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我要和你说一辈子相声

　　一老一少两人走了出来，往前场走去。
　　张山雄迎上来道：“关大爷，六哥，有两个人喝多了，闹起来了，晋哥……呃……秦晋已经上场去平了。”
　　关明堂冲沈空吾笑了笑，“那咱们先看看？”
　　两人走到上场门那里，撩帘往外看去。
　　小剧场里就是这样，这地方并不是多么高大上的地方，前清时茶馆这种地方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那时候在茶馆里演出的多是说评书的和唱曲拉弦的，挣得也是几个打赏钱。
　　即使到了现代，小剧场也是什么人都有，有名气的剧场会有观众慕名而来，但是有的观众就是单纯出来玩或者干什么的，路过剧场这才进来听几段。
　　比如这几个观众。
　　几个男人，B市人，二三十岁，喝多了。
　　二三十岁的男人，喝多了以前他家是B市的，喝多了以后B市就是他家的了。
　　当时上台演出的是夏新君和乔新元。
　　这两人属于临时搭档，夏新君和乔新元都是逗哏，而且都是那种比较爱抢话的，这种安排有时候是因为人员分配不开，有时候是单纯的好玩。
　　夏新君只比言雨桥大了半岁，比他早几天入社，和言雨桥擅长柳活不同，夏新君说学逗唱样样都不怎么样。沈空吾曾经评价，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夏新君嗓子喑哑而有磁性，最大的爱好就是玩游戏和逛夜店，家境优渥。他可能是脑回路比较奇特，所以总会在舞台上砸一些莫名其妙的现挂，时间久了也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
　　因为夏新君的手腕上有个龙爪子的纹身，所以昵称“社会君”。
　　关于他那个宛如断壁残垣的龙爪子纹身不少人问过他为什么纹这么个东西。孩子也诚实，老老实实回答说当时是想纹条龙，但是太疼了，没扛住，纹了个爪子就算了。
　　每次说完，他都要眼泪汪汪的做出总结：“哥啊，纹身太疼啦~”
　　用张山雄的话说，如果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早打死你了。
　　他和乔新元算是凑了一对了。
　　本来俩人第一次搭档还挺兴奋，在后台就捣鼓着待会再台上怎么怎么演，怎么怎么闹。
　　主持人报完幕，“下面请欣赏相声《买卖论》，表演者夏新君，乔新元。”
　　俩孩子乐呵呵的上台，还没等鞠躬，台下一大哥：“哇……”
　　吐了。
　　夏新君：“(⊙_⊙)？”
　　乔新元：“(⊙_⊙)？”
　　俩孩子面面相觑，这还演不演了？
　　在那大哥周围坐着的人赶紧往旁边躲，生怕被溅到身上。
　　幸亏那人坐的比较靠后，还不算很恶心。
　　夏新君比较头铁，想把节目暂时继续下去，由剧场服务人员悄悄处理，便硬着头皮道：“到我们俩了啊~”
　　那大哥：“哇……”又吐了。
　　前排的观众有的就乐了起来，都是年轻人，带了几分看热闹的玩笑心思。
　　有人起哄，半开玩笑半认真：“退票退票~”
　　人们跟着起哄：“退票退票。”
　　“噫~~~”
　　“退票~~~”
　　“哈哈哈哈~”
　　夏新君毕竟年轻，直接就递了一句：“后排吐了的那大哥，要不你就别听了，让保洁阿姨打扫一下。”
　　他的语气没拿捏好，有几分少年的生硬。
　　喝醉了吐了的那人不是只有自己，一共有四个人，两个醉的厉害，两个没醉。没醉的虽然没到吐的程度，但是也喝了酒，多了几分怂人胆，当时就急了，猛一拍桌子：“卧槽！老子没给你钱？凭什么轰我们走？”
　　夏新君也撂脸了，“不是，你们这样谁也没法听啊……”
　　那人骂道：“那他妈的就谁也别听了，反正我买票了，在这坐着我也坐够一晚上。”
　　场面一片喧哗，像是油锅里滴进了水，局面一混乱，很容易酿成事故。
　　张山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他转身就跑进去叫沈空吾。
　　此时沈空吾正和关明堂在屋子里聊天，就在张山雄过来叫他们的这个空档里，秦晋一掀帘子上了台。
　　有的观众认出了秦晋，惊讶的尖叫起来。
　　有的观众则根本不认识他，毕竟他有好几年没登台了，演员更新换代太快，认不出来很正常。
　　秦晋走过来，轻轻一拍乔新元。
　　乔新元给他让开了话筒的位置。
　　秦晋一出场这个气场都不一样，他一扶话筒，沉稳的问道：“哪个大哥喝多了？”他和刚刚吵吵的那人目光一对，“你跟着来的？”
　　秦晋虽然三年没演出了，但是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再加上他的打扮，长发马尾，花衬衫，戴耳钉，胳膊上若隐若现的纹身。最主要的还是他的那种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一触即发的锐气。
　　吵吵着在这坐一宿那人有几分气怯：“昂~我跟着来的，怎么了？”
　　这时，其中一个喝多的男人咕咚一声摔桌子底下去了，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秦晋的语气似乎是商量，但是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怎么着？这是喝多了是吧？”
　　那小子梗梗着脖子：“昂，喝多啦~”
　　秦晋笑：“你看，这就是捧场的，喝多了都想着听相声，你常来听相声吧？我看你面熟。”
　　那小子耿着脖子点头：“昂~我天天来，我昨天还来听相声来着~”
　　秦晋知道他是闲扯，点点头：“哦，昨天还来啦？”
　　那小子点头：“可不，我明天还得来。”
　　秦晋似笑非笑的抖了个包袱：“你明天来可以，我得求你个事儿，别带他们俩了行吗？”
　　众人哄堂大笑。
　　秦晋这才严肃道：“你看，咱出来听相声是玩儿来了，你这儿赌气是痛快了，那大哥还地上趴着呢，这天气虽说是夏天，地上还是凉，冰坏了就不好了，对不对？”
　　“我这不是说轰你们，咱们到这儿来花钱了，可是咱花钱图高兴，不是找罪受来了，喝多了就得回去多休息。”
　　那小子吞了口口水：“艹！不是我找事，台上那小子他妈的不会说话！”
　　秦晋笑：“你看，这都是小孩，刚断奶，你说你跟个刚断奶的孩子置什么气？”
　　那小子低声嘀咕了一声，没听清。
　　秦晋挥挥手：“快着快着，保安帮着搭把手，”保安走过去帮着搀人。
　　没吐的两个人由着保安帮着搀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保洁阿姨赶忙过来帮忙打扫。
　　秦晋笑着道：“对，这就对了嘛，您明天请早儿。”
　　三言两语，连消带打，差点打起来的冲突就被秦晋化解了。
　　秦晋朝台下拱拱手，“得嘞，各位，您各位多包涵，小兄弟们后面的演出更精彩。”
　　台下观众鼓掌，秦晋回后台。
　　上场门帘子的后面，关明堂赞许道：“怎么着，秦晋这个救场不错吧，应对得宜。”
　　言雨桥贫了一句：“还没退人家票钱。”
　　张山雄见事态解决，也高兴了起来，笑骂：“听好几场了，凭啥退他票钱？咱沐维轩什么时候退过票？”
　　说着，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沈空吾丝毫不吃惊，他和秦晋相交多年，自然知道彼此有几斤几两。
　　台上，乔新元打趣道：“刚才那个小段呢，是我们这新出的节目，叫《教科书级别的救场》，嗯，这是返场。”
　　台下笑了起来。
　　这时，夏新君忽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不是叫《英雄救美》吗？”
　　乔新元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闹：“英雄救美是救你~”
　　“救你！”
　　两人对喷着，台下观众笑起来，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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