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之情缘

　　1.
　　清晨，斩荒端着饭菜过去凤翎兮房内。一进门，就见凤翎兮静静坐在地上，美眸无神，像是彻夜未眠的样子。见斩荒来了，凤翎兮也没什么反应。
　　斩荒不由皱起双眉，把饭菜放在桌上，走过去凤翎兮身旁。慢慢蹲下身，轻轻把她身子转过来与自己对视，声音低沉醇厚：“明明身体虚弱，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嗯？”
　　凤翎兮却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斩荒，什么话也没说。
　　斩荒只能把她轻轻拉起来带到椅子上坐下，将饭菜移至她面前，轻声道：“饿了吧，来，先吃饭。”
　　凤翎兮低头看着饭菜发呆，没有动碗筷。
　　斩荒轻笑道：“你这么一直看着，又不能看出什么，还是先吃饭吧。”
　　凤翎兮就那样一直看着饭菜，对斩荒也不搭理。
　　斩荒微微皱了下眉，却还是耐着性子说：“怎么了，是觉得这饭菜不合你心意？不然你说说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重新做。”
　　斩荒：“你是不是觉得闷？如果觉得闷的话，待会我陪你到昆仑外走走。”
　　半响，斩荒见凤翎兮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脸色也不由慢慢沉下来，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这饭菜，你不想吃那便算了。”接着，又道：“待会我让逆云送你出昆仑，你回去好好当你的凤主。我和九重天之间的事，你只要置身事外就好了。”
　　言罢，斩荒起身转头就要走。
　　凤翎兮突地紧紧拽住他，低声说：“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我不想走，你别让我走。你不是说可以陪我到昆仑外走走吗？我想让你陪我去外面走一走。”
　　斩荒回头点头道：“你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出去。”
　　“我想去人间，我想去人间吃别的。”
　　“这个……”斩荒面露犹豫，这临安城已经被他派人弄得乱成一片了，他还怎么带她去。过了会，斩荒才道：“好。”
　　斩荒打算带她去没乱的小城。随后，就带着凤翎兮出了昆仑。临出昆仑前，叮嘱逆云等人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他。
　　逆云想劝阻却来不及，主上这个节骨眼实在不适合离开昆仑。他真的怀疑，怀疑主上真正动情的人是凤翎兮。
　　————————————
　　人间。
　　斩荒带着凤翎兮在一处酒楼要了一间雅间，只一直看着凤翎兮吃完饭，也没说什么话。凤翎兮吃完饭后，也没说话，雅间里顿时陷入静寂。
　　“其实，当年他并没有让白帝出手伤你元神，是白帝他自作主张。”凤翎兮抬头看着斩荒终于向他说出了犹豫许久的话。
　　斩荒看了凤翎兮好一会，才道：“他说的话，你就那么相信吗？你就那么相信他？”
　　凤翎兮沉默了。
　　斩荒浅浅一笑：“我从前征战四海时，脸上始终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就为了顾全我这位天帝兄长的颜面，只为他口中所述的三界安稳……可笑，我与他同日出生，长得别无二致，同为妖族之中万年难觅的五色麒麟，就只因我身上多了贪狼命格，便为人所忌惮。他成了众生仰望的神明，而我却只能做他脚下的尘泥吗？从万年前他派百草仙君来贬我下界之日起，我便发誓，总有一日我要堂堂正正重返九重天！”
　　见他神色癫狂，凤翎兮愣住，她是第一次见到斩荒这个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斩荒神色是渐渐平静下来，又低声问道：“可你知道吗？他心计有多深沉？他下凡界找到我，赐我万象令，让我回北荒统领无主的妖界，我以为得他信任，便头戴面具杀回了妖界，曾经以一人之力，抵数千名妖族强将，终于让妖界尽数听命于我，此时我才向他们亮出万象令，他们对我不得不服，尊我为帝，哦，逆云便是他们的头领之一，也是从那时起，他便跟在了我身侧。黑羽、白兰、挽月也是首领之一，后面也随着我征战多年。”
　　顿了一顿，斩荒起身，走到窗下，身影却显得萧索：“北荒在那个时候，一片荒芜，经我万年治理，才有了后来模样，而后便是四海之战，他让我相助，我义不容辞助了，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得封上仙，而换来的，却是他的信口雌黄，甚至令白帝碎我元神……你说，今时今日，我离这天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不应该攻下九重天吗？”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要你的命，他……”
　　凤翎兮话未说完，斩荒就朝她看来，打断道：“我带你出来，不是为了说他的事。你也不必再为他说话，我不会信的。你总有一日，会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凤翎兮： “九重天的确对不起你，可小白、小青没有。小白与许宣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如今却因为你而分离。小青和法海，因为命格不能相守已是痛苦了。喜欢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甘心拱手相让，但更重要的是希望对方幸福。如果小白也喜欢你，那么我祝福你们。可你明知道小白是宁死也不会嫁给你的，为什么不放手？你如果真的喜欢小白，就应该放了她，让她快乐。真正爱一个人，是希望自己所爱能够得到幸福。这些日子，你可曾见小白笑过？”
　　斩荒不回答凤翎兮所问，而是不改平静道：“贪狼格命中注定无法成功，可我偏不信命。我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我若是不贪，九重天可还记得三界之中有这么个斩荒吗。我若是不争，只怕三界中再无妖族。你鸾凤族所居之地乃是灵气充沛的地方，你能体会到妖族屈居北荒的苦闷吗？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你从小到大，想必你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这世间，总有人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争取，因为没人将一切双手奉上。”顿了顿，转而问道：“你哥哥的事我是听说了一些的，我想问你，你心里真的就不怪九重天吗？还是说，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与九重天对抗？”
　　斩荒这么问，是有道理的。外界都说自鸾凤族的少主凤熠琛死后，鸾凤族实力削弱许多。兵将也于千年前折损不少，且鸾凤族不擅养兵，因而只能隐世。
　　2
　　见凤翎兮没有回答，斩荒走到她身旁坐下，眼中淡淡墨色一瞬间变得深沉浓烈起来：“如果你是因为惧怕九重天，那么我帮你。只要你开口，我帮你。”
　　“是啊，我和姐姐有一个很好的哥哥，可我们的哥哥已经不在了。” 凤翎兮突然笑了出来，笑得悲凉，眸中隐有泪光：“你刚刚说我从小到大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但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小时候，我希望能见到母亲，父帝看我的眼神能够不那么冰冷、厌恶，可我没能如愿。；遇见你后，我希望能和你永远就那么下去，永远开心，可我没能如愿；我希望我哥哥还在我身边，没有离开，可我没能如愿；我希望你能喜欢我，可我也没如愿。我最想要和最需要的没有得到。”
　　斩荒一愣，随后就有些懊恼自己。他不该那么说的，害她无端端的被勾起伤心事。
　　“其实你才能和本事都不输他，可天帝那个位置不适合你。我不知道你刚刚说要帮我，是出自真心，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无论如何，我鸾凤族都不会攻打九重天。”凤翎兮在忽然间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刚刚脸上悲凉的笑意与眼中的泪光全然不见。
　　斩荒没有马上接话，起身走到一副画作前，细细看了一会后，才漫声道：“当日你说命格之事自有你与天帝，你和他商量了什么。我不想伤你，可你也别做出什么算计我的事情。我能原谅你当初的背叛，不代表会原谅你第二次。如果你敢和他一起算计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阿荒，我……”话出了口，凤翎兮才想起斩荒不允许她那么称呼了，连忙道：“对不起，我忘了，从前叫习惯了。”
　　接着，凤翎兮走到斩荒身边，小声道：“我有办法让你脱离贪狼命格，你放心，绝不会伤及你性命的。你已经承受了贪狼格的苦，怎么受得了破军、七杀的苦？破军是与心爱女子生离死别，七杀孤苦一生，三种命格聚于一身，你该有多苦。你能不能，把破军格还给法海？小白她一心只有许宣，你就不能放她离开吗？我求你，放了小白……”
　　斩荒转头看着凤翎兮，见她脸上突然挂着泪珠，心蓦地就软下来，这丫头怎么一会伤心一会平静，一会又突然流泪了。斩荒只好以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泪珠，柔声道：“千年前我就是因为心软才被打散元神，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妖族，不会再受轻视和欺凌了。你放心，只要你鸾凤族不站在九重天那一边，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族人，也不会动摇到任何鸾凤族的利益。”
　　这些日子以来，斩荒是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就好像和从前一样。凤翎兮盯着斩荒，道：“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话啊，我刚刚和你说的事不是关于这些的，我是问你能不能放了小白。”
　　“破军我不会还，白夭夭我也不会放，我还要夺取七杀格。你也不用再劝说我，我不会答应的，更别在我面前替他说话。我们出来也挺长了，该回去了。”斩荒淡淡说着，随后便直接带着凤翎兮回了昆仑。
　　凤翎兮原本打算今日再试着说服斩荒，结果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只能按照计划进行了。她不能让斩荒攻占九重天，更不能看着白夭夭被逼嫁给他。
　　斩荒和凤翎兮回到昆仑后，蝶蔓便过来禀告白夭夭绝食不吃东西，斩荒便去了白夭夭房里。
　　“白夭夭，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意妄为。”斩荒极力压制着怒意道。他本来是担心白夭夭，却没曾想来这之后，被白夭夭一番话说得心中恼火。
　　白夭夭一脸不屑鄙夷：“斩荒，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更不会吃你的东西！你执迷不悟，迟早会被诛杀！你囚禁我和小兮，我对你只有仇怨！”
　　白夭夭真想不通，当初在屋顶星夜下时，小兮是怎么会给斩荒那么高的评价。更是想不明白，小兮多好的人，竟然会喜欢斩荒这种人。
　　斩荒听得再也不想克制怒气了，手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没囚禁她，她若是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而你，绝不可能离开。”他什么时候囚禁凤翎兮了，明明是她不想走的。
　　白夭夭： “斩荒，你是不是威胁小兮了？！”
　　“小白，他说得对，他没有囚禁我，我自愿留在这的。”
　　白夭夭、斩荒一齐看向门边，见凤翎兮站在门外微微笑着说道。
　　凤翎兮走进房，笑道：“你不就是想让小白吃饭吗，何必动怒。我来劝小白吃饭，省得小白不吃饭你心疼。你先回房忙你的事，我保证会让小白吃饭的。”
　　斩荒看了眼凤翎兮后，转身离去。
　　凤翎兮故意闻了闻饭香味，伸手扬了扬，让气味散发出去：“好香啊，小白，你真的不吃吗？你要是真的饿死了，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前几日斩荒不让人送饭给我，我就饿得要死了，我当时就……”
　　白夭夭急急打断道：“他竟然不给你饭吃，斩荒真是太卑鄙了！”
　　凤翎兮： “呃……因为我说了他夺人之妻没脸没皮，所以就被他停饭了。不过后来我去找他，说了一些夸他的话，他给我饭吃了。我悄悄告诉你，我肚子饿的那会，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你下次也这么做，心里会舒服点。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吧，小白。”
　　斩荒此刻在暗处听见这番话，嘴角抽了抽：问候祖宗十八代，你还真敢说。
　　他没有马上离开，就是想听听凤翎兮会和白夭夭说什么。现在，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担心再听下去，他就会被凤翎兮气到。
　　斩荒转身轻步离开此地。
　　白夭夭一想到法海和小青就是因为受斩荒的算计喝下麒麟血才不能触碰，便坚定的摇头：“不吃，我不吃。万一这饭菜里被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比方说他的麒麟血，那出了事可怎么办。小兮，你也要注意点。”
　　凤翎兮闻言，笑道：“麒麟血珍贵，他取麒麟血对他自身也有损耗。他先前是为了取命格，现在不需要了，他没必要损耗。你就放心吃吧，小白。”
　　白夭夭听凤翎兮都这么说了，只好吃起了饭。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饿了。吃着吃着，突然有道密音传进耳中：“小白，我知道你想离开昆仑，我会想办法送你和小灰出去。你一定要耐心等几日，千万别让斩荒看出异样。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拖住斩荒，你和小灰趁机快走，昆仑外也会有人接应你们。”
　　“小兮，你……”白夭夭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凤翎兮。一会，才冲凤翎兮轻轻点了下头。
　　凤翎兮等白夭夭吃完后才出了房。
　　3.
　　大堂。凤翎兮进来时，斩荒正在下棋，旁边逆云、蝶蔓、藤妖静静站立。
　　凤翎兮走到斩荒面前坐下，单手支颐看了棋盘一会后道：“这白棋要输了。”
　　斩荒落下一枚黑棋，敲在白玉盘上，发出“咔”一声脆响，“哦？这白子看起来可是占尽上风，可你却能看出它其实是要输了。”
　　凤翎兮从棋罐拿出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千年。我这千年里也有学了棋术，你能不能别小瞧我。”
　　斩荒视线依旧专注停在棋盘上，悠然道：“那我看看，你能否扭转败局。”
　　半个时辰后，棋局结果已出，凤翎兮和斩荒下了个平局。斩荒抬头看着凤翎兮轻笑：“你如今当真是不可与往日而语。”
　　凤翎兮也抬头与他对视，轻轻一笑：“我就当你在夸我了。”随后又道：“对了，这小灰也被你关了有些日子了，你把他放出来陪我解解闷吧。若是小白知道小灰被放出来了，她会开心的，她开心你就开心了。”
　　“怎么，藤妖没按你吩咐做事吗？”斩荒慢悠悠问道。
　　凤翎兮：“我不是说了要解闷吗？这藤妖，哪有小灰有意思。其他人吧，我又不熟。”
　　藤妖向斩荒一揖：“主上，那小灰有反心，不宜放出来。”
　　凤翎兮这才往藤妖看去，冷笑一声道：“我差点忘了，之前你在林中可是要杀了我。”
　　藤妖抬头瞪凤翎兮，目光阴冷。
　　凤翎兮将藤妖眼神尽收眼底，唇边满是讥讽笑意：“你别瞪我啊，我会怕的。如今我被你家主上在灵珠上下了封印，可跟凡人无异，我打不过你的。这么说来，你万一哪天趁我不备杀了我怎么办，反正你最喜欢搞偷袭了。”
　　“你……”藤妖虽气愤，却不敢骂出来。当初在林中斩荒就救了她，从刚刚的情况看来，两人从前定是相识。
　　斩荒唇边带着看好戏的笑意，对凤翎兮道：“既然你想小灰陪你解闷，那便依你吧。”随即转过头来对逆云吩咐：“逆云，去把小灰带来。”
　　逆云拱手点头应下，转身出了大堂。
　　凤翎兮对着斩荒满意地点头微笑，“我听说你的万象令能让妖族听命于你。只是不知道，这万象令发作的样子是如何。不如，你让藤妖给我示范一下，可好？”
　　斩荒闻言，伸出右手，看着掌心的莲花泛着妖治的紫光，但只是看着并未做什么。
　　而藤妖却看得战战兢兢，连忙惊慌跪下道：“主上，属下并未做错什么啊！这之前林中的事，也是饕餮的意思，这您是知道的！况且，她先前蒙着面我们并不知道她样貌，还是那小灰将样貌告知我们的！”
　　蝶蔓想起林中的事自己也有份参与，也慌忙跪地道：“主上，藤妖说得对，那都是饕餮的意思啊！之前也是您让我和藤妖听命于饕餮的呀！”
　　斩荒见状收回手，笑着对凤翎兮说：“你看看，你把他们吓成什么样了。”
　　凤翎兮撇撇嘴不赞同道：“明明是你吓的他们，却非说是我。不带你这样的，把责任怪到我身上。”
　　斩荒淡然扫了眼藤妖、蝶蔓一眼道：“起来吧。”
　　藤妖：“谢主上。”
　　蝶蔓：“谢主上、谢翎兮姑娘。”
　　藤妖、蝶蔓皆是如释重负般长呼一口气后起身。
　　“主上，小灰带到。”此时，逆云也押解着小灰过来了。
　　斩荒笑着看向小灰，虽笑，可眉眼中尽是寒意。
　　小灰哆嗦着身子看着斩荒。
　　凤翎兮瞧见小灰身上的伤痕，转头质问斩荒：“你对他用刑了？！你对他用了多少刑罚？”
　　斩荒听凤翎兮这质问的语气，收起脸上笑意，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功夫去搭理他吗？”
　　凤翎兮对着小灰招招手：“小灰，过来我身后。你告诉我，是谁。”
　　小灰一听，赶紧跑至凤翎兮身后低声说：“藤妖。”说完，把头压得低低的。
　　凤翎兮看向斩荒讨好的笑了笑：“你是妖帝，胸襟宽广，就别再和他计较了。做主子的，底下人做得不好的，难免要多担待一些。所以，你等下派人送些药过来给他治治伤。小灰胆子小，主要是你之前对小青太……他才一时糊涂。”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斩荒微挑了下眉，“看来这千年里，你没少看书。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吧。”
　　凤翎兮：“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说精通。多看书，才能说话有趣，吵架也有力。”
　　斩荒： “待会我会让人把药送过去。”
　　凤翎兮站起身，对斩荒浅笑道：“小灰呢，我就带走了，先回房了。”
　　话落，就带着小灰走出去。凤翎兮把斩荒送来的药给小灰，让他去白夭夭那。
　　—————
　　夜晚，地宫。
　　凤翎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想知道黑羽、白兰、挽月、逆云把她带到这想做什么。
　　挽月打量着她，缓缓道：“我们想和你谈笔交易。若鸾凤族愿意和我们妖族结盟一同攻打九重天，好处定当少不了。”
　　凤翎兮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转着手中杯子，不发一言。
　　挽月接着又道：“如今除却我们妖族要攻占九重天，你们鸾凤族和东灵族未臣服九重天，其他可都是臣服九重天了。九重天迟早会对你们鸾凤族出手，逼迫你们鸾凤族臣服，你想必也不想仰人鼻息生活吧。你与我们主上也是旧相识了，何不与我们主上联手。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凤翎兮依旧不理睬，继续转着杯子。
　　见凤翎兮这副样子，黑羽脸上起了怒意，站起身正要说话却被挽月按住，挽月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挽月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听说，你兄长如果不是因为九重天就不会死。你心里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九重天是故意害死你兄长吗？九重天忌惮你们鸾凤族，有这个动机除掉你兄长。九重天害得你兄长送命，你鸾凤族真的一点怨恨都没有吗？
　　凤翎兮闻言，停下转杯子的动作，把杯子放在桌上，抬头淡漠道：“你们主上都没说要我们鸾凤族相助，你们是不是太多事了。况且，我并不觉得你们能给我什么。”
　　黑羽诡异地笑了笑，接着就有一阵奇怪的香味而来。凤翎兮故意吸了一下香味，平静地看着他们，不慌不忙道：“幻心香，可迷惑心智。只是，你拿这个对付我，未免天真了些。若是我这么容易被你迷惑心智，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黑羽惊讶地看着凤翎兮，白兰站起身，一把剑直抵在凤翎兮脖子上，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是在我们手里，命拿捏在我们手里，你少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果把刑罚一道一道用在你身上，我就不信你嘴硬。”
　　从头到尾，逆云都保持缄默不言。凤翎兮不回应白兰，只看向逆云：“逆云，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主上的脾气你多少是清楚的，你们自作主张，可想过后果。”
　　逆云默在原地。
　　挽月站起来，看着凤翎兮道：“我们正是奉主上之命而来。主上说了，若是你不答应，那便上刑，直到你答应为止。”
　　“他不会，我相信他。”凤翎兮看着挽月，坚定地说着。
　　而这句话也正好飘进赶来的斩荒心里，斩荒停住了脚步，在暗处中站着。他心里震动了一下：你竟这么信我！
　　随后，斩荒望着凤翎兮，眼里写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可是，你信我又能如何呢？我不能停止攻占九重天，你也不能助我一臂之力，殊途又如何同归。我已然没有退路了，妖族也没有退路了。
　　斩荒踏进去，沉着一张脸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做？”
　　黑羽、白兰、挽月、逆云皆应声回头，讶然道：“主上，您……”
　　斩荒走过去，用指尖挪开剑，把凤翎兮拉到身后往外走去，背对着逆云等人沉声道：“没有下次！”
　　出了地宫，斩荒直视凤翎兮：“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
　　凤翎兮摇摇头不言。
　　斩荒送凤翎兮回房，待送凤翎兮进了房后，转身就要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今日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你放心。”
　　“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心里真的对我一点在乎都没有吗？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从前对我的好，只是因为你把我当作玩物！你若只是把我当玩物，当初为什么要替我挡雷劫？为什么刚刚会赶去救我？”
　　闻言，斩荒脚下一顿，缓缓转身，见凤翎兮直直看着自己，倔强地要得出一个答案。
　　斩荒突然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我当年说把你当玩物的话，没有骗你。你是鸾凤族的凤主，你要是死在我这，难免不会出事。”
　　凤翎兮直直看着斩荒又问：“你和小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为什么喜欢小白？为什么突然间想娶她为妖后？”
　　斩荒扬唇一笑，盯住凤翎兮的眼眸问：“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呢？就因为我从前随意出手相助了你几次吗？”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前对我好的人不止你一个，但你给我的感觉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就是感觉只要有你在身边，便什么都不用怕。”
　　斩荒听完，走近凤翎兮，“若是你哥哥在你身边，你也会感觉什么都不用怕。你有没有想过，你当时还小，只是错把对亲人的依赖当成喜欢。你要知道，我比你哥哥还大。你不过还是一个孩子罢了。”斩荒还是不太相信，当年那个小丫头会对自己动情。
　　凤翎兮听到这觉得好笑：“我比小白还大，你都能娶她为妖后了，如今你却说我还是个孩子。我不小了，你知道了吗？我六百岁继任凤主，如今已执掌鸾凤族千年了。”
　　斩荒微愣，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凤翎兮摇摇晃晃从榻上起身，脸上怅然、落寞：“从前和你待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你。不管别人如何看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在乎就不在乎吧。我对你一直都是一厢情愿，我不该还存了点幻想。”
　　斩荒沉默，一会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他没有告诉凤翎兮，从前和她在一起那段日子，也是他最快活的时光。他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该结束了。他原先是想让凤翎兮走的，可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舍，竟还萌发出把她永远留在身边的想法。
　　凤翎兮看着斩荒离去背影，身子明明瘫软，坐在了榻上。她想，斩荒这样的人，一旦要娶何人都是下定了决心不会更改的。或许，他对小白，就是戏文里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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