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

　　傅柏秋走出医院大门，站在街边发呆。

　　旁边就是十字路口，人流量大，车来车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不知站了多久，兜里手机响了一下，她用冷得僵硬的手指掏出来看。

　　时槿之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对不起】

　　接着又一条：

　　【有些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说，既是我的错，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柏秋盯着这段莫名其妙的话，细细回味许久。

　　等了一会儿，那头一直显示输入中，就是没动静。

　　她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发完有些后悔，今天过后她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等我想好怎么说，你会听我解释吗？】时槿之回复。

　　傅柏秋眼神暗了暗，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

　　她曾经安慰自己，时槿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不能说的理由，才会丢下自己。

　　解释了又如何，原谅了又如何，她都不再需要她了。

　　把时槿之赶走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不用解释，不想听】

　　傅柏秋回复完这句，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上去。

　　手机也没再响过。

　　茶几边传来两声奶猫叫，傅柏秋视线一转。

　　布丁“喵”了一声。

　　看见它就好像看见了时槿之。

　　傅柏秋轻轻抚着布丁背上的毛。

　　如果过两天时槿之来搬行李，会不会顺便把布丁带走？

　　这样子，她倒有点舍不得。

　　.

　　一场雨让气温骤降到10℃以下。

　　厚厚的大衣和羽绒服穿在身上形同摆设。

　　刚入行那两年，冬天手上生冻疮，只能抹药坚持，现在好许多，大概是她手上皮变厚了。

　　上午是殡仪馆最忙的时候。大清早，殡仪车接来了一位跳楼自杀的女性逝者，分到了傅柏秋这里。

　　她和江宁正在给一位老年逝者穿寿衣。

　　“家属有什么要求吗？”傅柏秋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

　　同事皱了下眉：“没具体说。”他又指了指外面，“家属在大厅业务处等，要不傅姐你去问问？”

　　傅柏秋“嗯”了声，摘下手套，转头对徒弟说：“小江，等会儿还有一个喜丧的推过来，你简单清理下换了寿衣就好，剩下的我来，我现在去跟家属交涉。”

　　“好的，师父，放心吧。”江宁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傅柏秋随同事离开，门关上了，偌大的化妆室里只有江宁一个活人。

　　她来殡仪馆一个月了，目前仍然在适应阶段。

　　傅柏秋对她很好，温柔又有耐心，虽然话少，但是特别照顾她。

　　每天一起工作实在是种享受，如果不是家人要她熬完这一年尽快转单位，她甚至想永远在这里做下去。

　　有这么好的师父，殡仪馆就殡仪馆，她不在乎所谓的“晦气”。

　　江宁唇角不自觉翘起来。

　　化妆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推车师傅推着停尸车进来，上面盖着黄绸布，他抬头张望了一下：“小傅呢？”

　　“她去跟家属交涉了。”江宁放下毛刷走过去，“交给我吧，一会儿她就回来。”

　　大叔点点头，应声离开。

　　刚才傅柏秋走的时候说，有位喜丧的逝者会被推过来，江宁没多想，随手掀开黄绸布。

　　一张血肉模糊、变形扭曲的脸映入眼帘。

　　江宁吓得跳了起来，尖叫着跑出去……

　　“师父！救命啊师父！”

　　大厅业务处有好几个包厢，用来接待逝者家属，傅柏秋刚跟家属沟通完，迎面撞上没头苍蝇似的小徒弟：“怎么了？”

　　“师父……好吓人，好恶心……”江宁脸色惨白。

　　傅柏秋满头雾水，碍于大厅里不好说话，遂拉着徒弟进了值班室，关上门：“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跳楼的……呕……”小徒弟身体不住地发抖，捂着嘴巴干呕。

　　她再也不敢说自己胆子大了。

　　傅柏秋当即恍然大悟，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刚才她出来的时候，忘记先去交代刘师傅把逝者推到二号化妆室，想着很快就回来，没料到跟喜丧的撞了。

　　任谁突然一下子看到面目狰狞的尸体都会害怕。

　　傅柏秋懊悔不已，“我带你回办公室，跟主任说一下，今天你就好好休息。”

　　“师父。”江宁抽泣着，“我想转去办公室做文职。”

　　傅柏秋愣了一下，点头：“也可以。”她担心徒弟会被吓出毛病，这种事不是能开玩笑的。

　　“可是那样就不能每天见到你了。”江宁眨了眨含泪的眼睛。

　　傅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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