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香

　　她也当真是忘性大，怎么之前就没想起来这件事儿呢！

　　早先就听闻，楚相有个妹妹，因为也是个爱宠物的，还专门给她寻了一只猫儿来养着。

　　楚绾本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眼下被大公主这么一点名，却是再容不得她犹豫了，只好上前几步，恭敬行礼道：“回大公主，小女乃楚相之妹楚绾，府上确有一只猫儿，劳大公主稍等片刻，小女这就派人去抱进宫来。”

　　“如此甚好！”凤颜眉眼一喜，倒是满意楚绾的识相，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

　　很快，就有人去抱了楚绾的那一只猫儿来。

　　是只花猫，毛色黄白相间，不掺其余杂色，打理得极好，光滑柔顺，瞧着便知道，应该平日里在府上，也是好生生养着的。

　　凤颜一看那花猫，更是满意，估计是觉得还勉强配跟她的颜玉一起玩耍。

　　“花末，过来。”见着猫儿被人抱来，楚绾轻唤一声，随即蹲下了身子去。

　　花末，便是那花猫的名字了。

　　也是个有灵性的，听得楚绾的声音，花末一撑爪就跳了下来，直接蹿到了楚绾的身前来。

　　楚绾抱着猫儿，这才站定，看了一眼凤颜怀里的颜玉，开口道：“大公主，花末来了。”

　　“这就试试！”凤颜抱着怀里的猫儿，跟着站起身来，动作有些急，发髻上的步摇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

　　外殿，空出了一块地儿来。

　　楚绾抱着花末，安抚了两下，随即才一松手，将它给放到了地上。

　　颜玉被凤颜抱着，颇有些懒洋洋的，就算是被放到了地上，也只是窝在那一团不愿意动。

　　“喵，喵喵——”花末细细地叫了两声，小身子一扭，慢慢地靠近了那地上窝着的糯米团子。

　　凤颜和楚绾各站一方，都眼巴巴地直盯着自己的猫儿，尤其是楚绾，碍于对方的身份，唯恐她的花末跟颜玉合不来。

　　合不来倒也没什么，就是楚绾不清楚颜玉的性子，花末是她带在身边的，一向温顺的紧，万一被颜玉给伤着了，她一个臣女，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的。

　　都是自己的爱宠，自然是不想有个什么闪失的。

　　花末一连叫了好几声，瞧着要比颜玉热情多了，好半天才听见颜玉那焉不拉几的一道“喵”声。

　　“喵喵。”花末到了颜玉跟前，围着它转了好几圈，似乎是想要带着它跟自己一道玩耍。

　　颜玉就这么窝着，一动不动，许是被花末转圈儿转的有些烦了，最后竟然伸出爪子来，特别傲娇地就一把推开了它。

　　花末转圈儿本就有些不稳，被颜玉推了一爪子，小身子晕晕乎乎的，啪叽一声，就给摔在了地上去。

　　楚绾见状，忙不迭地就上前去，一把将花末给抱在了怀里。

　　得，看到这里，都该知道了，什么一起玩耍闹腾的法子，对颜玉这尊小祖宗来说，没个毛线的球用。

　　凤颜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抱起地上窝着的颜玉，对着楚绾温声开口道：“难为花末了，都是颜玉不愿动。”

　　还好花末也没怎么伤着，就是摔了一下，楚绾跟着颔了颔首，应了一声：“大公主客气了。”

　　听起来最为可行的一个法子，至此，也算是夭折。

　　凤颜抱着颜玉，眉尖儿又给蹙了起来，颇有些犯难。

　　有了前面几人的事例，这会子，就更加没人会轻易出头了。

　　楚绾退回到原地，跟华挽站在一起，怀里的花末也交由人先送了回去。

　　外殿，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凤颜端端坐着，一张脸儿，也跟怀里的颜玉一样，颇有些无精打采的。

　　一众人等，都是揣着心思静静站着，思索着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这猫，当真就没能有什么东西让它活泼起来了？

　　秀气弯弯的眉，轻轻一拢，华挽看着那懒洋洋没个劲儿的狮猫，心底跟着暗暗思索着。

　　忽地，水眸一亮，仿若荡漾开了一层碎光。

　　是啊，这可是只猫呢！

　　管它什么狮猫白猫金贵猫，只要是只猫。

　　猫的天性是什么？

　　废话，逮老鼠啊。

　　这猫儿整日里被供着一般，比人还娇生惯养，饿不着冷不着，没个兴头，跟人一样，身子骨犯了懒，如何还提得起兴趣来闹腾闹腾。

　　华挽心思一转，便已经有了想法，跟着上前几步，一抬小脸儿。

　　“大公主，小女华挽，有一法子，可否听小女一言？”脆生生的语调，在这安静的外殿里落下来，平白地多了几分突兀的气势。

　　凤颜抬眸，见着一个眼生的人，倒顾不得多考究身份，只跟着颔了颔首：“你且说来本公主听听！”

　　也罢，这怕是今儿的最后一个法子了。

　　华挽站定，不卑不亢，反而极为沉着冷静道：“这猫爱动，尤其见了老鼠，有了兴头，自然能有劲儿活泼起来。”

　　老鼠？

　　这个节骨眼儿，上哪儿去给颜玉找只老鼠来晃晃？

　　这个华三小姐，莫不是糊涂了吧，大公主面前，如何由得她胡编乱造！

　　有那些跟着就轻嗤一声的娇小姐，颇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华挽，尤其华裳两姊妹，更是齐齐对视一眼，又看好戏一般地盯着华挽的背影。

　　让她逞能，一会子收不了场，看大公主怎么落了她的脸子！

　　凤颜许是第一次听见这般说法，亦或者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倒也压了几分脾气，只接着开口道：“说是这么说，可一时半会儿的，本公主如何使人去抓老鼠来？”

　　华挽轻声一笑，故作神秘不说到底，只温温又自信道：“无需大公主派人去抓老鼠，只劳烦让人备上几样东西，小女自会引了老鼠出来，大公主和颜玉只要等着便好。”

　　“哦？”凤颜有些吃惊，也不清楚华挽说的引老鼠出来，是要用个什么法子，只按照她的要求，让人去准备好东西来。

　　——

　　引老鼠？

　　莫不是蛇鼠一窝，物以类聚，华挽是想靠着自己来勾引老鼠出来？

　　笑话。

　　仔细一会子惹恼了大公主，赏她几百下掌嘴。

　　本就一脸看好戏的人，当下更是来了几分兴味，都好整以暇地盯着华挽，想要看看她到底该怎么收场。

　　楚绾也在人群之中，瞧着那站出去的华挽，面上似乎有些担忧之色。

　　她本来想拉住华挽的，只是反应慢了一步，也拿不定华挽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罢了罢了，有什么，先到最后才说吧。

　　很快，宫婢们就备好东西送了上来。

　　华挽其实自己也没想到，今儿会撞上这么个场合，甚至，她还得现场来露露手艺。

　　烧香引鼠，还真有一法子。

　　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华挽又环视一眼殿内，这才对着凤颜温雅有礼道：“劳烦大公主领着人，往殿内一角集中。”

　　凤颜心下虽然不解，可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也不能就此作罢，只跟着站起身来，与宫婢往殿内的一角走了过去。

　　其余的娇小姐们见状，纷纷三三两两集中了些，也只占了外殿的一角。

　　阔榻那一方，便被腾了出来。

　　华挽上前两步，走到那备着东西的案桌前，手上开始动了起来。

　　印香，五文即可。

　　众人只见着华挽低着头，好似在研磨着什么东西。

　　只有大公主和适才准备东西的宫女知道，华挽此时此刻，那石臼里面正研磨着的东西，是狼粪。

　　对，就是狼粪。

　　一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竟是研磨着那种东西，偏生那小脸儿上的神情还极为认真仔细，看不出丝毫的嫌弃之色来。

　　这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吃惊。

　　华挽微微低着头，好似并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只专心致志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虽然简单，这也是调香。

　　要么做，要么不做，她就是这样，一旦做，就会带着全部的心思和认真。

　　更何况，这是她最为擅长，也是舍不得马虎的东西。

　　不过片刻，少许狼粪，便已经被研磨成了细碎的粉末，华挽手上一顿，又指尖一动，跟印香一起混合搅匀。

　　这法子很简单，对于引鼠，却是最为奏效的。

　　华挽配好香，丢进旁侧备着的香炉里面，然后放到那前面的空地儿，开始焚烧起来。

　　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烟气，自那香炉里面，随即袅袅地散了出来。

　　那集中在一角的人群，尤其是凤颜，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来，唯恐一出声儿，就扰了华挽现在用着的法子。

　　大公主不出声儿，其余人，自然是不敢发出一丝的动静来。

　　华挽往旁边退了几步，看着那散出烟气来的香炉，澄澈的一双水眸，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心虚之意，只是静静站着。

　　看起来，那应该是一种自信。

　　对于她调的香，跟天赋一般，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时间，一点一滴地开始流逝起来。

　　那烟气，也无声无息地，在殿内各个角落蔓延开来。

　　似乎，毫无反应。

　　有那些就要憋不住心思的人，恨不得指着华挽就要讥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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