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姜垣

　　姜垣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电话倒是没有再不接了，拨了一会儿很快就通了。

　　但是那边没有先说话。

　　姜垣基本能猜到小孩在纠结什么，大概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希望能和年纪稍长者以一种平辈的姿态来交流。

　　“生气了吗？”他语气问得很轻，细听之下，沉沉稳稳的声音里甚至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对着岳昇，他总是能有很多的耐心。

　　“没。”小孩少言少语的一声，明显在说反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姜垣搜索着合适的语言，想了半天，在脑海里演习了许多的话，可怎么都觉得只要再解释，小孩都会更生气…………

　　算了，不收钱的话，那他之后再在另外的方面补上就好了。

　　“怎么不说话了？”那头问。

　　姜垣笑了笑，说：“今天的晚餐很好吃，谢谢。”

　　那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了一下，才道：“那就好。”言语里总算有了一点松快的笑意。

　　“在做什么？”姜垣想起来问了一句。

　　“写作业。”岳昇半根笔杵着腮帮子，看着摊在桌面上的数学试题，又圈了两个题目条件出来。

　　“有不会的吗？”姜垣想象了一下小孩写作业的样子。他毕业有几年了，手没挨题也有些年了，身边的朋友也没有还在高中的，所以这算一个新鲜事。

　　“……暂时没有。”岳昇上下扫了一眼整张卷子，笔杆戳着腮帮子，有些遗憾地说。

　　“那你专心写吧。”也是，小天才还用他担心什么？

　　姜垣暗自笑了笑，准备挂了电话再把今天白天的画稿细修一下。

　　“等一下。”岳昇忽然说。

　　姜垣拿住了电话，等着他的下文。

　　“垣哥那么说，我很难受。”岳昇想了想，还是准备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你可以请我吃饭，让我在家里借住，可以请我出去玩，吃的喝的都包了……但是我稍微回馈一点点，你就不高兴。”

　　小孩虽然是声讨，但语气越说越委屈。

　　“没有不高兴………”姜垣解释道，听着岳昇讲的话，他都觉得自己是大错特错了。早知道就不发那两个红包，之后偷偷补回来就是了………

　　岳昇把纸上一个根号五描了七八遍：“之前在工作室的时候，我看到你们经常不吃饭，就觉得不太好。我爸早年因为工作应酬，就经常不能按时吃饭，还喝很多酒，他就有慢性胃病，现在胃疼起来的时候吃药都不太管用。我不想垣哥你们也这样………身体好的时候就要爱惜身体。”

　　姜垣没想到岳昇能说出这么一大段“颇有哲理”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知道了………”他有点懵地说。

　　“那好，就这样吧，垣哥再见。”

　　姜垣还没有应茬，那头就已经挂掉了。

　　他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觉得有些好玩。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小孩特活泼，能说会道。后来相处下来，发现小孩性格挺温和的，好像稍好了些。没想到一不留神，又能扯长篇大论了。

　　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戴着黑色的圆眼镜，在讲台上来回踱步，拿着教鞭给大人讲课。

　　内容挺中听的，就是场面有些喜感。姜垣想着，偷偷笑了笑，拿起笔来重新画图。

　　.

　　岳昇挂了电话，手里的笔也搁置着。偌大的卧室，只有书桌前那么一点灯光。

　　他左手边放着两个药瓶。

　　他趴在桌上，下巴枕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把一个瓶子的药投到另一个瓶子里去，然后又把另一个瓶子里的药投到第一个瓶子里。

　　这么来回玩了半天，才终于腻了，把药瓶盖好，放到一边去。

　　他觉得他话说的又有些多了。

　　就这么一丢丢感觉，让他又有些不太满意。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么点别扭感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岳昇转移情绪的方法就是做题。把题目的条件理清了，脑子里一步步套出公式，理出清晰的步骤来。这个过程可以让他暂时放下一些别的什么。

　　做题学习练琴，对于他的大脑来说，就是正反馈。

　　做的越多，学的越好，练的越上劲。他就越开心，甚至说是……兴奋。

　　有时候关起门来，晚上他能学到三四点。第二天早上起来还不觉得困。

　　那种状态让他很上瘾——不会有太多的情绪纠缠，就是简单的解决问题，大脑给予奖励机制。

　　但是江馨他们对于他这种状态很担心，有的时候就会让他早睡。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是在情绪杂乱的情况下早睡，反而脑子里更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他们足够关心他，却不够了解他。有的时候为了应付这种关心，岳昇也不得不顺应他们的想法。

　　他的想法其实很多变，有的时候觉得父母的关心对于他来说已经太足够，甚至多到让他觉得有负担，有的时候又为他们不够关心而失望。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情绪不受控制地反复，状态差的时候的那些想法，他自己连想都不愿意回想。

　　就这么写题写到十一点多，手机上又来了信息。

　　姜垣发的：“小天才记得早点睡，不要老熬夜。”

　　后面又发了一个小图，是昨天那种带猫耳朵小人的分化版。

　　这次是趴在地上单手支着脑袋的造型，虽然是个静图，但总觉得那对小耳朵还在动。

　　不行，要萌出血了。

　　岳昇虽然面上没说，但心里对这Q版小人画是很喜欢的。

　　他把图转存了，手机上留了一份，云图还留了一份，和上次的存在一起。又发消息回过去：“好！我知道了。”

　　今天心情挺平稳的，课外题也写的差不多了。岳昇收拾收拾，觉得早点睡也不错。

　　他的床很大，可以在上面打几个滚那种，但岳昇睡觉一般比较老实，都会平躺在最中间，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腰腹上。当然两个人的话就另当别论。

　　他躺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来从相册里找那两张小图，越看越可爱，又点开聊天框，发了消息过去：“我想学。”

　　“好。改天教你。”那边秒懂了他的意思。

　　岳昇彻底开心了，在床上翻了两个滚，又躺好，过了一会儿，真的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又过了些时候，房门被悄悄推开，一身正装穿着干练的女人悄悄走进来，朝床上看了一眼，慢慢走近，把床上的被子压了压，过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岳爸爸还在卧室里看平板上的信息，看到江馨进来，问道：“昇昇睡了？”

　　“睡了。”江馨轻声说。

　　“我看他最近状态挺平稳的。”

　　“嗯，那件事情也过去三年了。希望他能一直保持下去。”

　　“别太担心了，这孩子有自己的福气。”岳爸爸笑着安慰道。

　　“嗯。”江馨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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