸清她的底才行，至少要知道她为什么“也”讨厌太子。
沈文汐顿时就笑了，她如春花般温柔：“那么，我们是同盟。”
晏盈挑眉，同盟？
等听完了沈文汐说的，她可以确定了，她们的确是同盟。既然都是诸葛恕的垫脚石，又何必分什么“正妃”“侧妃”呢？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诸葛恕又干了不少事呢。他先是私下底找到英国公，向他透露出想要娶他的女儿，也就是沈文汐为太子妃的意图。
英国公根本不是卖女求荣的人，对做天子外家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太子看起来像是急了，语气很是迫切，英国公不好直言拒绝他，就以要与家中妻子商量的借口先回避了。
英国公一回府，立刻把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英国公世子第一个不同意：“不去！妹妹才不去给皇家做儿媳妇！咱们家又不缺这点荣华富贵。”
是啊，这个道理，英国公世子都想的明白，可惜太子想不明白。还当人人都把太子妃位置当个宝似的呢。
英国公全家都对太子的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但现在问题来了——就算他们都知道太子这主意馊得很，就算他们都想骂太子是个混账大煞笔，他们总不能跑到陛下面前直说吧。
更糟糕的是，以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宠爱，没准太子一说要娶他们英国公府的女儿，陛下就举双手支持呢。
一下圣旨，到时候就木已成舟了。除非英国公为了女儿造反，否则皇家旨意，怎么去推却？
还是沈文汐淡定道：“太子忽然找阿爹说，必然有利可图。咱们还是先查查太子吧。”
英国公世子道：“这还要查？不就是贪图阿爹手上的权力，自以为做了阿爹的女婿，就能得到我们家的助力。”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沉默了。确实，以英国公一家人的感情，以英国公对长女的疼宠，这种事他干得出来。也就是说，虽然太子的这一招英国公全家都不乐意，但是于太子而言，着实不是臭招。
沈文汐脑子一转：“阿爹，我要知道最近太子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他感到了威胁。”
还有一事，她不打算让阿爹去查，她自己手下有人，找人查了——就是太子和晏家大小姐晏盈的事。以她识人观物的能力，不难看出在定侯嫁女那天，太子和晏盈之间，一定有些什么。
她顾及晏盈女儿家的名声，就没有和家人说，打算自己先查查。“阿爹放心的话，这事就交给我办了。至于太子那边，如果他找您的话，您就说我的婚事是必得外祖父那边拿主意的，先挡一挡。女儿自会在这期间想想办法。”
沈文汐的母亲出身很好，她的外祖父就是前任帝师，在太子跟前肯定也有些脸面。这点时间，太子还是等得的。太子自然也是想不到，居然有人不想做他诸葛恕的太子妃的。
时间一拖延，沈文汐就查出了不少东西来。英国公府比起晏家的底蕴还要深厚，是开国功臣，留下来的人脉和积蓄不知道多少，沈文汐一放开手去查，就从太子跟前的某个嘴不严的东宫伴读那里套出了话来。
“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考虑的，娶英国公府小姐做太子妃也就罢了，这还没完呢，还要让晏家大小姐做他的侧妃。真真是美事啊，燕京数一数二的美人都叫他给得了。只是不知道晏家肯不肯咽下这口气。”
“殿下自有他的考量。晏首辅素来对殿下很是欣赏，许是愿意嫁女也说不定。再说了，虽说晏小姐和沈小姐家世、相貌旗鼓相当，但晏小姐上次不是受伤了么，没准影响了容貌，能得个侧妃都不错啦。”
沈文汐听了属下来报这些回话：……
好家伙，好你个诸葛恕，脏心黑肺的，凭你也配！拿我们家和晏家当乐子逗呢！合着别人家女儿都不是人是吧！
她相信，就算晏首辅对太子满意、欣赏，也不至于坑女儿至此吧。以晏盈的家世品貌，嫁给门当户对之家做个正头娘子，岂不是比做东宫侧妃好多了！凭他说什么侧妃，不还是妾？
见鬼的谁想当妾啊！
于是沈文汐就找上了晏盈，非要把自己打听来的话也告诉晏盈不可。她是不忍心见晏盈踏火坑的，也不知道晏盈和太子是什么复杂的关系，但是她得说清楚。
晏盈听完这一通，当即就一个想法：羡慕，太羡慕了！手下有人就是好哇，看看人家沈文汐，英国公府大小姐，手底下这么多能用之人，真正动用起来能把太子殿下的伴读都搜出消息来。
她呢？公主的设定，还不如人家小姐消息灵通呢。
沈文汐：？
你为什么用这种羡慕的不得了的眼神看着我。
她正一正脸色：“晏小姐，你对太子——”
话已至此，晏盈也确定了自己和沈文汐是绝对的同盟，更难得的是，沈家居然全都站在沈文汐身后，支持这个女儿不想嫁给太子的决定。晏盈大为感动，她也直言了：“我对太子并无半分私情。不过我想，他确实有娶我为侧妃的算盘。”
沈文汐正待说什么，晏盈已经开始口吐芬芳：“贱人脸盘真大。”
沈文汐：“……”她记得以前晏盈还在经义斋的时候，性格不是这样的。但不管怎样，她们如今在对付太子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一致，总要想办法解决两家目前的困境。
不想嫁给太子，总不能说一声不嫁也就罢了。
晏盈忽的一笑，问她：“想不想给太子一个小教训？”
沈文汐面如美玉，温柔若水，抚了抚衣袖，“乐意之至。”
趁着膳堂这时候没人，两个人商量了好一会，才分道扬镳。
她们可是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仍做路人模样，免得叫太子得了消息，知道她们结为同盟一事，影响后续计划的进行。
是该给太子一个教训了。省得他整天闲着没事干，就想着情情爱爱，或者拉拢权臣之家。好好一个太子，不干些正儿八经的事。要是这皇位真的交到他手里，迟早要完。
所以，为了大家别被太子霍霍，还是先把太子给弄了吧。
晏盈露出一个微笑。
出了膳堂，走过风吹竹林的一段路，正看见谢山长在树下站着。
不会……也是来找她的吧。那她今天可真受欢迎。晏盈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的想法都没有。校长来找她有什么奇怪的，她那么优秀，校长喜欢她，也不奇怪吧。
不知道原主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反正她是自信满满的。
谢宁确实是在这等着她的。
晏盈行礼：“山长好。”
谢宁平日里素来端庄，又有威信，还是很少看到这样气场的女孩子的。也不是说旁的学生就不敬她，只是……这个晏盈，最近似乎有点太跳脱了吧。和她之前的性格大相径庭啊。
谢宁觉得号称阅人无数的自己，有些拿不准了。
不管怎样，本来准备要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口气中带着一些无奈的指责，却不是分明的来势汹汹，晏盈这种人精一看就心里有了数，看来是她之前在考试的时候瞄同窗美人的行为被山长看了个分明。
她就笑笑：“山长大人，我可没有作弊，我只是见同窗们个个精神百倍，意气风发，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谢宁也自然之道，晏盈不是这样的人，她也是看到她这样怕她被误会，才提示说可以提前交卷的，省的这姑娘又闹花样，结果她愣是呆得住，等好几个人交卷了才去，没有枪打出头鸟。这倒让谢宁有些意外。
谢宁并不知道晏盈的卷子答得怎么样，但看她神色觉得应是不差的。只是如今听她这样耍赖皮，心里失笑，面上却仍然道：“打量我没仔细看呢，你净盯着那些长得出色的姑娘看。”
还好真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子这么干，谢宁她非得上前给他拽了出来，亲自领去他家，让他和他家在燕京城闹个没脸。
晏盈的颜狗本质暴露！
她却也不慌不忙，“叫您见笑了。”
谢宁：“……”
她见过的女孩子多不胜数，勋贵家、权臣家的、世家的，各种性格的女孩子都见过，只是没见过这样会赖皮的。你说她为什么盯着别的漂亮女孩子，她说见笑了，你这还能说什么？
谢宁道：“下次切莫如此了。你自己也不差。”其实不是不差，晏盈的容貌在整个燕京城也能排进前五名，若是女子容貌也像春闱一样有个排行榜的话。
晏盈就笑吟吟的：“您眼光真好。”
谢宁没搭理她的骚话，只是想着她方才提到的某个词，有些怀念。她目光忽的落在远处，神色颇有些感慨：“意气风发，你这个词用的真好。”
世人总是贵远贱近，贵男贱女，男人便可“意气风发”，这个词却仿佛天生和女人不搭边。
晏盈正打算溜了，就见谢山长指着远处考完试出来的女孩们，朝晏盈道：“前阵子我与国子监祭酒正好在一块，恰巧学生们从楼下经过，他指着他的门生们说，这个孩子多聪明，那个很勤勉。他却不知道，我看着你们，就和他看着他们，是一样的。”
晏盈微微抬眼。谢宁还有这样的抱负。是啊，她为什么不可以有呢？谢宁的才华，想必与国子监那些夫子们比，也不会差。
她似乎察觉到谢宁叫住她的良苦用心了，此刻她正色，不再笑了，认认真真行一大礼：“学生必不负先生点拨。”
谢宁看着她离去，又看着更远处女孩子们笑着说话、离开。心里喟叹：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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