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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墨公子被骗了
伴随着哀嚎声而来的,是沉重的哀乐。
云田这才放松了警惕,原来:是有人家在办丧事!此处是荒郊,想来坟地自是不少。
乡下,一般有两种安葬方式,一种是将尸骨埋在自家地头,另一种是葬于土地相对富庶之地,几乎每家都有自家的祖坟。
与墨继续低眸,看着从锦囊中取出的字条,余光却瞥到云田面上的神色变化。
云田听到哀嚎声突然止住了,似是那人太过哀伤,哭晕了过去。
她不用亲自去现场看,便已能猜到,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两日前,她的舅舅刚刚下葬,那滋味,她很清楚。
那日天降大雨,棺墩从府门被八个人抬着往外走。
舅舅只有婷萱一女,因而便由一个远房的外甥抱着炭盆,走在最前方。
舅母因为悲伤过度,几乎直不起身,被两个丫头搀扶着。
云田则紧紧攥着婷萱的手,只觉得婷萱的手,冰凉如铁,没有一丝温热。
婷萱几乎是哭不出来了,只有泪水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掉。
舅舅的家乡不在京城,远在千里之外,按照规矩,是要埋回故土的,可舅母却坚持先在京郊下葬。
云田明白舅母的心思——待到血仇得报,再叶落归根,才是没有遗憾。
送葬的队伍一路前行,从城西的门出去,道路两旁的人瞧见了,纷纷躲闪,此刻,没有人愿意去和逝者争夺道路。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埋葬之地,此地是风水先生算过的,据说对后人极好。
舅母对此,并未表态,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替夫君报仇!
攥着云田手掌的婷萱,只低声对着她说了一句话“委屈你了,是我太过没用......”
云田闻言先是一怔,扭头看向婷萱,那苍白的面庞,发丝被风吹拂着肆意摇曳,仔细揣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为自身不能替父报仇而自责。
“傻丫头,你是我的妹妹啊......”此刻云田的安慰,是真心的。
看见如今的婷萱,对于往昔和舅母之间的摩擦,她似是都能放下不少了,“一家人整整齐齐”,这句祖父多次说过的话,如今,她体会得更深了些。
想及此处,云田眼前又变得模糊起来,可她强迫自己没有落泪,她不想让与墨再瞧见她脆弱的模样。
与墨将一切看得明白,却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给她递帕子这种行为,他亦是不会的。
当然,云田也没指望会得到对方的安慰,怕是听到自他嘴里说出这些,反而会觉得虚伪吧。
***
二人又歇息了大概两刻时间,便继续上路了。
一路向西,翻过了一座山头,再向前行一百里,便距离千机门不远了。
千机门掩在一片庄稼地之后。
不知内情之人,还以为是哪个拥田千亩的大户人家呢。
二人将马匹散在庄稼地边儿上,没有用任何绳索栓绑。
从庄稼地穿行而过,只听见风吹动作物沙沙作响,仿佛走在一座天然迷宫之中。
与墨微微侧头,似是在打量四周环境,不经意瞥见身后不远处的云田,见她毫无警觉之意,似是极享受此刻的宁静。
几时变得如此信任我了?还是她的听力极好,可以轻松判断出周围的异动?可转念想到那夜她后背中招的情形,不禁打消了念头。
好不容易来到庄稼地的另一头,眼前的视野才逐渐开阔起来。
云田抬眸看去,见面前立着的,是一座类似于庄园的宅子,无法目测具体面积,篱笆围墙、木门、门口的旗杆上,挂着随风招展的吉祥帆。
院落里传出鸡鸣狗叫的声音,若不是与墨并非初次来到此处,当真会以为是走错了。
云田见与墨走到门前,在木门上叩击了三下,每一下之间都略有停顿。
不一会儿,门内便传出了回击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系着绳子的竹篮,从木门下方开的一扇小门里露了出来。
与墨将锦囊放了进去,顺手将竹篮推了进去。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木门终是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眉清目秀,面相温和,礼貌地请二人入内。
走进去才看得出:这是一个六进院落,每一层院子内种植的植物皆不同,可却显得协调。砖、木、石三雕艺术十分讲究,整座庄园无处不雕,无处不琢。
外部看上去简朴的宅院,走进来,竟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云田不禁暗叹千机门的财力。
千机门这些年靠着卖消息的生意,确实赚了不少,可至今无人能替代其职能,足以说明门下密探网络的稠密发达。
“二位请随我来,门主正在幽兰厅静候。”少年说话的声音,带着江东一带的温和。
“有劳。”与墨回应得比少年还要温和,且比对方的语气多了几分从容。
云田忍住欲要在他背后翻白眼的念头,此刻的温与墨,看上去,确实温润,翩然,可有几人知晓他这副皮囊下隐藏的黑暗?
***
二人跟随少年一路向内,直至行到一个写着“幽兰厅”的厅堂前,少年不再前行。
“多谢。”与墨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云田并未作声,只跟在他身后向内走。
刚一进门,便听见一个清亮的笑声,在厅堂里回荡起来。
云田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影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那张脸的一瞬,不禁怔住了。
来人是个俊秀男子,身高和与墨差不多,似是比他更瘦些,五官如刀刻,鼻翼挺直,唇边带着一丝略显轻佻的笑容。
“来啦?”那人对着与墨打招呼的语气显得十分熟络。
可与墨却并未应答,他总觉得对方这句话,似乎不是在问他。
果然,他微微侧头,便见到云田呆立在原地。
“还带来了个伶牙俐齿、不要命的丫头~”男子说着,抬手示意二人落座,亲自端上了一壶唤作“兰贵人”的香茶。
听闻此语,与墨更加确定:他俩原本便相识。
云田僵直地坐在座位上,呆若木鸡。
“二位原来是旧相识。”与墨言罢,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的嘴巴,可真够严实的。
“那一次你出手,可真是够重的。”男子笑着给杯盏中添了茶。
“那是个意外。”云田缓缓道。
“手臂上被你挠的那一下,到现在可都还留着疤呢。”男子语气慵懒,听不出丝毫愠色。
“谁让你夜闯我苍茗门?!”云田因气愤而“口不择言”。
“呵,身为苍澜门下的分门主,自然该是如此待我了。”兰羽鹤笑出声来,眼神玩味地看向与墨。
与墨听到“苍茗门”三个字,不由一怔,脊背渗出几分寒意。
云田察觉到来自与墨的复杂眼神,不由有些心虚,便选择一言不发了。
她的身份,算是彻底揭开了。
“东西我都备好了,你几时去看?”男子的语气,难得正经了一些。
“即刻。”与墨利落起身,不管不顾仍坐在椅子上的云田。
***
二人并肩走在厅堂后方的一条走廊里。
“你的胆子够大的啊,不清楚她的身份,就敢带在身边。”男子语气间玩味意味颇深。
“兰羽鹤,若不是你有意相阻,我怎会到现在才知她便是江湖中盛传的‘苍澜门五大门主之一’?”
“那还不是因为你蠢!她手里都握着你们云疾门的承诺书了,还猜不出来......”
“我以为......”
“你以为是因为她年幼,又承蒙血仇,苍墨才会将此物交于她?亦或是她的功夫,在你之下,你便未曾将她放在眼中?”兰羽鹤的语气,明显凛冽了几分。
与墨闻言,不由陷入细思:她能认出他的身份,便已是厉害人物,他暗中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她只是苍澜门的普通门徒,年龄小,又是关门弟子,因而颇得苍墨喜爱。回想那日她展现出来的武功,是个高手无疑,可却勉强只能和突袭她的锐琛打个平手,一时便没多想。
“你莫要以为每个门派的门主,皆会从武功最好的人中挑选,万事,讲求平衡。”兰羽鹤分析道,“你知道这丫头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吗?”
“伪装术。”与墨未经思索,几乎脱口而出。
兰羽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知道:与墨是真生气了。
与墨只觉得自己是被骗了,被一个比自己还擅长伪装的丫头,骗了......
“可她正直热烈,却是真的。”兰羽鹤补充道。
“你亦是个骗子。”与墨的意思是:骗子的话,怎能相信?
“你掩饰身份,是为了活,她又何尝不是?!”兰羽鹤一语道破玄机。
与墨闻言,无言以驳。
是啊,背负着世族身份,便不能像个真正的江湖人那般肆意;可越是如此,便越想像个江湖人一般,不将同门拉扯进朝堂之争,这才有了她来向他求助的那一幕。
“那你阻拦我调查她的身份,又是为何?”与墨追问。
“为了看你现在,被气得面色铁青的景象啊!”兰羽鹤继续着他的不正经。
与墨瞪了他一眼。
兰羽鹤说起他和云田的“不打不相识”,那段时间兰羽鹤闲来无事,便去夜探苍澜门,他自然不能挑选苍墨老头儿下手,于是便选择了最神秘的苍茗门作为试探。关于苍茗门,他知道那是整个苍澜门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分门派,听闻父亲说起,苍茗,最擅长的便是“轻功”,其门主武功是众位门主中最弱的,奈何,轻功却是最好的。
苍墨不需要众弟子都一般高,各自发挥强项便好,这一点与云疾门自是不同。
云疾的八大门主,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与墨,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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