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歌尽倾天下

作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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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冤案



      五王府,惊天血案!

      一夜之间,五王府便有三名下人被人杀死,均是一剑封喉,荞花掩尸。

      有人说,“荞花白幽”洛歌来了!

      一时间,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西厢里,洛歌半卧在贵妃榻上,身边是正在呵呵傻乐的流萤。

      “萤儿,你笑什么?”洛歌轻轻抬手,拂开了被风吹到流萤脸上的发丝。

      “啊?我啊,呵呵……在笑那群无知的人啊!”流萤说着,又对着她托起下巴小声道:“洛哥哥,他们说的荞花白幽就是你吧!”

      洛歌猛然起身,她慢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白雪纷飞。“他们终是不安分的。第一次刺杀不成功,便策划着第二次嫁祸于我。”

      “那些人是谁?”流萤亦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抬头仰望着她。

      “玖冽山庄。”她说完,伸手接住一两片飘落的雪花,嘴角蔓上了一丝冷笑。“不知道他们是太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哼!”

      “洛哥哥!”

      窗外雪地里,有一抹绛色的小小身影。他站在那里,使劲的冲着她挥动着双臂。

      “洛哥哥!出来玩啊!我们来打雪仗!”

      洛歌微眯起双眼,看见的是小隆悌红扑扑的洋溢着欢乐的笑脸。他兴奋的冲着她振臂呼喊。

      洛歌微微一笑,冷冷的眸中浮上了一层暖意。

      她伸手取过白色的貂皮斗篷披在身上,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冲着流萤说道:“走!萤儿,你不是一直缠着我,要我带你去玩雪吗?快加件衣裳,我在外面等你!”她说完,推开门迎着冷风走了出去。

      茫茫一片雪海。万物仿佛都已在这片白色的海洋中沉睡,天地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洛歌微微粗重的呼吸声。院中,只有几朵红梅傲然开放,成为了这世间唯一的美者,雪花落在了她的发间,随着她的发丝飞舞。落在她的身上,伴着她的衣角飞扬。

      走在雪地里,会有一阵“扑哧扑哧”的声响,让她感觉很踏实。她回过头,看见自己的脚印深深的踏进雪里,心里一阵恍然。

      “歌儿,踩着我的脚印走,你要跟在我后面,这样才不会滑倒,听到了吗?”

      恍恍惚惚中,十三那张温暖的笑颜又出现在眼前,他笑着冲她伸出手,牵着她在雪地里小心翼翼的行走。

      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好笨拙,在没有他的时候,她总是会在雪地里滑倒,摔得满身是雪,身上也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自从他来了以后,每逢下雪天,他都会伴在她的左右。每次出门,他总是走在前面,用力的踏着步,将雪踩得结结实实的,然后伸出温暖修长的手紧紧牵住她的小手,叮嘱她要跟着自己的脚步走,像捧着一块珍宝似的,生怕她摔跤。

      想到这里,洛歌不禁苦笑了一下。

      “洛哥哥!”小隆悌欢笑着跑过来牵住她冰冷的手,淡淡的眉毛不禁纠结在了一起:“洛哥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让小悌来为你哈哈气吧!”他说着,捧起她的双手用力的哈了一口气,然后使劲的搓了起来。

      “小傻瓜!”洛歌不禁微微一笑,她抽出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顶,又指了指胸口冲他轻声道:“手冷是因为心冷了。小悌,这里变冷了,是永远也不能变暖了。”

      “怎么不能?”小隆悌歪着脑袋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等天暖了,河里的冰融化,落在洛哥哥心头的雪也该融了吧?小悌好像快点到春天啊!”

      “小傻瓜,这才刚刚入冬,离春天还早呢!”她说完,抬眼看了看苍穹。无数朵雪花飘落在了她的脸上,冰冷冷的一片。一只孤雁无声飞过,它掉队了吧!独自飞翔,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能与孤独相依。

      “小色狼!”

      身后流萤忽然出现,她双手叉腰怒瞪着小隆悌。

      “谁让你握洛哥哥的手了?快放开!”流萤气呼呼的吼了一声,连忙奔了过来,用力的拽开了小隆悌的手,转而又嘟起嘴怒瞪着他。

      “小泼妇!小泼妇!这么刁蛮,长大肯定嫁不出去!”小隆悌丝毫不肯示弱,他一边说着又冲着流萤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你……你!小色狼!小色狼!”流萤气得满脸通红。她大声的叫着又挥起小拳头追着小隆悌满雪地里乱跑。“你不要跑!小色狼!你不要跑!”

      洛歌看着他们追逐打闹,心里没由来的感到一阵轻松。她好羡慕他们,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肆意奔跑。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的岁月啊!

      “洛歌,你跟我来一下!”

      身后冷不防的一阵低沉男声,让洛歌猛然一惊,她回过头来,看见的却是李隆基阴沉着的脸。

      他说完,裹了裹斗篷,转身踏雪大步离开。

      她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书房里,温暖如春。

      洛歌坐在火盆前,伸出双手烘烤着,俊美的脸上一阵冰冷。

      李隆基站在书架前,若无其事的翻阅群书,无波的眸中一片暗沉。

      彼此之间,静的只剩火苗“噼啪”的逃窜声。

      半响,他终于开口。

      “府上那些死去的人,是你杀的吗?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洛歌听了冷笑一声:“你若相信了,我再强辩也是没有用的。”

      “可是,那一剑封喉与满地荞花,除了你和你的玄风剑,这个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他猛地回身,冷冷的看着一脸淡定的她。

      洛歌轻瞟了他一眼,目光投向了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中。

      “你不要忘了,我姑姑霁曲她手里也有一把定波剑,她同样能够做到一剑封喉。至于荞花,它本就是大食国的国花。玖冽山庄与各方商贾都很活络。这荞花的花种,他们就购不到吗?”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李隆基,我们的合作应该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现在你对我这样怀疑,你认为……你还有与我继续合作的理由吗?”

      她说完,站起身来伸手取过斗篷,向门外走去。

      “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洛歌。你与玖冽山庄的恩怨,我劝你尽早解决。这样,才不会对我们的合作产生阻碍。”

      洛歌闻言微微一滞,她嘴噙一丝冷笑,用同样冷到骨髓的口气答道:“我知道。”

      是夜,一轮明月低低的与枯枝相伴。几只寒鸦立在枝头,似睡似眠。

      洛歌靠窗,听见的只有那雪压屋檐,往下“簌簌”跌落的声音。

      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寂静。

      洛歌握紧了手炉关上了窗户。她腾出手,搓了搓被夜风吹红的脸颊,哈了一口气,起身铺床。

      这时——

      洛歌猛蹙双眉,她取过放置床头的玄风剑,警觉的向上望去。

      头顶,一阵瓦片松动的声音。

      洛歌冷冷一笑,掌风推开房门,她握紧玄风剑,施展轻功飞到了院里。

      漆黑的夜里,只徒挂一轮明月。

      没有星,没有云。

      对面的屋顶上,有黑衣人手执弯刀立于夜色之中。

      她危险的眯起双眼,拔出玄风剑。刹那间,风卷白雪,整个院子里皆是一股杀气。

      洛歌冷冷一笑,施展轻功朝屋顶飞去。

      黑衣人并不急着与她相斗,只一味的往前逃跑。洛歌嘲弄的牵了牵唇角,紧跟在那黑衣人的身后。

      寂静的夜里,仿佛一切都已沉睡了。

      唯有那屋顶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匆匆闪过。

      洛歌跟在黑衣人的身后,并不急着与对他挥戈相向。她倒要看看,这霁曲派出的人,到底要玩些什么花样。

      冬夜里的冷风,带着雪屑吹到她的脸上,有一种刀割针扎般的疼痛。

      “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洛歌突然停了下来,将剑收在了身后,怒吼了一声。

      黑衣人亦停了下来,他回头,背对着月光,他的唇角蔓上了一丝连洛歌都没有察觉的冷入骨髓的邪意。

      “杀了你!”黑衣人蓦然一声低吼,举起弯刀向她迎面砍去。

      “就凭你?!”洛歌冷笑一声,挥剑迎上了黑衣人急速砍来的弯刀,刀刃与剑身一个猛烈相击,火花嗞嗞。

      彼此之间,都能看见各自眼中浓烈的杀机!

      洛歌微眯双眼,猛退两步,向后飞去。

      黑衣人被她猛地收力,逼得一个跄踉。他连忙稳住身形,举起刀又攻了过去。

      洛歌邪笑起来,她举起剑,正对月光。

      月如巨大的银盘映在黑白两道身影之间,诡异的厉害。

      刹那间,满天荞花。

      那些细小的花朵随风一阵一阵,在他们之间荡漾飞舞,蔚为壮观!

      “拿命来吧!”录歌一声惊天冷笑,她挥剑朝黑衣人刺去。

      那黑衣人的弯刀迅速的朝她砍来,她施展轻功纵身一跃,剑尖荞花缭绕,直刺黑衣人的天灵盖。黑衣人惊觉,将刀举过头顶,以刀身挡过剑刃,这才躲过了她致命的一刺。洛歌轻巧落地,台眸直视黑衣人。

      “怕了?”她低低痴笑一声。

      黑衣人被她这么一攻,虚寒连连。他连连倒退了几步,终于稳住了身形。

      “怕?”黑衣人逞强一声冷笑,便转身飞下了屋顶。

      漆黑的夜里,满地白雪辉映着月光,反射出一片惨白的冷冷的光华。

      白衣人执剑站在院中,四周一片寂静,静到只剩下对面黑衣人粗重的喘息声。

      “今夜,你只能成为我的剑下之鬼!”洛歌冷冷说完,提剑冲了过去。

      黑衣人大骇,他连忙转身冲进了一间黑洞洞的房间里。

      房门洞开,冷风呼呼灌入。

      洛歌微微迟疑了一下,便又立马跟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手中玄风剑开始剧烈的抖动。整个房中,满是荞花飞舞。洛歌小心翼翼的摸黑向前,她困惑的四下打量。冷冷的月光洒了进来,洒在积满灰尘的桌上,洒在如霜的地上,洒在满是鲜血的……尸体上!

      洛歌猛地抬头,只见对面窗户大开!

      不好,中计!

      洛歌睁大了双眼,刚想转身逃出。不想,外面一阵人声骚动。

      “快!围起来!别让杀人凶手跑了!快!围起来!”

      这……分明是李成器的声音!

      洛歌惊得连连倒退了几步。

      房外,李成器兄弟五人带领着数十名家丁,高举火把,将小屋团团围住。

      火光登时充满了整个小屋,照亮了一切,包括洛歌苍白的脸,以及地上两具被荞花掩盖的尸体。

      “怎么是你?”

      李隆基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翻飞,荞花缭绕周身的人。

      洛歌一愣,忽然冷冷一笑。脸上的苍白一扫而光,重又变成了原来那个冷漠疏离的白衣人。

      原来,刺杀我只是个幌子,你真正的目的是引我入瓮!

      “洛千,怎么是你?”

      “不是她!”

      “不是她!”

      蓦的两道声音,同时打断了李成义的话。

      洛歌蹙眉目光一扫,却发现李隆基与李成器同时开口。

      李成器,为什么有是他?上次帮她,洛歌都没有详细打探,这次又……

      “大……大哥,三弟!”李成义一阵尴尬。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李成器深吸了一口气。

      “二哥,这杀人凶手绝对不是洛千,弟弟我愿以性命担保!”

      “三哥此言差矣!”李隆业不动声色的从人群中走出,他轻瞟了洛歌一眼,接着道:“当初这洛千入府时,三哥就没有说明她的来历,她本身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谜!”

      李隆业调转目光,冲着洛歌轻蔑的牵了牵嘴角。他绕过洛歌,走到了她的身后停了下来。

      “这血还是热的!”李隆业蹲下身子,拂开尸体上的荞花,伸手抹了抹仍在流血的伤口。他抬起头冲着李成器等人接着说道:“我听闻洛歌好穿白衣,每每杀人都是荞花掩尸。而这洛千……哼!什么洛千,你分明就是洛歌!”

      “是,我就是洛歌!”洛歌冷冷一笑,冲着众人高声说道。

      此言一出,惊诧四座。

      她举起剑,缓缓的插入剑鞘。

      “我承认我是洛歌,但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就是杀人凶手!”

      “你不承认也罢!但这些证据已摆在大家的眼前。这是不争的事实!”李隆业走到洛歌的面前,咄咄相逼。

      洛歌看了李隆业一眼,不屑一笑:“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各位王爷是想把我投入刑部大牢,还是就地正法以慰那些冤死的人?”她说着,目光一扫停在了李隆基的身上。

      她的目光冷漠疏离,停留在他的身上,却好像化为了一声坚定的质问:你,信不信我?

      李隆基亦看向她,双眸如一对深不可测的黑湖,让人不能探索出一丝线索。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请洛公子去墓院小住几日,来人啊,送洛公子……”

      “不用!”洛歌冷冷的看了李隆基一眼,目光既轻蔑又冷酷。

      没想到,他终究是不相信自己!

      洛歌朝着众人冷冷一瞥,不期然的,看见了李成器满是忧虑的目光。他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悠悠,仿佛一声迟凝的叹息。

      洛歌收回目光,握紧玄风剑大步离开。

      墓院一住,便是十天。

      这里仿佛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犹如无边大海中的一座零丁孤岛。

      每日三餐时刻,会有小斯定时送饭。除此之外,再无他人敢踏进这里一步。

      府中上下,皆流言纷纷。

      墓院里,住着名摄江湖的杀人狂魔,玖冽山庄第一杀手——洛歌。她手中一把玄风剑,一剑封喉,杀人从不流血。每每杀完人,总是荞花掩尸。前几日,府中的连环杀人案就是此人一手制造的。

      洛歌透过窗,看见外面白雪皑皑,不禁冷冷一笑。

      十日已过,她倒要看看这李隆基会怎么处置自己。难不成,他还能将自己在这墓院中关上一辈子。

      洛歌微微吐了一口气,伸手取过貂皮斗篷,推开门融入了茫茫白雪之中。

      墓院,是王府最偏僻的角落。这里一片荒芜,只有厢房几间。洛歌看过了,每个厢房都是空落落的,只摆了一些十分简单的家具。灰尘厚厚的一层,似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洛歌贵进了斗篷,漫无目的的朝厢房后面走去。

      脚踩在吼吼的积雪上,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是一声声苍凉而凝重的叹息。录歌蓦然回首,看见的是自己的脚印。一串串深深的踏进雪里,每一步都显得十分的艰难与沉重。好像她过去所走过的路程,每一步都是杀机重重,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谨慎行走。

      呵,她还是走过来啦!哪怕是在艰难,她还是挺过了没有他的五年。

      她回过头来,伸出手哈了口热气,搓了搓面颊又向前走去。

      身后,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有一抹灰色的影子,正顺着她的脚印默默跟来。

      屋檐下的冰凌,长长短短的挂着,晶莹剔透,反映着她洁白的身影。

      穿过一条小径,洛歌的脚步不禁一滞。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雪地。可是……那白色之间隐隐约约立了一个……碑!

      洛歌疾步走去,伸手拂掉了那些堆积在那碑上的积雪,她不禁皱眉细看了起来。

      “三儿之墓,三儿……是谁?”她不禁困惑的喃喃。

      “三儿便是三郎。”

      身后蓦的传来一声清远的男声。洛歌回头,看见的却是李成器。

      他冲她微微一笑,俊雅淡泊的脸上忽然涌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三郎……你是说,这是李隆基的墓?!”洛歌突的睁大了双眼紧盯着他,只觉得十分诡异!

      “洛歌……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李隆基低垂双眉,微皱的眉心中似笼罩着一团朦胧不清的光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抬首望向苍白的天,用着他那独有的清远声调接着说道:“这是三郎九岁那年为自己造的墓,立的碑。那年,窦贵妃猝死宫中。他哭着闹着,满院子找娘亲。可是,哪里……哪里又会有他娘亲的影子呢?有人告诉他,他娘亲是被逼死在皇宫中的,死后……死后居然还……挫骨扬灰!”李成器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他蹙紧双眉,显得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你没事吧!”洛歌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

      李成器抬起泛红的双眼看了看他,顿了顿,终究冲她摆了摆手。他慢踱到碑前,伸出手拂掉了碑顶的积雪。

      “就在那夜,原本天真可爱甚至调皮的三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开始勤读书,勤学武。性子也一下子变了。他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他是变得优秀了,他是我们兄弟五人中最优秀的,连我这个大哥都自叹不如。姑母说,他有高祖之风,太宗之表。对他,也是着力培养。可他好像只是生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练武习文,读兵书,结政友。他……长大了!”

      李成器看了看她,凄苦一笑:“这院子本不叫墓院。三郎告诉我,这方小小的墓里埋葬的是九岁以前,那个顽皮懵懂又爱偷懒的三儿。从立碑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要与过去告别!”

      洛歌听他说完,心里一阵堵得慌。她抬起头,冲着李成器微牵唇角。

      “每个人只有经历了一番大的打击后才能成长!”

      如她般,失去了十三她才能成为羽翼丰满的飞鸟,飞向广阔的天空。

      洛歌微微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茫茫的雪地中白白的天空下,淡淡化无。

      李成器回眸看她,淡泊忧伤的脸上缓缓的绽放了一丝温暖的笑容:“是的,正如你所说的,每个人都要经过一番巨大的打击才能成长。洛歌,你不要去怀疑三郎,他是相信你的!”

      “相信我?”洛歌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她抬眸冷冷的看向他:“他若信我,怎会将我禁足在这墓院中不闻不问就是十天!”

      “你错了,洛歌。”李成器冲她微微摇头,他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冷漠的她不禁又是一笑:“你和三郎的个性还真是很像呢!同样用冷漠来掩盖自己的脆弱。他是以权力做盾牌,而你却是以血腥为护甲。其实,你们都是最孤独,最需要人保护的……”

      他暖暖的声音,缓缓的流出又慢慢的消声于苍白的雪地中。她的呼吸一滞,猛然抬起头看着他,心中“咚”的一声,似被什么击中。

      李成器低眼看她,淡静安然的眉宇中笼罩这一种淡淡的如晨光般的光华。他轻轻一笑,一口暖气自他的齿间逸出,立马消失在了冷冷的空气中。

      “不知不知道三郎这些天有多着急。你的事情已惊动到了姑母甚至武帝。武帝自三郎幼时便十分看重他,说他有帝王之相。洛歌,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三郎的成长为李家是幸亦是祸啊!他四处搜集证据替你开脱。你可以安然的在这院中度过十日,但三郎却要在外奔波十日。这墓院看起来空旷寂寥,其实是整个五王府中最安全的地方!”

      洛歌闻言,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忽然冷冷一笑。该信吗?作为李隆基的大哥,他只不过是个说客而已吧!

      她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他。

      他看着前方,微怔。眉目间优雅而又安然。既显露着作为皇族独有的贵气又流露出一股世外如仙的淡然气质。

      她不禁困惑,他的母妃不也成了黑暗的宫廷斗争下的牺牲品吗?为什么他没有恨,没有憎,有的只是与皇家人应有的铁腕相悖的气质。

      “你的母妃不也被处死了吗?为什么你不恨?”

      她的问题很露骨,直戳他的要害。

      李成器痛苦的皱了皱眉,目光回转投在了她的身上。良久,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洛歌,你一定认为我很懦弱吧!是,最爱自己的母妃被人杀死,甚至沦落的挫骨扬灰的下场,为什么我就没有恨?为什么我就没有像三郎那样学会强大自己,储蓄反抗的力量?没错,因为我怕!我怕自己会死掉!会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你怕死?”洛歌冷冷嘲笑。

      “是,我怕死。当年父亲也是让了天下,才没有沦落到像他的兄弟们那样,死的死,被流放的被流放。他也恨!恨他强大的母亲夺走了他父亲甚至是他的天下。可是,他只能忍。他要的,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而我,明白父亲的睿智。我要像他那样,做一个无欲无恨的人,怀着希望活下去。而恰恰,这正是我母妃赐予我的人生信条。怀着希望活下去,哪怕最亲近的人离开,也不要恨……”

      洛歌猛然一怔,心竟隐隐泛疼。

      “你不是怕死……我明白了,你只是在做一个清明的局外人。这一切的风云局势,你……包括你的父亲都看的很清楚!”

      “是!只有无欲无恨的人才会清明!”

      洛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仰天长笑:“李成器,你以为人人都能做到像你那样吗?无欲无恨……便也无爱,没了爱,人又如何活下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最后低到耳不能闻。

      她蓦然回身,裹紧了斗篷,抬头望天将拥入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替我解围?”她回头看他。

      李成器闻言,舒展双眉对她轻轻一笑:“洛歌,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你只是一直不曾用心记住那是的回忆罢了。那个人死了,是不是一切的回忆对你来说,都毫无意义?”

      洛歌猛然一怔,她蹙眉看着他,凝神仔细的想了想,终于失败的松开了双眉。

      “抱歉,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或许是吧,他死了,一切的回忆对于我来说,都是空白。”

      “那个人就那么好么?”

      她昂然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眸,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他很好!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承受玄风剑的诅咒。”

      李成器忽然一笑,道:“洛歌,你和三郎还真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你们都是为了自己最爱的人,而拿起了复仇这把锋利的匕首。或许,这就是每个人不同的人生态度吧!只是,洛歌,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时候太过执着,只会弄巧成拙为对方带来更大的伤害!”

      她反复的咀嚼着他的话,心里竟乱的像一团麻。

      “悌儿早就想来见你了,只是三郎不许。我想以他的个性,约摸今日酉时之前他一定会偷偷跑来见你。你最好做个准备!”他说着对她一笑,伸手哈了口暖气搓了搓,“洛歌,我先回去了。我留下了一名厮儿,有什么事交代他便可。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被三郎救出。”他说完,留下一串孤寂的脚印自行离开。

      你和三郎,其实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都是为了最爱的人,而拿起了复仇这把锋利的匕首……

      …………

      是这样吗?

      …………

      有时候太过执著,只会弄巧成拙,为彼此带来更大的伤害……

      …………

      会吗?

      洛歌叹气,不禁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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